第15章 清音坊
「你這是……哪來的？」青菡心中一驚，不知李驍煜將這個巴巴的送來究竟是何用意。
李驍煜看了看四周，見沒什麼人，這才咧嘴笑道：「自然是撿的。你好好瞧瞧，這塊玉的種很老的，色澤通透，這雕工絕非一般人所能及，只怕我們侯府也沒見過這等好東西，還有……」
「說實話！」
李驍煜看着青菡那一臉嚴肅的模樣，不覺咽了咽口水：「是……一個朋友送的。」
「哪個朋友？」
「就……就是……一個新認識的……朋友。」
青菡微微皺眉，竟讓李驍煜瞬間軟了腳。
「你不信？」
當然不信！這塊蟠螭紋令牌是祖母逃亡從前朝宮中帶出來，這麼多年費盡心機保留下來的，哪怕是身陷掖幽庭時，祖母也從未棄之不顧。這麼多年祖母費盡心機建立起龐大而隱秘的死侍機構芸坊書寓，便是憑着這塊蟠螭紋令牌調動人馬，傳遞消息的。死侍們個個忠心耿耿，便是這李驍煜真的救了誰的命，那個人感激也絕不敢將如此重要的東西贈出去的。
「不說是嗎？」
李驍煜眼見青菡真的動了氣，轉身就要走，忙道：「好嘛，好嘛，我說實話就是。就是我前幾日去上陽城胡鬧，結識了一個壯士。那當真是個英雄好漢，他因受了傷，無意中遺失了這個寶貝，我想着只怕一時半刻也見不到他，平日裏我又是一個毛手毛腳的，若是打壞了可不是糟蹋了，便想着給你送來，一是讓你也瞧瞧這稀罕物，二是求你幫我收着，若是有一日遇到他，定是要還回去的。」
他生怕青菡不聽他的解釋，於是搶白着一口氣說了許多，話音剛落，便喘着粗氣，差點翻起白眼。
青菡轉過身，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偷笑的模樣。這個傻小子，只詐了幾句話便全盤托出，只怕也不是個精於謀划之人，只是這一片純然肺腑的真心自己如何敢收。
「青菡，我說的都是實話，你看，那當真是個好東西，你就權當幫我收着，可好？」
青菡低下頭瞧着那塊蟠螭紋令牌，當然是好東西了，這是她自己的物件，難不成自己還不知道它的出處？
「你說的還算懇切，那我就信你一次。」她貌似無意的將那蟠螭紋令牌揣進了袖口。
李驍煜見青菡收下了，立刻喜出望外。
「今日火氣這麼大，可是我這幾日沒來看你，想我想的？」
瞧瞧這得意的腔調，方才明明嚇成了軟腳蝦，如今便油嘴滑舌了起來。青菡無語至極，可一想到他便是幫着屬下死侍脫逃的人，心中不免疑慮。
「你……去上陽城幹嘛？那邊不都是難民嗎？」
「我……我這個人就喜歡看熱鬧，上陽城眼下熱鬧的很，我沒事便去逛逛。」李驍煜生怕青菡又瞧出端倪，於是趕忙打岔：「御河邊的各色桃花都開了，青菡你也別總窩在相府，不如哪天我帶你出去逛逛？」
青菡瞧着這麼一個不會撒謊卻非要句句撒謊的人，大概在他眼中自己便是這天底下最單純最容易哄騙之人吧。
她這猶豫片刻的功夫在李驍煜心中已翻騰了幾個來回，生怕她開口便是拒絕。
只是青菡剛要回答，卻聽門外秋白拍了拍門板：「姑娘，老爺請您去前廳，有話要對您說。」
「知道了。」青菡理了理腰間的流蘇正要走，卻見李驍煜還趴在牆頭可憐巴巴的等着她回話。
「那便明日寅時，你來接我。」
李驍煜一愣：「接？去哪接？」
「這啊，不然你以為你能走大門把我接出去？」青菡瞧着他傻裏傻氣的模樣，心中暗暗叫了一句：「傻帽！」便匆匆去了，留下李驍煜一個人獨自趴在牆頭傻笑，連青菡何時走的也不知道。
青菡來到正廳花萼堂，只見蘇成玉與楊氏均在幻雲的侍奉下吃茶。
「父親，母親。」
楊氏的臉色不好，這幾日也未尋過她的麻煩，青菡明白，母親這是被父親奪了管家之權，否則哪有這麼太平的日子過。
「快起來吧，你身子剛剛痊癒，不必拘禮了，一家人好好說說話。」
青菡起身便撞見大哥清晏滿臉的笑意：「聽聞前幾日是你建議父親對來投靠的上陽城官紳收斂錢財救助難民的？」
青菡撅撅嘴，一臉嬌俏：「我只是瞧着爹爹每日發愁，便想到了這個主意，如今爹爹可是有了銀子做事了？」
蘇成玉今日心情極好，便笑道：「你雖是小女兒心性，一心只為一家人，可當真做了件好事，那些官紳個個富可敵國，不知搜颳了多少民脂民膏，一個個腦滿肥腸的。既然千里迢迢的送到咱們這裏，哪有放過的道理。我還怕官家不肯應，哪知他比我還急，這些官紳如今只能說是保住了性命，從今往後，再要如從前一般，只怕幾輩子都不可能了。也好，免得一個個敗壞朝廷的名聲。」
「聽聞父親也捐了三年的俸祿來籌措賑災糧？」
青菡聽清晏如此說，這才收了方才小女兒的嬌俏，滿心佩服的瞧着父親。
「我乃當朝宰相，眾臣之首，如今官家雖說是割了那些官紳的肉，卻到底以國庫的名義撥了賑災銀兩，我這一品官難道還不遵從？」
看着蘇成玉沒有半點心疼的模樣，清晏也打趣道：「那是自然，即便是兒子我也足足捐了一年的俸祿，如此，難民們基本上都可以妥善安置了。」
「日月清明便是我這麼多年為官的心愿啊！」蘇成玉突然笑道：「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山賊，當真是劫持的恰到好處，若是抓到了，不該罰，該賞！」
眾人紛紛大笑，只有青菡明白其中意味，只拿起桌上的茶盞抿了一下。
「青菡，」蘇成玉高聲喚她：「此事能妥善解決，你居頭功，說吧，想要賞些什麼？」
青菡起身盈盈一拜：「父親，女兒想後日去清音坊逛逛。」
「這……」眾人皆是一驚。
「那清音坊都是些歌舞藝伎，你一個女孩子家還是莫要沾染。」許久不開口的楊氏張嘴便是難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