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番外六 拜劍山莊06(風雲番外完)
絕無神如何會想到,他所以為的劍實際上是一個人。
而這個人,能在劍氣伴隨着水沫霜華而來的時候,以此等對水汽的掌握髮覺他的命門所在。
更能在這一片劍光璀璨之中,讓他誤以為本體到了步驚雲手中的方式,自己則驟然間轉換了個位置,更是將火麟劍這把破甲之劍扎入了他這不滅金身的命門之中。
命門被破的一瞬,麒麟甲片的邪性伴隨着戚尋執掌的劍氣當即竄入了他的體內。
這誠然是致命的一擊!
絕無神周身的金身防禦在此時也顯露出了越來越多的破綻,而後在徹底瓦解的一刻,他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
他本是抱着入主中原的念頭前來的此地,卻沒料到會在這一眾小輩的手中丟掉了自己的性命。
不過當火麟蝕日和戚尋的寒霜劍網所形成的劍氣光華,漸漸從空中消散開的時候,尚未死在雪飲刀之下、在此時跳船分散逃生的鬼叉羅,看到的可不是絕世好劍的本體和化形同在的一幕。
戚尋選擇步驚雲作為執劍之人,本就是因為絕世好劍對他的認可程度不小,但現在嘛……
這把劍已經又暫時被她收回到了自己的物品欄里,火麟劍也被她重新丟到了斷浪的手中。
所以這些鳧水潛逃之人離開前看到的畫面,只不過是這紅衣劍靈站在距離絕無神最近的地方。
在絕無神身上出現的數十道劍痕中,不知道是何處的一道將他賴以成名的不滅金身都給摧毀了。
她伸出了一隻手指點在了絕無神的頭上,這不可一世的梟雄便倒了下去,也再也沒有站起來。
無神絕宮之主步了雄霸的後塵而死!
對這些將絕無神視為天的鬼叉羅來說這實在是一個說是天塌也不為過的消息。
在他們四散奔逃的時候,聶風也沒繼續追殺下去。
他能在天下會中混跡多年,縱然有雄霸因為那句“一遇風雲便化龍”而多番包容,卻也並非是個蠢鈍之人。
方才之變,那些鬼叉羅看不清楚,他卻能從那炫目的白光中隱約看出個所以然來。
步驚雲手執的劍和戚尋衣袍上的紋樣別無二致,分明正是絕世好劍。
他此前就從傲天口中聽到過當時祭劍大會的情況,按照彼時的場景,戚尋這把劍和她的本體應當是直接轉化的關係,而不是還能出現這樣共生的情況。
如此說來,她能以“本體”分散開絕無神的注意力,而自己搶過火麟劍進攻,只有一種可能。
所謂的劍靈之說,根本就是個假象。
聶風忽然有種微妙的無語情緒。
他一時之間還想不通戚尋為什麼要讓自己頂上這樣的名頭,但他發覺就算他發現了其中的關竅,好像也沒什麼用。
絕世好劍化人的傳聞已經徹底在江湖上傳開了!
拜劍山莊的造勢和劍魔劍貧雄霸之死的消息,甚至能將遠在東瀛的絕無神引來,便是個足夠有利的證明。
而配合她完成了擊殺絕無神之戰的人,都處在她的控制之下,根本不可能說出什麼揭穿她身份的話。
聶風也不會。
一個起碼的評判標準他還是看得很分明的,固然斷浪和雲師兄此刻在她的禁錮之中,但她所殺之人都是實在該死的惡徒。
算起來因為雄霸之死,在拜劍山莊掃尾巨鯨幫船隻的時候,他們還將飽經磨難的秦霜給救了出來。
他若在此時說什麼她不是神劍化人,與恩將仇報又有什麼區別?
他的收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再幫戚尋一步。
這些鬼叉羅四散奔逃,此前仰賴於絕無神的庇護才能肆意妄為,現在卻只想着灰溜溜地回到東瀛去,想來必然會將這把絕世好……不,應該說是絕世凶劍的威名傳播出去。
他想到這裏,忽然看到戚尋已經落在了絕無神這艘船的甲板上,對他投來了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目光。
紅底藍字的無神絕宮標誌,已經被火麒麟撞向巨船所形成的熾火給燒掉了大半。
戚尋踩過船上的火苗,走到了絕無神的船艙門前。
此人好排場,更要那個無可取代的天下第一的心態,讓人想要找到主艙並不太難。
聶風本還不知道她往這着火的船上來一趟所為何時,卻看到她一腳踹開了船艙的大門后,將裏面的兩個箱子拖了出來,將這兩個箱籠打開,其中一隻里赫然放着一件龍袍。
或許說它是龍袍並不那麼恰當,這應該說是一件仿造了中原的龍袍,又加入了點東瀛風味的龍袍。
但不管這件龍袍到底夠不夠地道,在這件衣服出現的時候,起碼以聶風所見,這絕不只是一件逾越了形制,在私底下穿着的衣服。
他更是緊跟着便看到戚尋將一本冊子丟到了他的懷中。
上面寫着的正是皇室龍拳的破解之法。
“無神絕宮有弒君的想法?”聶風問道。
“誰知道呢,或許是更離譜的做法。”戚尋回道。
她的這個回答無疑更是印證了聶風對她身份的判斷。
但此時絕無神的這艘巨船上已經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外加上現在按着絕無神那頭獅子跟寵暴打,終於找回了自信的火麒麟,這話也不過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狀態而已。
“神劍閣下是如何想的?”聶風本想稱呼她一句姑娘,又想到她既然選擇了這個身份行事,或許就並不希望被人揭穿她的身份,還是繼續先前的稱呼為好。
從戚尋的表情來看,她顯然也很滿意聶風的上道。
“帶上絕無神的屍體和他的謀逆證據,繼續往樂山一行,我要找點東西。”
她要找的其實不是東西,而是兩個人,但這話就不必現在和聶風說了。
要知道他和斷浪當年在加入天下會之後還專程前來過樂山一趟,在凌雲窟之外為南麟劍首和北飲狂刀立了塊衣冠冢的墓碑,若是忽然跟他說你父親還活在人間,豈不是太離譜了。
戚尋示意聶風帶上那件仿造的龍袍和裝有幾本冊子的箱子跟上,重新跳回到了他們的那艘小船之上。
船上由拜劍山莊派來的船夫早在無神絕宮的船出現的時候,就已經躲藏進了船艙之中,現在看到終於沒了動靜這才瑟瑟發抖地鑽了出來。
拜劍山莊這些年間少有插手江湖風雲爭鬥,驟然見到這種激戰場面,他還真是嚇了個半死。
好在還是他們的神劍比較厲害!
就是這船尾被劍氣和拳風打出來的那麼一堆窟窿眼,好像不那麼好修理的樣子。
他一邊查探着這破漏之處,一邊就聽到了聶風遲疑着朝着神劍問道:“不知道何時雲師兄他們可以……”
神劍只說了句:“該讓他們醒來的時候自然會醒的。”
船夫聽不懂這兩人之間的對話,其實是建立在戚尋是個人而不是一把劍的基礎上的,他只覺得神劍不愧是神劍。
更是在聽到即便有人來打擾,也並不更改他們往樂山一行的行程后,覺得拜劍山莊說不定還真能守得住這把劍。
那可是東瀛的絕無神啊!!
傲天也是這麼說的。
他目光獃滯地聽着他原本是派去給戚尋送信的人所說的話。
這報信人在終於追趕上了戚尋等人的行船后,居然見到的不是神劍落入了絕無神的手中,而是絕無神死在了戚尋的劍下,就連屍體都被擺在船上展覽,忙不迭地便趕回了拜劍山莊。
聽他將此行所見都說出來,過了良久,傲天才回過了神來,“那可是絕無神啊……”
這把劍是不是過於能耐了?
說起來聶風的雪飲刀也是奇石所鍛造,白露與黑寒應該沒有這麼大的區別才對吧。
若是還有劍魔支持的時候,他說不定還會覺得這當真是他們拜劍山莊為氣運所鍾,當真有這個鑄劍的本事,現在便只想着,她若再鬧出什麼大動靜出來,拜劍山莊的門檻可能就要被人踏破了……
這都叫個什麼事……
在傲莊主為此憂心焦慮,覺得他們傲劍山莊可能會成為劍客但求一劍的首選,卻顯然交不出第二把能化為人形的劍的時候,戚尋和聶風等人已經抵達了樂山大佛的腳下。
再一次重臨故地,即便距離上一次協助斷浪找回火麟劍還未曾過去多久,聶風也有種莫名的情緒。
他年少第一次來此地的時候,因為與鬼虎的一番共患難,聶人王終於從那種瘋癲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為求和斷帥一戰,證明自己的實力,也說此戰過後,本就是他要與聶風一道重新回到平靜生活。
然而命運總是很喜歡捉弄人的。
忽然出現的火麒麟,天下會對雪飲和火麟的覬覦派來的人,都讓這場一全南北之斗的比武,走向了不可預知的方向。
聶風思及此,又看到斷浪在戚尋的操縱之下,靈活地於起落間跳到了大佛的膝上,又飛快地拔地而起,衝著手掌處而去,怎麼看都像是當年那個前來迎接他和聶人王的小少年。
彼時他因為玩心和勝負欲和聶風一比誰先上到佛頭,如今……
“你在此處等着。”戚尋與船夫吩咐了一句,直衝凌雲窟而去。
聶風也連忙跟了上去。
凌雲窟中的彎彎繞繞,跟戚尋先前所見過的魏無牙的老鼠洞相比,還要盤桓迂迴得多,若非如此也不會有火麒麟所在的洞窟深不見底的說法,更不會在這麼多年之間無人膽敢擅闖凌雲窟。
但戚尋不同,她有小地圖啊。
她雖無法跟怕她怕得要死的火麒麟交談,也無法看到屬於聶人王和斷帥的那兩個點,但起碼她能看得到凌雲窟深處的路線。
這就給她提供了不少便利了。
她順着那些個黢黑的洞口左轉右繞,一直走了小半日,方才慢下了腳步。
聶風此前沒深入到這樣的範圍,本想問她是不是有可能走岔了路,卻在聽到身後火麒麟表現出了幾分焦躁的時候,他當即意識到,戚尋走的很有可能正是一條深入凌雲窟腹地的路。
但此時再來阻止她的行動,再去深究她的正反立場,顯然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起碼戚尋絕不會給他這個阻攔的機會。
先前她帶上個傀儡能擊殺絕無神,現在也自然能夠阻攔得住聶風和火麒麟。
他們經過了一段最為狹窄的通道后視線驟然開敞了不少,聶風更是發覺,前方出現了一點若隱若現的光亮。
那是……
“那是黃帝墓。”戚尋忽然開口說道。
在風雲世界的設定中,黃帝擊敗蚩尤之後,便將自己的墓地修建在了凌雲窟中,他死後他的脊骨便化為了中原氣運,也就是龍脈。
而有兩個人為了守護龍脈之秘,也選擇了留在此地。
聶風剛被這個回答給鎮在了原地,忽然看到戚尋點地凌空而起,在她驟然發聲了一句“右”的時候,聶風想都不想地拔刀往右刺去。
他刺中的並非一片虛無,也不是岩壁。
在這黑暗之中竟然發出了一聲金鐵交擊的聲音!
而另一邊,斷浪在戚尋的控制下以火麟劍往左而刺,同樣出現了擊中暗中對手的聲響。
幾乎在這兩道聲音一前一後發出的同時,這通道內忽然燃起了一道火光,正是戚尋點亮了不知道從何處摸出來的火摺子。
藉著這個火光,聶風看清了自己面前出刀之人的樣子,頓時神情一變,“爹?”
他午夜夢回之際無數次夢見聶人王被火麒麟帶入麒麟洞中的場面,也無數次夢見他在風雪之中追逐聶人王,試圖讓他回歸清醒的狀態,縱然時隔多年也絕不可能忘記聶人王的樣子。
眼前的人不是聶人王又是誰!
身處龍脈之地,武道的進境尚在其次,龍脈對心魔的鎮壓效果,讓聶人王此時分明是聶風記憶之中還在隱居狀態時候的樣子。
但這麼多年間,聶風早以為聶人王已經為喪失理智后在水淹大佛膝時候出現的火麒麟所殺。
他可從未想到過還能有見到父親的一天。
而斷浪的火麟劍出招對上的人,赫然也是他的父親,斷帥。
在交手的第一時間,斷帥便發覺了斷浪此時狀態的異常,只不過他大概並不知道的是,就跟狄飛驚在為極樂玄冰所操縱的時候,其實還能察覺到外界的情況一樣,斷浪此時也能看見外頭的情況,只不過是行動不由自主而已。
他此時也將這個與當年分別之時並沒有多大區別的父親,看得清清楚楚。
可這又如何有可能呢?
直到幾人在洞穴之中各自坐下,他們方才知道,這的確並非是跟聶人王和斷帥樣貌相似的人,而是他們本人。
當年他們為火麒麟帶入洞窟內部,在抵達龍脈周遭的時候,龍脈對火麒麟瘋血的平復作用讓它恢復了理智,也將兩人給放了下來。
“龍脈所在,便是中原氣運所在,若是有人撬走了龍脈,只怕會引來中原浩劫,我與斷兄在發覺此地奧秘之後便選擇留在此地,藉助龍脈之地提升實力,也庇護此物不被惡人奪去。”聶人王看向已經長成的聶風,不由在目光中露出了幾分感慨,“想不到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
“……”戚尋怎麼想怎麼覺得這話很有槽點,但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處說起。
聶人王和斷帥陷入凌雲窟后,聶風與斷浪落入大佛之前的江水之中,被天下會的人撈起。
若是說先前可能礙於雄霸和天下會看守森嚴的問題,聶人王與斷帥不便前往將人帶出,那麼聶風和斷浪重回樂山建立衣冠冢的時候,總是可以出來一見的吧?
也距離當時也不過是一年的時間而已。
就算是因為不能暴露凌雲窟中還有逃命的可能,那也完全可以把聶風和斷浪按照他們彼時被火麒麟抓進去時候的樣子再來表演一次。
要知道彼時雄霸對風雲的預言雖然相信,其實還沒到那樣執念的地步。
也正是在聶風與斷浪的這次祭拜立碑之後,因為樂山大水,步驚雲失蹤失憶,直到六年之後才被聶風帶回了天下會。
若是聶風和斷浪彼時被帶走,撐死了也就是被雄霸覺得他並非是自己命定的那個“風”而已。
可這兩人倒是挺有意思的,一直隱瞞自己的生死消息到了今日,在戚尋領着人闖入了凌雲窟深處的時候,這才跳了出來。
“我兒斷浪為何是這樣的情況?”斷帥擰着眉頭問道。
火麟劍對他心智的侵吞效果,在這幾年間劍不在他手中,加上有龍脈鎮壓的效果之下,已經幾乎平復了,自然不會再出現那種寧可要火麟劍也不要兒子的情況。
但他得到的回復只是戚尋饒有興緻地問道:“你兒子在天下會過的是個什麼日子你可知道?我覺得算起來他現在這樣反而還安全一些。”
雄霸將讓南麟劍首之子端茶送水、住在髒亂的馬棚里受罪當做自己榮耀的象徵,若非是因為聶風與斷浪的結義,大約斷浪彼時就跟着獨孤一方往無雙城去了。
而四年前天下會分堂而治,在風雲霜分別執掌神風、飛雲、天霜堂的同時,斷浪也離開了天下會在外流浪,同時還要面對天下會的追殺。
這些倒不是戚尋記憶里的東西,而是她隨便在江湖上打聽打聽都能聽到的消息。
誰讓雄霸拿這個當顯擺的憑據。
龍脈之地的看護,說白了就是少了他們兩個中的一個,讓其中一人出去探聽一下斷浪和聶風的情況,也出不了什麼事。
若真有心看守,便是將這兩個天賦異稟的小輩帶入龍脈之地教授,也總好過把人逼上絕路吧……
這邏輯它說不通啊!
多兩個人豈不是變成四個人看守,不止防守力量增強了,這真閑的無聊的時候還可以四個人打一圈麻將。
——這年頭有沒有麻將另說就是了。
斷帥怎麼會聽不出戚尋這話里意有所指,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在他和聶人王商量為了保住龍脈而留在此地的時候,兩人的確誰都沒考慮過兒子留在外面要如何成長。
現在只能聽着戚尋又岔開了話題,一副不想跟他們多掰扯這件事的語氣說道:“血菩提在什麼地方,你們兩位在這裏,應當不是十餘年來不吃不喝的吧?”
“……”斷帥沉默了片刻,給她指示了個方向。
兒子還在她手裏當人質呢,為防止撕票,顯然也不是打起來的時候。
聶人王和聶風則是相顧兩無言,戚尋琢磨着還是別再給他們再加上顏盈的這把火算了,也便沒說他們這凌雲窟外頭的船上那屍體其實得算是聶風的后爹,乾脆跑去折騰血菩提去了。
血菩提是由麒麟血澆灌而成,但讓這頭時而瘋血發作的麒麟流血的機會,在這幾十年間的次數也不多。
戚尋也不會麒麟的語言,沒法從它口中問出個所以然來。
好在對她來說的好消息是,這片經由斷帥指示抵達的凌雲窟深處血菩提,顯然長得要比他們進入洞穴的時候所見到的那片,曾經被聶風用來療傷的血菩提好一些。
戚尋才不跟那兩位客氣,現在聶風都知道他們在這裏了,怎麼都該商量出個看守龍脈和送飯的章程,想必吃了這麼多年的血菩提,這東西的效果對他們兩人來說已經是微乎其微的了,還不如讓她收走一部分去造福一下別的世界。
折騰完了之後折返回到這龍脈的身邊,戚尋便得知,聶人王和斷帥依然打算留在此地。
他們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在旁人眼中以死人的身份存在,已經足足有十二年之久了,若是此時貿然出現,且武功比之當年大有長進,那麼無異於是在告訴旁人,他們是在凌雲窟中有了什麼奇遇。
與其如此還不如繼續保持原樣。
但發現這兩人的存在倒也不算是個壞事,提早知道凌雲窟中有人看守,若是真有覬覦龍脈的勢力來襲,怎麼說也能打個猝不及防的裏應外合。
聶人王的瘋血在這些年間少有發作,也讓聶風解決聶家血脈的風險多了幾分機會。
只可惜戚尋不知道武無敵到底是什麼時候在凌雲窟中留下的壁畫,十之八/九是在此時的時間點之後,否則還能看看這十方無敵和玄武真功的奧妙。
至於這龍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這東西在氣息上與和氏璧多少有那麼點相似,她大概是沒這個胃口吞得下第二份。
果然還是得把錨點建立起來,等驚瑞日的龍元啊。
不過說到建立錨點,在從凌雲窟中搜刮血菩提,以及見到聶人王和斷帥后,也應該提上日程了。
絕心尊奉了絕無神的命令,前往取代中原皇帝的身份。
那些跳船而逃的鬼叉羅,或許會有一部分直接返回東瀛,卻大約還有不少會選擇前往京城投奔絕心,也告知他父親的死訊。
以戚尋所見,絕無神之死大約並不會讓絕心直接收拾行裝,包袱款款跑路,只會繼續這個替代的行動。
絕心的野心絲毫也不比絕無神小到哪裏去,否則也不會在意識到父親對兒子的薄情寡恩之後,轉頭就投靠到天皇那裏去了。
如今絕無神身死,對他而言反而是個再好不過的事情!
沒有人比他更合適這個無神絕宮之主的身份,何況他若是去取代當今皇上的身份,甚至不必弄出個什麼禪讓的事情,讓自己面對身份曝光的危險。
他只要坐在那個位置上就行了。
至於那把殺了父親的劍……
劍又不會知道他們這個李代桃僵的計劃,等到他的根基深厚之時,將對方除掉,給無神絕宮中父親的擁躉者一個交代就是了。
等到戚尋抵達京城的時候,果然聽說天子往靈空寺一行遭到了刺殺,所幸有兩個啞巴武者橫空殺出,正好將陛下給救了,也因為救駕的功勞而被接納入了御前護衛的隊列中。
絕心的行動想必已經開展了。
為了避免掉馬,他必然還得留着武昌皇帝的命,從他這裏將該知道的東西都弄清楚,這也正是戚尋來刷這個錨點的好機會。
算起來這也不能叫乘人之危,還是叫抓住機遇比較合適一點。
這潛入皇宮一戰比之戚尋所想像的還要順利地多。
比起絕無神,絕心的武功便要低得多了,戚尋的打團操作又一如既往地穩定發揮,根本沒給他發揮的機會。
絕心束手就擒之時,眼見絕無神的屍體和那件仿造的龍袍都一併被丟在天子面前,他便知道,什麼都完了。
他更是毫不猶豫地將絕天此時的藏身之所給供了出來。
誰讓在絕心看來,若是他失敗的消息傳出去,只怕絕天當即就會逃回東瀛,和顏盈一道把持住無神絕宮,那還不如他們兄弟同歸算了。
誰也別有這個機會!
武昌皇帝經歷了這番風險,倒是不敢再說什麼邀請聶風步驚雲當他的侍衛之類的話了,但他還是不免提到想邀請戚尋作為鎮國天子劍的話。
戚尋:……你很敢想啊。
雖然鎮國天子劍要比那什麼絕世好劍聽起來有逼格太多了,但還是算了算了。
當然拒絕的理由還是要說得高大上一點的,比如說:“劍未經歷練,劍心未成,不敢當此重任。”
於是武昌皇帝只能懷着對這把救駕的神劍的嚮往目送着幾人遠去,連帶着送上的還有戚尋最需要的,能讓她重返這個世界的錨點。
起碼在徐福謀划屠龍,奪取龍元的時候,還依然是這個皇帝在位,這對戚尋來說就足夠了。
反正得不到的劍才是最好的,而那把絕世好劍又會在“回歸本體”后,在步驚雲的手中不斷斬殺邪祟之人,強化這個目前堪堪維持住錨點的好感度,這可再好也沒有了。
將薅羊毛水平發揮到極限的戚尋,理直氣壯地在離開皇城后解開了對劍晨和步驚雲的操縱,又將絕世好劍塞到了他的手裏。
完全不知道自己變成了戚尋刷錨點工具人的步驚云:……
說實話任是誰被人這樣操縱都很難不生出火氣來,但雄霸已死,他如今更該做的,顯然是去剷除天下會中此前依託於雄霸的惡徒,而不是在這裏計較自己的殺父之仇沒能親手來報。
“多殺點壞人啊~”戚尋朝着步驚雲離去的背影揮了揮手,就看見這人在聽到她的話后差點一個踉蹌摔出去。
還留在原地的聶風神情複雜。
步驚雲和劍晨先後得到釋放,足以讓他看出,戚尋暫時沒有放過斷浪的意思了。
但也或許,跟在這個亦正亦邪的姑娘身邊,對已經半隻腳踩進了邪道的斷浪來說,反而是個好事。
不過他也得面對一下之後返回凌雲窟的時候,到底要怎麼跟斷帥解釋的問題。
戚尋留意到了聶風臉上的糾結之色,說道:“你用不着擔心他,等我找到下一個趁手的打手之後他就差不多可以回家了。”
總不能才把絕無神這些個傢伙解決了,又把有潛力當boss的斷浪給丟出去,那就有點白乾活了的感覺。
而要不是因為斷浪,文隆皇帝也不會在武昌的邀請下出山,更在隨後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取代了武昌的位置。
再去刷第二個錨點,那可屬實太麻煩了。
不是誰都有這種想讓她當鎮國天子劍的想法的!
讓他多做幾年皇帝吧。
他想法是簡單了一點,但能在靈空寺一行的路上得到百姓的祝福,說他“勤政愛民,修河減稅”只是因為“天運不濟,迭逢旱災”而已的,怎麼說也不是個壞皇帝。(*)
起碼,怎麼都要比隨便換個人上位合適得多。
想到這裏,戚尋又對着天空揮了揮手,這才選擇退出了副本。在退出副本隱現的光圈中,此前做神劍的時候不適合露出的笑容浮現在了她的唇角。
天門,徐福,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