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暖陽下（57）

從戒毒所出來，賀頌之見程旭臉上的神情，頓了頓，主動開口問道：「師父，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你身體還……」

「不用了。」程旭搖頭，聲音有些沙啞：「回省廳，準備通緝令。」

賀頌之內心一跳，不由問道：「是真的要通緝肖瀟姐嗎？」

程旭是聽到羅海出事幾個字醒過來的。

他當時正準備倒一杯水，結果，水剛剛倒上，程旭就一手抓了過來。

昏迷了近五個小時，程旭終於睜開了眼。

賀頌之開車，從醫院過來的路上，程旭就問了肖瀟。

也就是那時候，賀頌之才確定，自己就是沒有聽錯。

程旭的原話就是通緝肖瀟。

只不過，如今，肖瀟不見了。

醫院沒有人，問了秦渺，秦渺也不知道肖瀟的去向。

程旭點頭。

「可為什麼呢？肖瀟姐她……」

「她還有一個名字，叫藍可心，就是819緝毒案里的毒販。」

程旭垂眸，遮住了眼裏的波濤洶湧的情緒。

宋天成說的那些話，其實他是不信的。

可是就在昏迷的時候，他腦海里一次又一次浮現着過往的細節。

肖瀟是孤兒，和邵晨相依為命。

可在，肖瀟和邵晨就是的一哥和一姐。

沒有任何人敢招惹肖瀟和邵晨。

改變，是在肖瀟失憶之後。

他之前也懷疑過肖瀟，覺得肖瀟可能就是藍可心。

是連城打消了他的疑惑，理由就是肖瀟當時正參與916綁架案。

可819緝毒案和916綁架案時間間隔了一個月。

在這一個月，可以發生很多事。

如果說肖瀟就是藍可心，就是那個組織的核心之一，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釋了。

當初衛平挾持肖瀟，字母開槍的原因，不是要滅口，而是為了救下肖瀟。

否則，他們不會選擇放過衛安。

洪氏酒店裏，饒俊毅一定要肖瀟做人質，也就可以解釋了。

乃至於，在應紅山，肖瀟為什麼會收到那一個電話，疤頭為什麼要針對肖瀟，包括白銀為什麼一定要見肖瀟。

一切都能解釋的通了。

背後的人，費盡心思做了這一切，只是為了能幫助肖瀟恢復記憶。

「那肖瀟姐不是……」賀頌之欲言又止。

霓虹燈閃爍着，程旭的臉旁在忽明忽暗的燈下，看起來神秘無比。

賀頌之放慢車速，小心翼翼的問道：「師父，我問一句不該問的，如果肖瀟姐真的是那個女人，你要抓她嗎？」

「我不是已經準備抓她了嗎？」程旭反問。

「運毒數量大的，判處死刑，當年819緝毒案繳獲的毒品數量，已經遠超了死刑的標準，師父，要是有證據，把肖瀟姐抓了，那可就是死罪，肖瀟姐的人品我們都知道，有沒有可能，這件事，也是栽贓？」

賀頌之說的很小心。

幾年前他就見過肖瀟，當時肖瀟是跟着她的導師來參與一個綁架案。

他第一眼看見肖瀟的時候，就覺得原來世界上還有這樣聰明的女生。

可以憑藉著綁架兇手買了什麼東西，前進的路線和綁架作案的現場，就判斷這個人的心理以及逃離路線。

那時候的肖瀟，站在人群里，會閃閃發光。

後面再見到肖瀟，就是在a市市局了。

和記憶里的不同，肖瀟溫婉了許多，也堅毅了許多。

他才知道肖瀟做了律師。

那樣一個敢在話筒面前談自己法律信仰的人，怎麼可能去犯罪？

最主要的是，程旭究竟有沒有證據。

能證明肖瀟就是藍可心。

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是宋天成親口告訴我的。」

程旭撐着額頭，本來不準備解釋，但不知為何，前一句話落，他又開口道：「而且，我本來就懷疑過她。」

程旭說完後面那句話，就沒再說話了。

他看着窗外，感受着寒風呼嘯。

「從肖瀟不見了的時候，這件事，應該就已經是真的了。她就是藍可心，畏罪潛逃。」

賀頌之沒接話。

車停在省廳樓下，程旭開了車門，兩三步跨上台階，直奔賀長榮的辦公室。

——

遂城

雨越來越大，寒風裹着雨滴從窗戶外面吹進來，帶來一陣陣的寒意，寒意中，又夾雜着玫瑰花香。

天落說，這一座莊園她準備了三年之久。

是按照當年記憶里的模樣復原的。

她知道肖瀟喜歡玫瑰花，所以找了世界各地，不同品種的玫瑰花栽種。

為的就是有一天，肖瀟來這裏的時候，一眼就能愛上這裏。

肖瀟半躺在床上，聽着外面呼嘯的風雨聲，久久的沉默了。

天落的話在耳邊無數次的浮現。

包括張怡的話，也一次次的衝擊着她的內心。

肖瀟說不清自己的感受。

明明那麼憤怒，明明那麼想抓着天落和張怡去自首。

可聽到張怡那些話的時候，不可否認，她動搖了。

如果天落真的是她的妹妹，如果那一切都真實的發生過。

那是誰把天落害成這樣的？

是她。

是她肖瀟自己！

她離開天落八年，在這八年裏，天落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屈辱，折磨。

天落所做的，只是為了保護自己。

天落做錯了什麼？

錯的人是她。

從頭到尾都是她。

害了那麼多人，最該死的人也是她。

淚水悄無聲息的劃過臉頰，肖瀟低頭看着手腕上細心包紮的紗布。

在她手腕上。

想都能想到是為什麼。

天落把那個紋身給洗掉了，不僅如此，這麼大面積的傷口，應該是還做了其他事。

比如，在她體內安裝了定位器。

以天落的謹慎，好不容易把她從s市帶走，又派了這麼多人守着，怎麼可能會不做其他的準備？

只不過，她註定要辜負天落的一片好心。

因為，她要逃出這裏。

既然一切因她而起，也就該由她來結束。

哪怕是以生命為代價。

肖瀟想着，門外「篤篤」的聲音響起。

而後是天落的聲音。

「姐姐，睡了嗎？」

肖瀟反手擦掉臉上的淚水，悲傷轉瞬即逝，她收拾好心情，開口道：「進來吧。」

門輕輕打開。

天落抱着一床被子走進來，一邊開口道：「今天下雨了，晚上氣溫低，多蓋一床被子，不會冷的。」

肖瀟輕輕點頭：「謝謝。」

聽到肖瀟疏離又客氣的話，天落後背一僵，過了會，她開口道：「姐姐，不用這麼客氣的，這裏是我們的家。」

肖瀟沒說話。

天落把被子放下，又去把窗戶關上，一邊開口道：「張怡，我叫她去望城了，這些天不會出現，我知道你討厭他，可是這八年，他幫了我很多。我不會讓他去自首的，姐姐，對不起。」

「你的事。」

肖瀟停頓了一下，又開口道：「你們的事，其實都跟我，沒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