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 4 章
阿九眼巴巴地看着黑衣小弟佔據自己的位置,給沈山枝煮了熱乎乎的枸杞雪梨湯,沈山枝喝完后滿意地躺下,閉目休息。
侍女們退走,黑衣小弟跟沈山枝彙報最近的魔界戰事。
沈山枝嫌棄道:「等我睡醒再說。」
你真的睡得着嗎?
阿九站在椅子邊盯着沈山枝。
我不信!難道我的金手指不是「靠養生湯拯救魔尊的失眠」這種天命之人的技能嗎!
難道重要的是枸杞雪梨湯,而不是煮枸杞雪梨湯的我嗎?
阿九最後盯得自己都差點睡着,由此確信,最初吸引沈山枝的果然是枸杞雪梨。
沈山枝也沒睡太久,他慢悠悠地睜開眼,懶洋洋地打着哈欠坐起身。
靠牆站着的阿九險些頭點地,她聽見動靜,看着剛睡醒的沈山枝,心中鬱郁,再看看已經透明的半隻手。
阿九覺得這樣下去不行。
得去找主角張逢白。
阿九轉身就走,剛一腳踏出門檻就退縮了,這偌大王宮,沒有人帶路,她得去哪裏找張逢白?
光是那個山門她就找不到路出去,等她找到張逢白,怕是早就消失了。
阿九又看回後邊的沈山枝。
沈山枝盤腿坐在椅子,單手扶着額頭,似乎正在沉思。
雖然知道沈山枝看不見,阿九還是輕手輕腳地走到他面前,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是不是覺得枸杞雪梨湯有哪裏不對勁?是不是睡不着?那是因為你沒喝我做的!」
阿九目光期盼地望着沈山枝。
沈山枝說:「進來。」
白衣小弟應聲推門,試探地問道:「尊主,休息得如何?」
「還行。」沈山枝靠回躺椅,姿態舒適地癱着不起來,說話還是有氣無力,「與仙人界開戰的事,讓有想法的六魔自己過來談,我懶得再走一趟。」
「好嘞。」白衣小弟拿出傳音簡通知下去。
沈山枝閉上眼道:「來了再說,我再睡會。」
白衣小弟輕手輕腳地離開。
寢殿內只剩下阿九跟沈山枝,看着男人眉頭緊皺的睡顏,阿九惡向膽邊生,她告訴自己,沒有機會就要創造機會。
要在這個無情冷漠的世界生存,就得不擇手段才行!
黑化·阿九朝沈山枝幹凈帥氣的臉蛋伸出了罪惡的爪子掐着臉頰輕輕拉扯后很快鬆開,意外的是身為不被人注意的路人甲,她竟然能觸碰到沈山枝。
之前跟着侍女的時候阿九是觸碰不到她們的。
阿九再次淚目,我果然還是有金手指的。
沈山枝只覺得臉頰發癢,眉頭更緊。
阿九力求不讓沈山枝睡得安穩,要讓他明白,不是我做的枸杞雪梨湯,你喝了后是睡不好的。
在阿九的搗亂下,沈山枝很快就不耐煩地睜開眼,讓黑衣小弟去煮枸杞雪梨湯來。
黑衣小弟說:「尊主,你今天已經喝完一鍋了。」
沈山枝癱倒在椅子裏,蹙着眉頭,一手按壓着太陽穴,「不煮就閉嘴讓別人去。」
黑衣小弟嘆氣:「除了我還能有誰啊,小白又不喜歡下廚。」
沈山枝聽后瞥他一眼,若有所思。
阿九在旁幽怨道:「我啊,雖然是迫不得已,但我挺喜歡下廚自己動手做吃的。」
黑衣小弟接收到沈山枝的目光後有些驚訝:「除我以外還有嗎?」
沈山枝涼聲道:「趕緊去。」
黑衣小弟麻溜跑去廚房給他帶回來熱乎乎的枸杞雪梨湯,色香味俱全,沒什麼挑剔的,沈山枝喝完又躺了。
阿九在旁跟沈山枝碎碎念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逼的,為了活着——她掐了沈山枝的臉好幾次。
沈山枝這下徹底睡不好了,沉着臉坐起身,目光陰涼的環視周圍一圈,把剩下的枸杞雪梨湯都喝完,還是沒用。雖然暴躁的靈識稍微被鎮壓了,可身體的感覺卻很不好。
他開始思考問題出在哪。
阿九在旁邊繞着沈山枝轉圈,激動得不能自已,就差雙手捧花灑個漫天花雨。
當沈山枝開始思考是否是煮枸杞雪梨湯的人不對才導致有差異時,餘光掃過對面桌案,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坐在那裏的女人身影,恰巧阿九從他身後轉圈跑到前邊來,被沈山枝一把抓住手腕。
沈山枝抓住的正是阿九變得透明的手。
阿九驚訝地低頭看去,發現之前透明的手臂這會已經恢復正常,意外的是沈山枝抓住了她。
兩人目光相撞,阿九的眼中一半是欣喜,一半是希望。
是從某種窘迫又着急的情況中被人拯救的希望與喜悅,這樣的目光讓沈山枝看得輕輕挑眉。
「你什麼時候在這的?」沈山枝問。
阿九結結巴巴道:「剛、剛才。」
傻子才信。
沈山枝不是傻子,但他懶,沒有致命威脅或是感興趣的事,不會刨根問底。
所以才在相處的那段時間裏連阿九的名字都沒有問過。
此刻屋外的暖陽灑落金色的光芒,一半的斑駁碎影都在沈山枝身上,站在椅子邊的阿九隻覺得陽光刺眼,忍不住別過臉去遮擋。
「尊主——」黑衣小弟敲門進來,沈山枝說,「出去。」
黑衣小弟立馬轉身:「好嘞。」
屋裏又只剩下這兩人。
門外的白衣小弟問:「你出來幹嘛?」
黑衣小弟一臉驚魂未定:「屋裏好像有個女的,是女的吧?感覺沒看清楚,可我又清楚記得尊主還抓着人家不放呢!」
白衣小弟不信:「大白天的瞎說什麼,讓我看看。」
黑衣小弟側身讓開,白衣小弟扒拉着門使勁,打不開。
*
沈山枝在裏面布下結界,外面的人進不來。
他抓着阿九的手沒放,還是睡不醒的疲憊模樣,沈山枝抬抬眼皮打量阿九,第一次仔細把這人的模樣印在眼裏。
沈山枝問:「你叫什麼?」
「阿九。」
沈山枝又問:「是什麼人?」
阿九在思考怎麼解釋,她神情嚴肅,另一隻手抬起來在沈山枝眼前比劃着說:「你知道話本里,主人公在人群中帥氣出場時,需要有現場的人給出最直觀的反應來體現主人公的帥氣,說一句哇他長得真俊俏!」
「我就是這種人。」
沈山枝:「……」
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放棄深究,同時也放開了阿九的手,癱回椅子說:「怕死?」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但阿九小雞啄米似地點頭。
沈山枝又說:「去煮我要喝的,我保你不死。」
他想要的就是這麼簡單。
阿九發現這位炮灰魔尊別的毛病不說,但他的優點自己很欣賞:凡事簡單化。
可惜她的情況有點複雜。
阿九說:「枸杞雪梨湯我會一直替你煮的,除了這個,我還會其他的,但想要保我不死,只要一個條件就行。」
她是如此誠懇真摯,真摯得讓沈山枝直接忽略了這段話的內容,只問最後一句:「什麼條件?」
阿九說:「不要忘記我。」
她花光此生所有勇氣才說出這句話。
沈山枝點點頭,這比他想得還要簡單,非常乾脆且大方地答應了:「可以。」
兩人四目相對。
阿九說:「那我問你,我叫什麼名字?」
沈山枝:「……」
在這份詭異的寂靜中,兩人的對視也變得越來越尷尬。
阿九悲憤道:「你看吧!你馬上就忘記了,怎麼可能記得住我,你可是堂堂魔尊,怎麼能說話不算話!」
沈山枝覺得不應該。
他記憶力不可能這麼差。
「再說一遍。」沈山枝道。
「阿九。」
沈山枝頷首,張嘴時就忘記了。..
阿九目光幽幽。
「再說。」
「阿九。」
沈山枝坐直身子,朝阿九伸出手,掌心朝上,對她說:「寫。」
這奇怪的失憶,倒是激起了沈山枝那該死的勝負欲。
阿九認認真真地在他掌心寫下自己的名字。
寫完后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還真像是路人甲的名字,難怪不容易被記住。
阿九凄凄慘慘道:「我要不要改個名字?」
「不用。」沈山枝低頭看掌心,「我記住了。」
阿九問:「真的嗎?」
沈山枝滿意地躺回椅子,擺擺手說:「枸杞雪梨。」這是我的新名字?
阿九狐疑地望着沈山枝,後者一抬下巴,指着對面桌案說:「侍女會把需要的東西拿過來。」
*
有沈山枝的命令,侍女們很快就將需要的食材拿來放在桌案,阿九幹勁滿滿地動起來,時不時朝椅子上的沈山枝看一眼,小心翼翼地問:「你還看得見我嗎?」
沈山枝便會掀開眼皮瞅她一眼。
阿九這才安心。
黑白衣兩位小弟就站在沈山枝兩旁,彼此交換眼神,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你是?」黑衣小弟望着阿九問。
「阿九。」
「哦哦。」黑衣小弟看回白衣小弟,「是什麼?」
白衣小弟懵懵地搖頭。
沈山枝睜開眼看這二人,「你倆記不住?」
「尊主。」黑衣小弟壓低聲音問,「是我做的枸杞雪梨湯有問題嗎?」
沈山枝:「是。」
黑衣小弟大驚:「哪裏出了問題?我這就改!」
沈山枝:「你煮的湯,我喝了睡不好。」
黑衣小弟指着阿九問:「難道說,只有她的枸杞雪梨湯你喝了才睡得好嗎?」
沈山枝閉着眼嗯了聲。
黑衣小弟又繞回了第一個問題:「她是誰?」
白衣小弟冥思苦想半天才道:「枸杞雪梨!」
黑衣小弟恍然大悟。
阿九則大聲嗶嗶:「不是枸杞雪梨,是阿九!」
她逐漸開始放飛自我,反正存在感微弱,不容易被人發現,也不容易被人記住,做點不要命只要膽子的事,影響也微乎其微。
沒必要怕的。
沈山枝對阿九開始上心,這才發現:
其他人沒法記住阿九的名字,甚至會把人忽略,看不見她的存在。
這倒是有點意思。
阿九剛煮好枸杞雪梨湯,就聽黑衣小弟說:「尊主,六魔將和三公主來了。」
三公主?那張逢白也來了?
阿九端着湯碗站在躺椅邊扭頭朝外看,主角的出場就是與眾不同,在耀眼的陽光揮灑下,浩浩蕩蕩數十位修為高深的大佬中,張逢白卻是第一個闖入阿九眼裏的人。
不愧是主角。
可惜是未成年。
阿九嘆氣,遞碗給沈山枝。
沈山枝:「為什麼嘆氣?」
阿九:「誒?」
沈山枝坐直起身,凝視湯碗:「這鍋煮得不好?為什麼嘆氣?」
阿九被問得渾身汗毛豎起,腦子裏再次迴響沈山枝的那句「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