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崑崙聖殿
她全身冰涼地望向驚雲,雙目緊閉,如冰雕般一動不動。
她小聲問:「你不冷嗎?」
「不冷」,驚雲緩緩開口,依舊緊閉雙目。
「可我很冷」,敏月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發抖。
驚云:「睡著了就不冷了。」
可冷得根本睡不着,敏月考慮再三,還是厚着臉皮又乞求他:「你能上來一起睡嗎?」
驚雲沒有出聲,也沒有動,敏月急了:「你倒說句話啊?」
「男女授受不親,郡主不怕我毀了你的名節?」
「什麼名節不名節,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麼?」
驚雲依舊不為所動,敏月賭氣蹬開被子,立刻感覺寒氣透骨。
她縮成一團嘴唇哆嗦地說道:「凍死我算了。」
驚雲見她這般耍小性子,只得爬上床,替她蓋好被子,又將自己的斗篷也搭在被面保暖。
卻與她保持距離,敏月冷的已不顧女子的矜持,要被凍死了還要什麼名節臉面,她想。
她知道驚雲是個正人君子,才一個勁朝他身邊湊。
驚雲不自覺地又向外挪了挪身子,敏月還是得寸進尺繼續湊,已挪至床沿的驚雲沒地方再挪。
他皺着眉頭,難為情地小聲道:「你能往裏過一點嗎?」
聽他這麼一說,敏月乾脆整個人都粘貼過去,露出腦袋蹭着驚雲的肩膀。
驚雲緊張得大氣不敢出,喉結顫動,表情僵硬,被窩裏的手都在出汗。
敏月在被窩裏摸索他的手,感覺自己冰涼的手觸碰到了一個小火爐,便捏着就不放。
挨着他確實暖和多了,此時對他非常地依賴與信任,踏實又有安全感。.
她像個小鳥依人,緊緊依偎在驚雲,與平時那個嬌縱跋扈的女子判若兩人。
「蘇蘇是你母親對嗎?」
敏月緊貼他的肩,在他耳畔小聲問道。
他「嗯」了一聲,回答道:「我母親叫溫蘇。」
「那你母親現在在哪?」
驚雲沉默片刻,平靜地回答:「與你母親在同一日去世。」
敏月一怔,她仰頭看向驚雲,屋內忽明忽暗的火光照着他英俊的側臉和彎彎的睫毛,表情平靜而哀傷。
敏月想起她母親,也很是傷感,輕問:「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來這的么?」
「是的。」
「與我姑母有關嗎?」
「她的兩個師妹死在同一天,她竟然無動於衷,不值得懷疑嗎?」
敏月:「所以,你早就懷疑我姑母了。」
次日一早,兩人辭別老者,踏上巍峨的崑崙雪山。
聖殿便建在群山之中的山峰上,山上伸延的石階如同天梯伸向天際,看不到盡頭。
溫度越來越低,風吹在臉如同被刀割般的疼。
空氣越來越稀薄,敏月不適應開始輕喘。
結冰的石階容易滑倒,驚雲牽着她一步一步向山頂邁去。
如果沒有驚雲,她不會有勇氣向上奔去,是驚雲給了她信心與勇氣。
終於,幾個時辰的艱難攀登,他們終於見到了曾經輝煌的聖殿。
雕刻祥雲的石柱撐起高大的聖殿,肅穆而神秘,無聲無息的靜謐,只有山間刺骨的朔風在來回奔吼,像是在訴說著陳年往事。
驚雲望着聖殿發獃。
他在想,這麼莊嚴雄偉的聖殿,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它到底經歷了什麼?
敏月觸摸着冰涼的石柱上祥雲的紋路感嘆,這就是她們母親以前生活的地方,是什麼的勇氣與信仰讓她們能在這寒冷的地方生存,她們的母親一定是一個不平凡的人。
敏月隨驚雲穿過聖殿,後面,還有大大小小旁支的偏殿和住房,都被積雪掩蓋了大半。
最高處的一間比其它稍有區別,屋子未被積雪覆蓋,半開的門早已風化,隨風雪結成冰雕。
此屋應該是曾經聖尊的住房。
兩人踩着厚厚的雪側身進屋,屋內陳設簡樸,床榻被褥,案幾,暖爐,蒲墊,還有案几上放着的一個粗碗。
都已被風雪凝結成冰,地上也鋪上一層冰雪,風從門口衝進來,又從早已腐朽的窗口溜出去。
整日來來回回吼個不停,將整個崑崙都封在冰雪之中。
驚雲留意到,床沿邊上還殘留着一滴滴鮮紅的血跡,像是被噴在床沿上,那紅色在凝結的冰塊中依舊清晰可見,與那年代已陳舊的木床非常不和諧。
他很納悶,間隔這麼久,早該被風雪融化清除掉,可這血跡怎麼還這般鮮紅?
敏月也注意到那些鮮紅的血跡,脫口說道:「看來這聖尊是被毒死的。」
驚雲驚訝:「何以見得?」
「因為血跡呀,正常的血跡不會停留得太久,會隨着時間慢慢變淡,都二十多年了,這血跡還是這麼鮮艷,說明他是中毒死的。」
「那你可知是中了什麼毒?」
敏月不假思索道:「這種毒叫血燕子,溶於水無色無味,發作慢但毒性猛烈,血液鮮紅不褪色,遇熱便可清除。」
驚雲吃驚地看着敏月疑問:「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我在我姑母宮裏見過呀!」
「又是你姑母?」
驚雲吸口涼氣,如果聖尊的死與皇後有關,那麼她的兩位師妹命喪她手也不足為奇。
遠處傳來轟隆隆的聲音,一座山峰上的雪承載不住身上的重量,它抖動身子,引發壯觀的積雪如瀑布向山下狂奔傾瀉。
聲音震懾雷霆,積雪鋪天蓋地,瞬間足以掩埋一個村莊。
天地茫茫間,站立高處的人,才覺得自己的渺小,渺小如一粒雪花,一落地便消失殆盡,與千千萬萬粒雪花聚集,才彰顯它的強大,這便是凝聚的力量,但高處不勝寒,才最終無法承受轟然倒塌,被沉入山底。
「敏月,我們該走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驚雲不再叫她郡主,名字顯得親切多了。
她凍得紅撲撲的臉蛋欣喜之餘回答道:「那我們下山吧,雲哥哥。」
又親昵地拉起他的手。
離開雪山,敏月倍感輕鬆,她終於不用再挨凍了。
她的臉,鼻子,耳朵再也不凍得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