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在琴舍
「左手吟猱綽注,右手輕重疾徐,是彈好古琴的關鍵。今天我們將開始講細吟的指法。」
陳若生迷迷糊糊之間,聽到有人在講話,他只覺自己此時渾身酥軟,沒有一點力氣,想睜開眼睛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何謂細吟?細吟的關鍵就在於之指動狹小者,要緊細圓滿,請諸位同學將大拇指放於徽位左側……」
我這是怎麼了?
陳若生內心驚恐無比,在他的記憶中,正騎着電瓶車在炎炎烈日中送着外賣,為何莫名其妙地聽到有人在講課?
是在做夢嗎?
他感覺四肢酥麻,很難用上力氣,可他依然努力活動着四肢,他電瓶車後面的保溫箱中還有兩份外賣沒有送到客戶手中,超時可是要扣錢的。
「陳若生,你在做什麼?」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如炸雷一般在他耳邊響起,這道聲音直擊他的靈魂,讓他猛然睜開了眼睛,整個身子也隨之坐了起來。
「哈哈哈……」一陣鬨笑之聲從他的四面八方傳來。
此時他終於能看清眼前的事物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名年近古稀的老者,身穿一套青色長袍,消瘦的面龐上掛着幾縷稀疏花白的鬍鬚,此時這名老者正怒氣沖沖的望着他。
他扭頭打量着四周,這是一間類似教室的房子,房間內整齊地擺放着一排排低矮的紅木桌,下面還有用茅草編製的蒲團,每個蒲團上都有一名孩子坐在上面,看孩子的面相,小的有十歲左右,大的也不會超過十五,這些孩子們同樣是穿着青色長袍,頭戴綸巾,正嘻嘻哈哈的望着陳若生。
「你來說一下,吟猱指法分多少種。」站在他身邊的老夫子沉下臉,聲音嚴肅地望着陳若生說道。
這老頭兒在說什麼?又揉又Yin的指法?我又不是島國小電影的男主角,學這指法幹嘛?
陳若生下意識地用手指掐了一下大腿內側,劇烈的疼痛讓他頓時清醒不少。
難道這不是在做夢?
他不信邪地抬起手,給了自己一巴掌。新筆趣閣
「啪!」
清脆的耳光聲迴響在教室之中,也讓整個學堂瞬間變得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吃驚地望着陳若生,不知道他為何要扇自己耳光。
老夫子也被嚇了一跳,手指指着陳若生半天:「豎子!偽詐不可長也,朽木不可雕也!」
說完之後甩手怒氣沖沖地回到了教室最前方。
陳若生現在可顧不上什麼道歉,他現在最想搞明白的就是自己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為何就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這個教室中。
而且看人們的穿着以及房間的裝飾,完全就是古裝電視劇里的裝扮啊!
他望着自己的桌前擺着一把古琴,又伸出了自己的雙手。
他的雙手纖細而又修長,用另一隻手捏了一下手背的皮膚,傳來了柔嫩的手感,這真的是自己的手嗎?
自己做了幾年外賣騎手,雙手遭受風塵和歲月的摧殘,早就變得又黑又粗糙。
難道自己穿越了?
他愣愣地望着自己的雙手,似乎除了這種不靠譜的理由之外,根本無法解釋現在的現象。
老夫子坐在最前方寬大的紅木矮桌後面,講着陳若生完全聽不明白的話,似乎是在給學生們講授古琴的彈奏手法。
陳若生苦笑,自己就一外賣員,每日忙着賺錢,哪有功夫研究這種高雅的東西。
就這樣迷迷糊糊的,好容易挨到了放學,老夫子抱着古琴離開了教室,下面的氣氛頓時變得歡快起來。
「若生,你今天是撞邪了還是怎麼了?」一名年紀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來到陳若生的桌子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劉老夫子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你得罪了他,以後小心他給你小鞋穿。」
「哦,謝謝提醒。」陳若生望着眼前這個鼻尖上有顆黑痣的少年,心頭有些煩躁,別人穿越都能夠繼承原宿主全部或者一部分的記憶,可自己卻完全沒有繼承任何東西,就連眼前的少年都不知道叫什麼。
也不敢問,生怕真被人家認作撞邪,那可就百口莫辯了。
「走走走,吃飯去,今天飯堂做了糖熘餎兒,去晚了可就搶不到了。」那少年將陳若生從蒲團上拉起,催促着他趕緊走。
身形踉蹌地被拉出了教室,陳若生才發現這是一個並不是很大的院子,青磚將這個院子圍成了兩百多平米的樣子,院裏栽着幾棵古樹,枝繁葉茂,將整個院子籠罩的鬱鬱蔥蔥,哪怕此時正值盛夏,也能感受到涼風撲面。
西方的天空燃燒起一片橘紅色的晚霞,在院子西邊的飯堂里不時有陣陣歡笑聲傳來。
走進飯堂,光線頓時變得昏暗,陳若生好半天才適應這裏的光線,就看到所謂的飯堂,也不過是簡陋的木製桌子擺成長長的一排,兩旁有一個個木頭墩子罷了。
此時飯堂里已經坐滿了學生,陳若生回頭望了一眼這個小院子,東邊是他來時的教室,旁邊還有一扇門。北邊是一座比較高大的正房,想來是剛才那位老夫子住在裏面,西邊是飯堂,南邊是一排青磚搭建的房子,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的。
這就是整個院子的全部佈局了,看來這個老夫子是專門教孩子們學習古琴的,跟地球上的培訓班差不多。
那名鼻尖有痣的同學拉着陳若生找了一處空閑的木墩坐了下來。
很快,陳若生就看到兩名學生抬着一個大竹筐從內間走了出來,筐子裏熱氣騰騰,裏面堆滿了黃橙橙的食物。
「趕緊排隊,有序領取食物。」站在竹筐旁邊的學生大聲喊道。
學生們從桌旁站起,紛紛拿起了身邊的木盤,那名指揮的學生拿起大筷子,往每個人的盤子裏放了五六個黃澄澄,類似水煎包一樣的食物。
「給,你的盤子。」帶着他來到飯堂的少年不知從哪拿了兩個盤子,把其中一個遞給了陳若生。
陳若生看到那木盤背面底部寫着「陳若生」字樣,又不經意地看了一下那少年的盤子,原來這個少年叫楊文昌。
他站在隊伍里,心頭苦笑,自己快三十的人了,沒想到有一天還得跟初中時代一樣,排隊跟這麼一群小屁孩一起打飯吃。
這個糖熘餎兒的味道意外的不錯,似乎是將麵皮炸到中空鼓起,然後在外面澆了一些糖汁,吃起來既酥脆,又甜甜的。
吃飯完后,天色已經黑了,天空也變成了深藍色,點點星光點綴在其中。
也許是這個老夫子管得比較嚴厲,也許是這個世界本身就沒什麼娛樂活動,吃完飯之後,學生們都回到了南邊宿舍。
宿舍是一個大通鋪,勉強能容納這二十多名學生。
一盞油燈擺在角落裏,泛出黃豆大小的微光。
陳若生默不作聲地躺在角落裏,這還是他故意走錯床鋪之後,被人給指出來的位置。
他靠在牆邊,雙手抱膝,一聲不吭地聽着學生們侃大山,吹牛逼。
這是他難得的能夠了解這個世界的機會。
他所在的地方叫做出雲縣;
白天那位訓斥他的老夫子姓劉;
牆頭那邊的趙寡婦每日子時一刻會在井邊洗澡……
咳咳,沒用的信息被陳若生選擇性地過濾掉了。
夜更深了,大通鋪上已經有不少學生進入了夢鄉,只有極個別的學生還精神旺盛,交頭接耳地說著一些悄悄話。
陳若生將胳膊枕在腦後,翹着二郎腿陷入了沉思。
這裏大概是一個古代的世界吧,也許是一個平行時空,也許是另一個星球,因為剛才孩子們閑聊中的人名地名他一個都沒有聽說過。
其實這樣的挺好,自己雖然只是高中畢業就步入了社會,但肚子裏多少有些墨水,唐詩宋詞加起來也能背上百八十首,到時候咱也學學李白,來一個斗酒詩百篇,混個大文豪的名聲。或者利用地球上的廚藝開個小飯店,不比送外賣香嗎?
「哎,你聽說了嗎?」隔着陳若生幾個人的位置里傳來了聲音,讓他的耳朵頓時就豎了起來,一般用這句話開頭的都是一些秘密事件,比如哪個員外找相好了,哪個寡婦有姘頭了。
「前幾天夜裏咱們這裏不是下了一場大暴雨嘛。」那聲音繼續說道。
「我知道,院子裏的水都過大腿深了。」另一個聲音回道。
「後來那道閃電你還記得不?」
「當然,咱們可都被嚇醒了。」
「你知道是啥事不?」
「不就是打雷嘛。」
「屁,我聽我二大爺說,有人在城外十里坡渡劫,結果修為太低,一個天雷就給劈的灰飛煙滅了。」
陳若生聽到這裏,大吃一驚,這世界還有仙人?怕不是小孩在胡扯吧。
「瞎說,仙人怎麼可能在人間渡劫,他們都在深山裏呢,我看八成是哪個動物成精了,結果化形失敗,被雷給劈死了。」
陳若生聽着兩個孩子的對話,冷笑一聲,就瞎扯淡吧,我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