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拎棍專敲瘸腿人
北方三四月的天氣,不是太冷,已經可以敞懷甩手走路了。
季節流逝,也許忽略了某一個細節的存在,一個又一個不同的畫面,究竟付出了多少人生的等待與流年。
時間流逝,濤濤東流,誰還會記起你曾經的容顏?誰還會心存執着不去修改愛的誓言?
雲朵是悠閑的,是清靜的;春風是乾燥的,不是濕潤的。但春風卻是多情的,柔媚的,她輕輕地一吻,小草也微露頭兒了,柳枝也柔軟了,枝尖也微冒綠色小芽兒了。
北方的三四月,是春的開始,不是春意正濃時。
她如懷春的少女,也有許多心事,也有着羞澀,也有着難堪。
她悄悄地把思念裝進春的信箋里,“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北方的三四月是多夢的季節。已沒有了雪中踏雪,也沒有了欲墜的雪花。
該忘記的就忘記吧,該挽留的就挽留吧,“花開須折堪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柱兒和愛月兩人一起到麥地看莊稼,一邊評價着誰家的麥子長勢好,誰家的麥子還得趕緊施肥,走到自家的麥地,柱兒和愛月蹲下來,撥開已經返青的麥苗,查看着麥子的分櫱情況,展望着今年的好收成,還更遠地想到,給金全託人說媒的事兒,畢竟男孩子也有些大了,在農村,早結婚早抱娃。
陽光是那麼溫暖,愛月把牽在手裏的一隻山羊,栓在麥地旁邊溝渠邊沿上的一棵樹上,防止貪吃的羊羔亂啃別人家的麥苗,糟蹋莊稼。
溝渠坡上的青草和去年尚未漚爛的荒草共存,鋪成了一塊厚厚的地毯。
柱兒懶洋洋地半躺着,愛月坐在旁邊納鞋底,只聽到“哧啦哧啦”的聲音,夫妻兩個難得有這樣清閑悠閑的日子。
柱兒不去看戲,他的心裏對唱戲的有一種根深蒂固的成見,覺得那不是正經職業,老輩人的傳統觀念里是瞧不起戲子的。
他覺得女兒去唱戲,是一件很丟人的事兒。愛月本來想去,她看戲是借口,想女兒才是關鍵。
自打女兒去學唱戲,一次都沒回過家,她其實是很想念女兒的,但礙於柱兒的看法,她也不敢而且也不能輕易觸動男人的心事兒。
今天一塊兒來麥地,其實也是為了躲開村裡人的議論,免得他們看完戲之後,再一次對女兒評頭論足,再一次把他們內心的傷疤揭開。
春風很悠閑,陽光很溫暖。
往事就這樣慢慢地又浮上了愛月的心頭,她心裏其實在滴血。
柱兒閉上眼,竭力在閉眼的同時,忘掉過去那令人羞死的一幕和對女兒的思念。
“媽——,爹——”
隨着微軟的春風,傳來了兒子金全凄慘的呼喚聲。
懷着同樣心事的夫妻兩個,趕緊起身。
“龜孫,慌慌張張跟撿炮仗似的。”想着心事的柱兒,忍不住脫口而出。
金全跑得滿頭大汗,胸前褂子的扣子都已經解開,鼓起的衣襟在身後飄蕩,口裏“呼哧呼哧”喘着氣,氣息中還帶着白色的熱氣。
他兩手按在膝蓋上,彎着腰,斷斷續續地說:“俺姐被打了!”
說完,他的眼眶瞬間也泛起了淚花。
“為啥?”夫妻兩個不約而同地問。
“不知道。”金全喘着氣說。
“被誰打?”又是不約而同。
“俺王英嬸,還有劉彩娥她們。”
“你看着羊,我和金全馬上去,你不要着急。”柱兒看着已經在哭天抹淚的愛月心疼地說。
說完栓柱兒就和金全跑着去了南村,愛月哪裏能不着急,她一邊抽打着山羊羔兒往家裏趕。
貪吃的山羊羔還在一口一口地啃着地上的青草,畜生沒有心事,看到青草絕對不會放過地啃一口。
這真是怕啥來啥,惹不起,躲遠點兒,躲遠了,還找上門兒。
老天尚且不殺啞巴人,這怎麼拎棍專敲瘸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