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塵封的回憶
“呀！”
隨着一聲尖叫聲響起，路曉雨慌亂地從衛生間裏跑了出來。
從那半開的衛生間大門看去，地上的淋浴噴頭還在噴水，路晨的頭上濕漉漉的，神色獃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此時的他只有9歲，面對這種突發情況，只能茫然無措地擦乾了身體，走回自己的卧室。
“你現在有時間嗎？”
“能不能過來一趟？”
“麻煩你了……”
“真的很着急，但麻煩你不要告訴別人……”
……
聽着隔壁傳來的斷斷續續的聲音，路晨抓過了那隻他從孤兒院帶過來的黑色兔子玩偶，抱在懷裏。
他很想為路曉雨做些什麼，但是直覺告訴他，路曉雨尖叫的原因就在他身上，所以他沒有再採取什麼行動……
“叮咚。”
過了大概十分鐘之後，有人按響了他家的門鈴。
路晨從卧室里走出去開門，恰好看到路曉雨將門打開。
然後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這個男人長得很好看，身材高挑，四肢修長，劍眉星目。
路晨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好看的人。不管是在孤兒院也好，還是在被路曉雨收養之後，這個人都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
只是路晨從前沒有見過這個人，不知道這個人是做什麼的，為什麼會出現在家裏，於是只是愣愣的站在那裏看着他。
男人抬手和路曉雨打了個招呼之後，蹲到了路晨身邊，向他打招呼道：“你好，小朋友，我叫高清文，是你姐姐的同事。”
“你……你好……”
路晨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躲在路曉雨身後，然後小聲回應道：“我……我叫路晨。”
“乖。”
高清文親昵地摸了摸路晨的頭，然後抬起頭向路曉雨問道：“出什麼事了？這麼著急叫我過來？”
“你……你過來一下。”
路曉雨領着高清文走向廚房。
“……”
看着廚房半開的門，路晨的心中突然一緊。
那種感覺對這個時候的他來說十分陌生。
怎麼說呢？
他突然想到，那天康清珏的媽媽說要和自己單獨聊聊的時候，康清珏應該就是這樣的的感覺吧？
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別人搶走了一樣。
快回自己的房間吧，他在心中催促道。
但當他的身體動起來時，卻是做出了與想法完全相反的動作——他輕手輕腳地趴到了廚房的門邊。
“男孩子一般到了十二三歲才會那樣，你應該是看錯了。”低沉的男聲說道。
“可是我明明看到了……看到了……”這是路曉雨的聲音。
“你當時應該收養一個女孩兒的，這樣就方便多了。
嗯……這樣吧，如果你不好意思跟他講的話，也可以買點科普的書之類的……”
十二三歲，應該收養一個女孩，買書，科普……
聽着裏面傳出來對話，路晨面色茫然地轉身走回自己的卧室。
他不知道男孩在十二三歲會發生什麼改變，女孩又比男孩好在哪裏。
更不知道路曉雨為什麼要和這個叫高清文的男人商量這些事。
於是在這天晚上，被惶恐與憂慮包裹的他沒有睡着。
他很擔心路曉雨會因為他是一個男孩兒而把他送回孤兒院，然後再去領養一個女孩兒。
他也很擔心那個名叫高清文的男人會把路曉雨帶走，
然後把他趕回孤兒院。
他更擔心第二天路曉雨會告訴他，“我不想再當你的家人了”，就此離開。
第二天，他去找康清珏，問她有沒有讓男孩兒變成女孩兒的辦法。
康清珏問他是不是傻瓜……
……
……
一個月之後的雨夜。
路晨的卧室里一片黑暗，只有偶爾閃過的雷光才會將屋子照亮。
他蜷縮在被子裏，將全身遮住，一動不動。
這一天是高清文死後的第三天，路曉雨喝了很多酒才回家。
高清文具體是怎麼死的路晨並不清楚，路曉雨對此隻字未提。
他只知道高清文的死讓路曉雨很失落。
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酗酒之後的路曉雨。
當他打開門后，路曉雨的身體便癱軟到他身上。
濃烈的酒氣將他包圍，耳邊是路曉雨模糊不清的呢喃囈語，還有那令他難以承受的體重。
最後費盡了全身的力氣，他才堪堪將路曉雨拖到她自己的床上。
等到幫路曉雨擦過了臉，又守了她一個多小時之後，他才躺回到自己的床上。
然後就在他熬不住，剛剛闔上眼的時候，路曉雨突然撞開了他的房門，一把把他從被窩裏拽了起來。
“是你害死了他！
是你害死了他！
都是你！都是你！”
她雙手掐着他的肩膀，-狀若瘋癲地嘶吼。
然後她又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抱在懷裏，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面對宛如精神錯亂的路曉雨，路晨強忍着雙肩傳來的疼痛感，瑟瑟發抖，不敢說哪怕一句話。
哪怕等到路曉雨精力耗盡，癱倒在床上睡着之後，他也不敢將她推開。
於是他就這麼在她懷中度過了這個無眠的雨夜……
第二天酒醒之後，路曉雨整個人就變得十分頹廢。
她似乎忘記了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個人把自己關在屋裏，對路晨不聞不問。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路晨接管了家裏全部的家務。
早先在剛到這個家裏的時候，路晨就提出由他來幹家務活兒，但路曉雨卻以路晨太小而拒絕了。
所以路晨就一直在幫路曉雨打下手。
到了路曉雨徹底甩手的這天，路晨便轉過來開始照顧她。
買食材，做飯，打掃衛生。憑藉在孤兒院中鍛鍊出來的技能，路晨將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
每到吃飯的時候，他就會將做好的飯菜端到路曉雨床頭。然後等到下一頓飯做好之後，再把新的飯菜送進去，把上一頓飯留下的碗筷拿出來洗好。
就這樣過了大概一個月的時間之後，有一天路曉雨突然走出了房間，對正在踩着凳子洗碗的路晨說了一句“對不起”。
然後路晨便扔下所有的東西，衝進了她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