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有我在,別怕
「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們讓我進去吧。」
叫喊半天的嗓音變得沙啞,稍稍發出點聲音,整個喉嚨就如同被硬撕扯開一樣,火辣辣的疼。
意識到他們不會給自己開門的女孩抱着自己弱小的身軀在雨中漫無目的的走着。
村莊的屋子老舊,能遮擋雨滴的屋檐很少,基本沒有地方能夠遮雨,無處可去的她邁着發酸發痛的腳走進山林中。
小小的身體蜷縮在不足一個孩子身高的樹洞裏,從未想過這個狹小簡陋的樹洞會有一天成為她無處可去的歸處。
父母重男輕女,經常使喚着她做家務,那時的她以為只要自己足夠乖,足夠懂事,他們遲早有一天會喜歡上自己。
美好的幻想在弟弟出生之後徹底被打破了,本就勉強夠吃穿家庭在新生命到來之後,變得更加的拮据,同時伴隨着是她那微不足道的地位消失,徹底成為一個幹活賺錢的工具。
天空不斷響起震耳欲聾的雷聲,一道接着一道的提醒着女孩她此刻被父母拋棄在外的事實。
哪怕頓頓不能吃飽,每天要干數不完的活,她都仍還抱着一絲對父母的希望,自己怎麼說也是他們的女兒,只要自己賺的錢多了,他們就會把愛分給她一點。
可是,殘酷的現實告訴着她,哪怕身體裏有他們的血,對於他們來說,她這個女兒可有可無。
支撐着女孩堅持下來的希望在這個雷陣雨中徹底的消失,眸中的光逐漸暗淡。
伴隨着震耳的雷聲,一道閃電直劈在女孩前方的樹榦上,劈開成兩半的倒地,潮濕的樹榦驟然燃起。
灼熱的氣浪排山倒海的撲向女孩,簇簇火苗蔓延在她所在的樹上,意識到危險的她踉蹌的從樹洞裏跑出來,緊追不捨的火舌蔓延上那過於瘦小的背部。
森泉鎖在被窩裏面,柔軟的被子起不到任何的安撫作用,緊閉上雙眼,那晚瀕臨死亡的狼狽身影無限回放在腦海中。
經過那一晚的絕望,雷陣雨的夜晚就成了森泉最為害怕的存在。
窗外轟轟作響的雷聲不減反增,不斷壓迫着森泉那脆弱的神經,藏在溫熱的被窩裏,身體卻得不到一絲溫暖,發冷冰涼。
「狗卷學弟是咒言師末裔,出言即詛咒,是通過語言產生詛咒效果的咒術。」
木原圿曾經說過的話在腦海中浮現。
沉沒在冰冷的海水中,在絕望失去意識之前,抓住了那塊能夠支撐自己活下去的浮木,缺氧的大腦逐漸緩回了意識。
此刻的森泉顧不上什麼禮貌,亮起的屏幕在黑暗中照亮那張冒着冷汗,驚慌蒼白的臉。
冰冷的指尖僵硬的敲打着屏幕:「狗卷,你能不能對我使用一下咒言,拜託你讓我睡着。」
冒着熱氣的晚飯擺放在桌上,狗卷棘剛坐下來,口袋中的手機發出了聲響。
視線落在信息上一頓,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要求,還不等他細想什麼,對面那頭迫在眉睫的直接撥打了電話過來。
語音電話的聲音在寂靜的食堂中響起,落坐在狗卷棘對面的禪院真希和胖達向他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喲,這是誰大晚上給我們的棘打語音電話了呀。」語氣里滿是八卦。
「……」
狗卷棘先是給胖達扔去一個無語的眼神,指尖按下接通鍵,放置在耳邊。
「抱歉,我並不想打擾你休息的。」
電話那頭傳來許久未聽到的聲音,森泉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卻仍帶着些許的顫音。
在狗卷棘的印象中,森泉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如今這般顫音中帶着隱隱的哽咽聲,讓他感到陌生又擔心。
「大芥?」
「沒…沒事。我就是有點睡不着,想擺脫……」
森泉逞強的強作鎮定,不等她把話說完,轟隆隆的雷聲堵住了她後面要說出來的話。
打雷的聲音很大,狗卷棘隔着手機都能聽到,結合起森泉異常的反應,心下有些瞭然。
抬手拉下立領的拉鏈,嗓音溫柔的安撫道:「有我在,別怕。」
一直注意着這邊的兩人,雙眼發亮,八卦曖昧的看着狗卷棘,身子自認為隱秘的往前傾,想偷聽一下電話內容。
森泉緊握着手機,胡亂的點點頭,冷汗浸濕她額前的碎發,軟趴的黏在臉頰上。
在接連響起的雷聲中,她聽見少年輕柔的說道:「你現在回到床鋪上躺好就行了。」
森泉側躺了下來,沒有安全感的蜷縮着身子,難得的乖巧道:「躺好了。」
狗卷棘垂下眼眸,緩聲道:「睡着吧。」
少年發動起咒言隔着手機傳入到森泉耳中,強烈的困意湧上大腦,眼皮沉重的垂下,不受控制的陷入了睡眠中。
話筒那傳來了沉穩有規律的呼吸聲,狗卷棘放心的掛掉電話,打了晚安兩個字發了出去,抬起頭的瞬間對視上兩道八卦好奇的視線。
狗卷棘:「……金槍魚?」
胖達嘿嘿的一笑:「棘是不是在外面交到了女朋友啊。」
「木魚花。」
少年的否認,禪院真希一點也不信:「不是的話,又怎麼會哄着人家睡覺。」
「要是朋友,我們作為你的朋友可從來沒有這種待遇。」
胖達配合的露出哀怨的表情:「就是說啊,棘都沒這麼溫柔的哄我們睡覺呢。」
面對兩人跟講相聲一樣的調侃着自己,狗卷棘面色平淡,表示他現在就可以「哄」他們兩個睡着。
兩人都沉默的低下頭開始吃飯,以他們對狗卷棘的了解,絕對一張口就是「睡着吧」,不會給你有任何前奏的。
咒言的加持下,森泉一夜無夢的度過了這個令她恐懼的夜晚。
窗外的天氣依舊是陰沉沉的,漫天砸下的雨滴將整座城市帶入滿是水霧的世界中,轟轟作響的雷聲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森泉淺淺舒了口氣,昨天無厘頭的打電話給少年,被恐懼佔滿的大腦沒有任何空間去想兩個不同世界中,咒言是否對自己還有效果。
所幸,是有效果的,不然她真無法想像沒效果後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