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吃肉
清早,常九家的全部人狗,圍在一起吃糠餅子就野菜。
常丫還只有六七歲,瘦釘釘的,下巴尖得很卡通,顯得眼睛很大。
她一口咬在又硬又黑的餅子上,隨後有點疑惑。
「爹,我牙掉了!」
張氏連忙起身看了下,「噢要換牙了,這是下排牙!一會兒叫你哥給你放梁頂上去!」
「爹,丫兒掉牙都出血了,晚上咱們弄點米粥喝唄!」十六七歲的常武說道。
「你說喝粥就喝粥?!老子還用你講?!」常九瞪了一眼常武。
常武低頭不敢再吱聲。
常九吃了幾口,也覺得嘴巴里實在是沒味道。
他看着常丫小豆芽般的身體,正在很懂事的吃力咬着那石頭一樣的乾澀餅子,嘆了口氣。
便對張氏說:「晚上煮點米粥吧,切點干肉絲放進去!」
「太好啦!」常威常武都歡呼雀躍!
常九看着兩個兒子,心裏莫名就來氣,一人腦門上給了一巴掌。
「兩個兔崽子,一天到晚就他娘瞎混!都比老子高了,還養不活自個兒。老子早晚把你倆踢出去!」
兩兄弟唯唯諾諾。
常九煩怒未消,環顧四周,還想着找什麼趁手的東西打個痛快的時候,院子外的大門「咚咚咚」被敲響了。
常威趕緊溜去開門。
「哎呀!二毛來了呀!吃過早飯沒有?快進來一起吃!」常威故意朝裏面高聲喊道,這頓打指定是免了。
「哎呀,快累死我了!大哥你幫我接一下,這是給你們帶的!」
「啥玩意兒這麼沉?」常威下意識的就幫手接過劉開的袋子。
隨後,他使勁兒的吸了吸鼻子,感覺有一股奇異的香味。
「給你們拿了點米面,還有肉!你們要是正在吃早飯的話,就把肉拿出來吃唄!」
「啥?啥啥?米面?肉?」常威眼睛瞪得像銅鈴。
他慌忙打開袋子,差點嚇得一個趔趄。
「二,二毛,你哪裏搞這麼多這些?」
劉開送過來了十斤白米,十斤麵粉,還純肥鹵豬手。
從娘胎出來后,常威就沒見過這麼白的米,也沒見過這麼白的面,更沒見過那麼香那麼油亮的豬手!
裏面的人狗聽到動靜都跑出來看,一個個看得眼睛發直,比常威好不到哪裏去。
來福就更別提了,尾巴都快搖掉了,耷拉着舌頭,口水啪嗒啪嗒往下滴。
自從上次劉開提到了來福這個名字以後,常九一家人就把狗子叫上了來福這個名字,覺得劉開真是文化人,隨口起個狗名都這麼好聽。
「你,你你你,你你小子是哪裏搞來的米肉?」常九指着劉開,聲音和手指都在不停哆嗦!
「表叔,把我堵門口不讓我進去啥意思?這米肉給你們的,豬蹄子有勞嬸兒去熱一下,你們早上正好吃點兒!」
「不行,你小子得跟我說這些玩意兒哪來的!不說清楚,老子不要!」常九一把抓住劉開。
常威常武咕嘟咕嘟咽着口水,急得像熱鍋里的蛤蟆,常丫都眼淚汪汪了。
「我說表叔,你得讓我進去坐下說話吧?」劉開哭笑不得。
張氏嗔怪着說:「當家的你一大早耍什麼威風呢,凶了這個凶那個,還不讓二毛進去坐!二毛還沒吃早飯吧?」
「我已經吃過了,嗐!這些玩意兒我都吃膩了!總之,吃完這頓咱們再嘮!」
常九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趕緊又拽着劉開到裏屋坐了。
劉開不由分說,拿着豬手就要進廚房裏親手蒸熱,張氏趕忙阻止要自己來,一群人又客氣來客氣去地鬧哄了半天。
待到白面野蔥烙餅和熱氣騰騰的紅燒豬蹄子端上來的時候,常九也矜持不住了。
侄子拿過來孝敬的,有什麼吃不得?
一家人嗷嗚嗷嗚的開始狼吞虎咽。
「嗷嗚嗷嗚,實在是太好吃了!」
「嗷哧嗷哧,嗷哧嗷哧,爹你就從來沒給我吃過這麼好的東西!嗚嗚嗚~~俺是你親生的嘛?」
「嗷嗚嗚嗷嗚嗚~你個兔崽子等老子吃完了再來揍你!」
常丫的小臉巴兜鼓鼓的塞滿了肉和餅,像倉鼠的囊倉。
連張氏都像風捲殘雲,不帶嚼的使勁兒吞着。
劉開不管他們怎麼勸,都不參與,就只樂呵呵的看着,覺得非常治癒。
油晶晶的肥肉糯而不膩,表叔人,一頓吃去了一小半,剩下的並不是他們吃不下,而是捨不得,準備想辦法留着過年再吃。
可是過完上一個年還不到三個月呢。
常威常武和常丫不停的舔着沾了油的手指,十分的陶醉。
連帶着來福也吃了一塊肉,它的狗眼裏充滿了淚水。
狗生一輩子,還能吃到一次紅燒大豬蹄子!
***的!值了!
吃飽喝足,話匣子打開。
劉開把和李老六說的那一段借口再修飾了下,又仔仔細細地講了一遍。
常九雖然將信將疑,但以他的智商也提不出什麼意見。
但自己身為長輩,這個態度還是要有的,想了想,故作深沉地說:「也罷!大毛呢,為人忠厚,還是得了樁善緣,給後人留了個謀生的出路。叔覺得吧,這事兒做得!」
「這也靠二毛聰明能幹呢!」張氏眉開眼笑的,也是喜不自勝。
劉開此次來的目的,也很簡單。
一個人再有強大的工具,也是勢單力孤的。
他得找幫手,建勢力啊!
他很明確地說明了來意,就是希望常威常武能助他一臂之力,以後可以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銀,大把挑媳婦兒。。。
常威常武早被整得熱血沸騰了,要不是畏懼常九的態度,早就要去跟劉開打天下了。
常九瞥了眼自己的兩個兒子,滿眼看不上,心裏又有點犯怵,一邊剔着牙,一邊說:「販私鹽這件事兒,可大可小。我要是...」
劉開打斷了常九的話說:「表叔,我可不是販私鹽,販私鹽掙那點兒錢算什麼?」
常九一愣,忘記自己想說什麼了,其實他本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喲呵?那你小子打算幹什麼營生?」
劉開說:「我要做一番大事業,發一番大財。要是你們跟着***,以後擔保二位表哥富貴傳家。只是,世上的事兒,多大富貴就多大風險!咱們要是富貴了,少不得有小人歹人的明槍暗箭!」
「那,那,那啥叫風險?」
劉開想了想,還是把昨天遭遇剪徑劫匪的事兒也跟表叔一家說了,隱去了開槍殺人的環節,只是說幾人分贓不均,互相火拚后都見了閻王。
常九一家對此反倒不驚訝了,這馬崗寨本來就是收買路錢的山匪窩子,但他們都十分憤怒,這鯰魚寨的人居然還伏擊劉開?劫了貨郎的錢還砍掉人家頭?
一點都沒有劫匪的職業道德!
常威常武一點都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這裏的人大半都亦農亦匪,馬崗寨更是劫道的祖宗。只不過近些年來提倡文明劫道,按規矩辦事而已。
兩兄弟從小就是和人打架打到大的,要不是看不慣現在馬崗寨的山大王曹猛,這兩人早就要落草為寇當專業土匪去了。
「就這?這就叫風險?多大點事兒?」
本來常九還有些猶豫,聽到這事兒后,反而堅定了要幫助劉開的心思了。
這些人不怕好勇鬥狠,怕的是要動腦子做生意掙錢,更怕虧錢,怕的是改變現狀,怕的是對當下做出任何有勇氣的改變。
這大概也就是芸芸眾生和傑出人士的差距。也是領袖和打工仔的區別。破釜沉舟可不是每個人都幹得出來的。
但是,只需要出把子力氣,挑挑擔、打打架什麼的,那可太簡單了!
劉開又安慰:「表叔,剛才我是把事兒說得嚴重了些,實際上也是想先看看你們的決心。其實我是敢擔保,絕對能成事兒的!你們合計合計,哪天不相干了,也隨時可以退出的!」
常九看着弱不禁風的常丫,又看着血氣方剛的常威常武,一拍桌子,說:「咱們常家,打從盤古開天闢地起窮到了現在!風蕭蕭兮!他娘的易水寒!今兒個就讓這兩個兔崽子,豁出命去好好乾一場!贏了,,,」..
這句話有點熟悉,劉開滿腦門大汗地說道:「表叔,別整得好像壯士一去兮不復返。我們只是生意人,做生意的!」
大傢伙兒又商議了一番,劉開起身告辭。
來福似乎很焦急,咬住劉開的衣服,急得團團轉。
還是常威比較懂來福。
常威說:「來福剛生了兩個狗娃,斷奶了,不好養活!這狗子精得很,可能是想讓你帶走養呢。」
來福汪汪叫了幾聲,搖了搖尾巴。一副乞求的表情!
劉開看着,點頭同意。常威便把兩隻小奶狗抱了出來。
來福是一條毛色比較純的大黃狗,兩隻小奶狗卻一隻黃里透黑,一隻白里透黃,一看就是同母異父的狗兄弟,卻不知道為啥會一胎生出來。
「好吧!你們一隻叫來寶,一隻叫來貴。」
劉開大方的又給狗扔了幾塊桌上的肉,看得常家人心潮澎湃!
常九鬱悶得連自己的鬍子都要扯掉了,想阻止又不好意思。畢竟這肉是劉開送來的。
居然給狗喂肉吃!
何等的霸氣!何等的卧槽!
二毛弟弟以後就是我親大哥!常威常武投地了。
狗子們都很滿意自己的名字。在劉開那裏包吃包住,來氏一族大興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