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他的確是為討她歡心,也只是想為討她歡心。
曦光回來時,那些看熱鬧的弟子們已經散了。何福被人攔下,強行送出谷去。他們雖想湊這熱鬧,可朝陽宗主如今出了面,沒人敢蹚渾水,因此只敢議論兩句,便都散了。
但房間裏被掀倒的桌子還東倒西歪地擺着,被打碎的瓷瓶碎片就在桌子旁邊,曦光看在眼裏,愣了好一會兒,才俯身將碎片一片片撿起,無聲嘆息。
他想起自己方才與朝陽所說,朝陽聽見他的話時的神情,以及那莫名的排斥與抗拒感。
即便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對他如此排斥與抗拒么?
曦光垂眸,將桌子扶起來,將房間裏的一切復原。
做完這一切,便聽見小果兒幾個人的聲音:「曦光曦光,你還好吧?」
曦光有些詫異她們的到來,他微低着頭,聲音沉啞道:「我沒事。」
小果兒她們也不在意,想起當時在夢境之外看見的一切,興奮得手舞足蹈:「你沒事就好,聽說有人欺負你,我們便來看你了。那欺負你的人已經被趕走啦,你不用擔心,我們合歡宗才不會收這樣心術不正的人呢。」
她們太過熱情,讓曦光有些不知如何應對,只好站在一旁,聽着她們說話。她們正在興頭上,喋喋不休說了許久。
「當時你也太帥了吧!你那一招是從哪裏學的呀?可以教教我嗎?」
「沒跟人學,隨便揮的,已然忘了。」他言簡意賅,在她們的一長串對話之後,難得接這麼兩句話。
此生,他只打算有一個徒弟。就連教旁人都不想。
小果兒哦了聲,有些失望,「那你好厲害,你自己琢磨就能這麼帥。哎我跟你說,我們朝朝也很帥的,你要不要拜她為師?」
曦光聽見這話時,眸色微動了動:「我想,朝陽宗主大概不會收下我。」
她都說了,不喜歡他,甚至想趕他出門,又怎麼可能收他為徒呢?
小果兒被難倒了,「唔,應當不會吧。好了,到時候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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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新來的三百多弟子,經過一番篩選之後,還留下一半左右。合歡宗內多了一百多人,自然熱鬧無比。
後續朝陽又給他們測了根骨與資質,根據根骨與資質分別將這一百五十多人分去了不同的宮院。測資質與根骨時,唯有曦光一人測不出來。朝陽已知道他的過往,猜測他不能結出金丹恐怕也是與此事有關。
因為他測不出根骨與資質,當然也就無法分宮院,她們犯了難,問曦光日後想修什麼道?
曦光看了眼朝陽,垂下眼答非所問:「想……跟着朝陽宗主修道。」
這話答得……她們眨了眨眼,難道意思不就是朝陽修什麼道他便修什麼道么?
這還真是充實的信徒呢。她們笑。
其他人聽見這回答,對視一眼,都在心裏不屑:真會拍馬屁!
但這馬屁還真拍對了位置,因為人家朝陽宗主還真收他為徒了。儘管朝陽並不是因為他拍馬屁才收的,只是因為他這樣無處可去,加上他的秘密看起來十分危險,倒不如待在自己身邊。在她眼皮底子下,萬一他想搞什麼小動作,也方便發現。
分好宮院后,朝陽清了清嗓子,對着他們進行了一番官方的發言:「如今你們既然入了我合歡宗門下,日後便不能做對不起我合歡宗的事,要時刻謹記……不許耍小心機,兩面三刀……」
長篇大論說完,叫他們各自散了,去各自的宮院報到修鍊。
至於曦光,曦光就跟在朝陽身後,朝陽轉身回頭,看見了他眸底沒來得及收起的驚喜,半是敲打半是警告道:「既然你拜我為師,那便收起你從前那些行事做派,凡事都得聽我的,你可記住了?」
「記住了。」曦光應答得很快,竟然破天荒露出了一個微笑。儘管那笑容很淺,很輕,還未至嘴角便已經消失。
朝陽沒再說話,轉過身,忍不住想,他到底在開心什麼?
她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只要他不做什麼危害合歡宗的事,隨他開心什麼。
儘管曦光是宗主唯一的徒弟,可在宗門之中一點都不受歡迎,反而受盡排擠。幾乎所有的弟子都聽說了,曦光身上有天罰之的標誌這事,他們雖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可猜想不會是什麼好事,因此對他這人充滿了畏懼。
畢竟誰也不敢和一個來歷不明,還有一定危險因素的人走得太近。平日裏修鍊功課沒人和曦光一起,就連走在路上遇見曦光,也沒人和他打招呼。
朝陽宗主說不許欺負人,他們也沒人敢明着欺負他,只好抱團不搭理他。
「哎,你們說,宗主為何不將他趕出去?萬一他做出什麼事,豈不是很嚇人?」
這一日,他們在悄聲議論曦光。
「誰知道呢?他平時沉默寡言的,一張臭臉,看起來就很不好惹。他也就是修為不高,要是他修為高,我都怕他打我。」有個人說。
另一個人應和:「是啊,他看着沉默寡言的,結果這麼會拍馬屁。你們還記得他上次說什麼嗎?朝陽宗主修什麼道他便修什麼道,像是要誓死追隨宗主似的。」
「對啊對啊,我也覺得很奇怪。你們說,他不會是對朝陽宗主有什麼企圖吧?」
「天哪,可是他有什麼企圖呢?他……」
他們正議論着,忽然身後傳來一道腳步聲,打斷了他們的議論。
正是曦光。
背地裏說人壞話被人撞見還是有些尷尬的,他們摸了摸鼻子,一時沉默。但曦光什麼也沒說,沒有解釋沒有反駁,只是從他們身邊經過,手裏還捧着一束花。他要往朝陽宗主的房間裏去。
這些日子,他們每日都能瞧見曦光為宗主摘一束鮮花。實在是很會討人開心。
不知道是誰撇了撇嘴,小聲道:「可我看朝陽宗主一點都不吃他這套,我聽說宗主根本不在意這些,還跟他說,讓他不用送了,倒不如花些心思努力修鍊,可他還是堅持不懈地送,切。」
曦光聽見了這話,他的頭低得更下,看了眼手中的鮮花。
從前他送她什麼東西,她總是歡天喜地的,好似收到了全天下最好的禮物似的,哪怕只是隨手送些根本不值一提的東西。可惜那時候他還不懂得珍惜。
他每天早上,都會去谷中采最漂亮的鮮花,照着記憶中她的喜好,放進她房間的花瓶中。儘管她說不喜歡不必要……但他仍要送。
他們說得對,他的確是為討她歡心。
也只是想為討她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