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回合
甄氏聽到秋菊的稟報，將面前的花枝都剪偏了，見此更加不耐地道：「又來？她來幹嘛？」
秋菊道：「雪小姐，雪小姐說，昨日的事還沒有談完，今日找夫人繼……」看着甄氏越來越黑的臉色，秋菊實在說不出那個「續」字。
甄氏將剪刀氣憤地往桌上一摔，道：「奶娘，你說那丫頭到底是什麼意思？得寸進尺？」
錢嬤嬤思考了片刻道：「或許，是那林嬤嬤給她支了什麼招。」
甄氏不悅地看了一眼錢嬤嬤，錢嬤嬤明白這是在責怪自己昨日不該慫恿她答應讓林嬤嬤回來，連忙道：「昨日那丫頭，那力道是真心想要……林嬤嬤來了也好，至少會勸着那丫頭。」
甄氏一想，覺得有道理，卻又低聲道：「只是打了小的，來了個老的，也是很費神啊！」
錢嬤嬤拍馬屁道：「不管老的小的，在夫人面前，不都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嗎？」
甄氏心裏被這句話說得熨帖，扶着錢嬤嬤的手緩步走到主位，氣定神閑道：「那就看看這老的想出了什麼招吧。」
唐憶雪和林嬤嬤一同進屋，依舊向甄氏行了一禮，但這一次甄氏像沒看見一樣，並沒有叫起，而是輕輕喝起了自己的茶。
唐憶雪這一次一改之前的柔弱，直接站了起來，並扶起了林嬤嬤，也不用甄氏叫坐，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直直地盯着甄氏道：「是阿雪弄錯了，阿雪是皇上親封的從一品的郡主，而夫人……」說到這還故意停頓了一下，「只從二品的夫人，當不起阿雪這禮，果然是夫人想得周到啊！」
甄氏此刻再也維持不住自己的形象了，將茶盞重重地摔到茶桌上，看向唐憶雪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一般，一字一句地道：「你別忘了，不管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嫡母。」
「夫人放心，阿雪沒忘，貴妾扶正的續弦嘛。」唐憶雪狠狠在甄氏的軟肋上扎了一刀，又輕描淡寫地道：「但想來，國禮總比家禮大，您說是吧，二品侯爺夫人？」
甄氏騰地一身站了起來，錢嬤嬤趕緊上前扶住甄氏，在她耳旁道：「夫人，雪小姐再有幾天就出嫁到錦南府了。」
甄氏運運氣，她最討厭別人拿她續弦和貴妾的身份說事，這些年漸漸在侯府里一家獨大，聽得慣是些吹捧的話語，可偏偏唐憶雪一下子就踩住了她的痛腳。
唐憶雪看着甄氏一下子就被她氣得跳腳的模樣，又想起原身記憶里那個小時候柔聲討好自己，掌權后慢慢變得雍容華貴，尤其喜歡眯着眼睛，像看個物件一般看原身的女子。心想，原身到底年少，才會被這樣的女子拿捏住。
「夫人，阿雪今天來，也不是要與您為敵的，換婚的事想來阿雪是沒有權力制止和反對了。」唐憶雪說到這兒，甄氏才慢慢坐下，心中慢慢安定了下來。
「但是，阿雪有三個要求還望夫人答應。」唐憶雪道。
聽到唐憶雪終歸有求於自己，甄氏又開始拿喬，只盯着她，並不出聲。唐憶雪明白甄氏的意思，道：「夫人不要覺得拖到婚禮那日，我不嫁也嫁了，這事就翻不了篇。若我嫁人之後，留下血書弔死在成國侯府門口，不知聖上會不會記起他親封的這個寧清郡主，不知江南謝家會不會想起我這個外孫女，不知天下百姓會不會記得夫人和二妹妹這對始作俑者呢？」
甄氏那保養得當的臉被氣得鐵青，指着唐憶雪幾乎要說不出來話，錢嬤嬤也被唐憶雪這番話嚇得不敢說話，只有林嬤嬤擔心地朝唐憶雪看去。
「夫人不必生氣，若是能活下去，誰會想死呢！阿雪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威脅完人，唐憶雪開始示敵以弱，不能把人逼得太狠。
甄氏閉上眼睛，暗暗運氣，錢嬤嬤則問道：「雪小姐，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說了，我只有三個要求，從此我踏出成國侯府的大門，與成國侯府再無干係。」唐憶雪道。
「小小姐！」林嬤嬤低聲叫道，來之前二人並未說過還有這一出，唐憶雪拍拍林嬤嬤的手臂，並未回答。
「好！」甄氏道：「此話當真？」甄氏這一輩子，最大的黑歷史就是曾經做過貴妾，而唐憶雪的存在每時每刻都在提醒着她，所以其實比起女兒唐聽蓉，她對唐憶雪的厭惡其實更甚。
「當真！」唐憶雪道。
「好，什麼要求？」
「第一，我出嫁我娘親的陪嫁全部要跟我走。」
甄氏點點頭，府里並不缺僕人，她要謝氏的那些做什麼，更何況這些人早被她都打發到了莊子裏。
「第二，我要若靈跟我走。」
甄氏不解，若靈是誰，錢嬤嬤趕緊解釋，若靈就是當天為唐憶雪送信的小丫鬟，原是家生子，不過父母都不在了，如今在李嬤嬤處歇息。不過是個小丫鬟，甄氏根本就不在意，於是也點點頭，示意沒問題。
「第三，我要帶走我的全部嫁妝！」
甄氏聽到這，皺眉道：「本夫人自然會為你準備嫁妝，你放心虧不了你。」
甄氏這話並不違心，她原本就打算為唐憶雪準備一些嫁妝，畢竟是郡主，不好讓人覺得她苛待了。
唐憶雪搖搖頭，笑着對甄氏一字一句道：「夫人，你弄錯了，我說的是，我要我的全部嫁妝！包括侯府為我準備的，祖母為我準備的，還有我娘為我準備的。」
這下甄氏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了起來。
謝家雖是清貴人家，但在江南那片沃土這麼多年，家底多少有些，謝南晴作為嫡女，又是遠嫁，謝家自然給了不少好東西。除去一千兩黃金的陪嫁外，光提前來京城購置的鋪子就有五家，位置都還不錯，莊子也有兩處，其中一處還有溫泉，唐聽蓉很是喜歡，還有兩處住宅，這些現在都握在甄氏手中。
當然甄氏並不知道，林嬤嬤手上還捏着兩個鋪子和一個莊子。
更別說甄氏手上戴的那串紅珊瑚，髮髻上的金鳳釵，以及屋子裏的幾個上好擺件都是謝氏的陪嫁。
還有唐聽蓉最喜愛的廣域六弦琴，以及成國侯書房裏掛着的書聖親筆的《南山賦》等等。
甄氏久久不曾作聲，唐憶雪道：「我娘的陪嫁單子我謄抄了一份，還望夫人兩日內備齊，不然阿雪也不知道，日後京城裏會不會流傳出什麼逼死原配子女的流言來。」
甄氏氣急反笑，看向唐憶雪的眼神已經毫不掩飾地帶了殺意，唐憶雪也不急，悠悠地說道：「哦！對了，提醒夫人一聲，林嬤嬤進府前，已經派林默予去江南謝家了，若我不小心失足落水或者得什麼急病死了，他們會拿着林嬤嬤的血書和我娘的玉佩進京告御狀的。」
說完便帶着林嬤嬤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還未出院門，身後就傳來「哐啷」一聲，是茶杯落地的聲音……
錢嬤嬤也沒料到唐憶雪如此獅子大張口，她太清楚了，甄家只是個小門小戶，成國侯府這些年經營不善，全靠老夫人能幹，才堪堪堅持了下來，如今，成國侯府最來錢的營生就是謝氏的那幾個鋪子，雪小姐這次，可是要夫人大出血啊！.
甄氏摔完了茶杯，厲聲對錢嬤嬤說：「叫甄遠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