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科狀元
從甄氏的院子裏回來,秀春秀紅立刻迎了上來,林嬤嬤已經進入了角色,吩咐二人一個去看看若靈,一個準備茶水。
林嬤嬤看着二人離開的背影,又看看這破落的小院,一時又悲從中來,道:「小小姐,這些年委屈你了。」
唐憶雪搖搖頭,委屈的並不是她。
而原身也不在意成國侯府里的這些委屈,這些年來一心伏低做小,只是為了能順利嫁給自己的宇恆哥哥,
侯府老夫人看到侯爺和表妹甄氏罔顧她的命令,無論如何都要在一起,便也動了心思,讓原身和寧國侯府的世子穆宇恆從小培養感情,可老夫人去世后,二人就甚少交集,就連見面也是兩年前在長林寺的匆匆一眼。
按唐憶雪的想法,寧國侯府多半對這樁婚事有了些意見,不然甄氏怎敢如此明目張胆的作賤原身,而那穆宇恆,雖與原身青梅竹馬,但年少的情感又能堅持多久。若不然,成國侯府並非銅牆鐵壁,為何這些年,連封問候都不曾收到過。
加上寧國候夫人一直都對唐憶雪淡淡的,現代社會的婆媳關係有多難處理,更何況這古代,一個「孝」字就能壓死人。比起家大業大的穆宇恆,唐憶雪覺得那個倒霉狀元更好拿捏一些。
唐憶雪安慰了會林嬤嬤就道:「林嬤嬤,您確定林叔不會被抓到嗎?」
林嬤嬤這才止住了哭泣,道:「小小姐放心,十天前侯府突然放出消息,說您和寧國侯府的婚事半月後舉行,奴婢就直覺不對,前幾日就讓默予往江南去了,正院那位這時候派人,一定追不上的。」
唐憶雪點點頭,這才真正安下心來……
而林嬤嬤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唐憶雪不解地道:「林嬤嬤,還有何事?」
林嬤嬤笑得有些牽強道:「小小姐,你,剛剛在正院說得那話……」
唐憶雪明了,林嬤嬤是想問,唐憶雪說的日後與成國侯府無關的話,輕笑了下,軟言哄道:「林嬤嬤覺得,正院那位真能將我娘的陪嫁全拿出來嗎?」
林嬤嬤瞬間明了,一雙長滿皺紋的眼睛,瞬間明亮起來,道:「還是小小姐聰明!老奴明白了。」
京城文秦巷裏,一間二小進的宅院,得罪了太子的新科狀元陳修筠正與同科友人郭樂逸、邱思遠在院中品茶。
三位少年郎,一眼就能吸引着住所有人的目光,其中最為突出的就是新科狀元陳修筠了,一身白衣如雪,刀削般的側臉,一雙英眉下是一對深不可測的風眼,粉色薄唇配上他那如墨般飄溢的頭髮相得益彰。
一旁的邱思遠生得也是眉清目秀,只是一雙眸子晶瑩剔透,十分純凈,相比之下郭樂逸有些黯然失色了,年齡略大些,一張國字臉倒也顯得十分方正。
「哎,如今這時節,我都不知該不該恭喜正信大小登科了。」邱思遠看着遠處安勝和安武在貼着喜字,有些無奈的說道:「正信,你當時為何,為何就做了那首詩?」
說來陳修筠也是倒霉,剛剛大登科,正是春風得意時,參加了一個文會,當場便做了一首詩,主要是詠春,詠春也沒事,但偏偏陳修筠以冬日的不好來襯托春日,而太子兒時的小名便是阿冬,原本只是幾個好友也就罷了,偏偏那日參加文會的人眾多,一來二去就傳到了太子耳里。
早說平日裏太子也算是心胸寬廣之人,但就是這麼巧,那幾日太子接連被聖上訓斥,於是這新科狀元便全是撞槍口上了。
沉穩的郭樂逸小聲道:「思遠,莫要再說,隔牆有耳。」
邱思遠偷偷翻了個白眼朝陳修筠努努嘴,倒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陳修筠看邱思遠的樣子,知曉好友是有意逗自己開心,十分給面子地笑了,隨後又舉起茶杯道:「今日十分感謝二位的到來,但三日後的大戲之日,還望二位莫要來了。」
「正信,你這是什麼話?」邱思遠氣憤的問道。
陳修筠不急不緩地道:「雖說我是無意的,可畢竟太子上了心,這……二位暫時莫要與我走得太過親近,雖說思遠你不打算走仕途,但日後若真的開堂做課,還是要仰仗天家,莫要為我惹太子不快。」
「可是……」邱思遠還打算說些什麼,陳修筠用手打斷道:「不必多說了,太子心胸寬廣,想來過幾年我在南方做出些成績,日後我們再有相聚之時即可。」
一旁的郭樂逸見此情形,默默地朝陳修筠行了一書生禮。
之後二人又將成國侯府誇讚了一遍,即使知曉陳修筠得罪了太子,依舊履行承諾將嫡次女下嫁,可謂是一諾千金啊!
待二人即將要走時,二人還留下了給陳修筠的新婚賀禮。
「呸!假仁假義。」待二人走後,安勝偷偷啐了一口,要是婚禮那日真心想來,今日怎會帶上新婚賀禮。
成功得到陳修筠犀利的一個眼神后,安盛瞬間安靜下來,卻又實在不服,道:「主子,這二人明明就是婚禮那日不敢來,您為何還要給他們找台階?」
陳修筠看着安勝,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道:「你怎知我是在給他們找台階,而不是給自己找台階呢?」
安勝不明白,為什麼自家主子還能笑得出來,要知道這邱思遠和郭樂逸能考中進士,全靠這些日子主子給他們解惑,如今主子有難,二人卻避之不及,可主子卻全然不在意。
陳修筠看安勝不解的樣子,耐心地解釋道:「趨吉避凶是人之常情,他們二人如今願意來看我,已是冒了不少風險了,特別是樂逸,他剛進翰林院,日後還要為官,他明知與我走得近,對他的仕途不好,但他今日卻依舊來了。」
安勝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為了不讓自家主子繼續叨叨,忙喜滋滋的拉着安武繼續裝扮新房去了。
陳修筠看着安勝的背影,笑着搖了搖頭。
看着那大寫的「喜」字,想起自己得罪太子的流言四起后,媒婆卻上門說自己與成國侯府二姑娘的親事。
當得知成國侯府打算讓大姑娘和二姑同日出嫁,並要放出消息兩府早在兩個多月前便有了婚約時,聰明如他立刻就明白了,這位從貴妾扶為正方的侯府夫人打的什麼算盤了。
想到記憶中那個總圍在侯府老夫人身邊,扎着兩個髮髻的小麵糰,總愛拉着自己的衣角小聲的叫着「筠哥哥」的膽小鬼,想到娘親在回府的路上笑着問自己:「阿雪是不是很可愛,娘親讓阿雪長大了給你做媳婦怎麼樣?」
「娘親,這可能是我唯一能娶到謝家姑姑女兒的方式了。」陳修筠在心底默念道:「希望我的判斷是否是正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