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星羅輕語
此時，龍青正站在星羅場上吹風。
他的身邊沒有陸守業，反是十幾個陌生的少男少女，陪着龍青一起，一個年輕的幻神教弟子站在最前。
風很大，龍青百無聊賴，他正想來時之事。
陸守業並不是沒有報名，因為陸戰天沒有阻攔，反帶着他們和玉巧兒親自到城裏。
這是一座巨大繁華的城市，長寬數十里，到處可見房屋大院，店鋪客棧卻很少，到處可見修真者不時顯露修為，但卻也無人飛騰。
陸戰天當時稱：“幻神島盡皆修真之士，身外之物乃孩童所用。”
到了報名處，龍青本以為人山人海，哪知竟只有他們。
龍青當時暗想：應是來的太晚，之前的人先入派了。
但他錯了。
龍青本以為入幻神教天難地難，哪知只需握着一塊小石，可全力想着一件事。
小石在手裏發出幽幽的光，龍青正想鶯啼的身影。
白裙飄飄，如夢如幻，卻遙遠不可及。
之後，陸戰天帶着沮喪的兒子離去，走時不停囑咐龍青常去坐坐，陸守業心神不寧，卻也請龍青探望。
龍青滿口答應，玉巧兒僅說“我會等着你來”，便離去了。
之後是漫長的等待。
當龍青站在遍地散發點點光暈的星羅場時，已經過了三天。
天黑了。
周圍的十幾個少男少女早已不耐，不少人輕聲抱怨多時。
龍青面前是一道山門，整塊巨石所制，上書“幻神教”三個大字。
順着山門望去，有條曲折蜿蜒的小路，扭着爬向山上，遠處的山坡上有大片的建築群，亮着溫暖朦朧的光。
終於有人從小路步行下來。
步行很好，雖少了些仙氣，卻多了些人味。
來人不少，一男一女走在最前，正是鐵丹和王若。鐵丹身板筆直，一臉正氣；王若長發及腰，紫裙舞動，飄飄如仙，特別是在地面發光的星羅場，更添聲勢。
他們身後跟着默默和岳巒夫婦，龍青只見過他們。
為何此時選徒？難道是光線暗淡？
鐵丹站定道：“各位才俊久等！我幻神島選徒一事重大，幻神教乃修習幻術，非機緣毅力者皆佳，恐難有進境，如此安排，當有所考。”
開場白很簡單，卻曾念了很多遍，王若站出道：“在下手指之人，可以隨我教弟子下山離去。”
王若聲音動聽，卻寒了不少年輕人的心。
她縴手頻指，大家心更涼了。
在場只留下五人。
兩男三女，龍青恰恰在列。
王若道：“不必心生抱怨，因為你們剛剛已經抱怨過，修真如無此定力，入教也是浪費時間！走！”
龍青目送其餘人順山走下，暗自慶幸非無腹誹。
他誰也不認識，抱怨給誰聽呢？
“幻神教收徒之人，自報家門！”鐵丹一聲暴喝。
鐵丹顯露了極高的修為，一聲呼喊猶如實質，光暈從其口中震蕩開來，便如碧波之中投入巨石，蕩漾四shè。
鐵丹身後的弟子依次出列。
不多，五人而已，也是兩男三女，應是匹配。
一個女子先言，長相嬌媚，語氣輕浮：“在下乃二代弟子百媚生，現有一徒，善媚術，徒必為女子才可。”
百媚生有意而為，長裙舞動，襟擺不時隨真氣撩起，露出一段晶瑩玉透的小腿。
星羅場本有點點光暈流動，此時映入百媚生裙內，透着紫sè的朦朧。
百媚生說完便不再言，鐵丹喝道：“媚術乃誘敵惑敵之術，非驕奢yín逸。”
龍青五人點頭。
龍青如被人挑選的白菜蘿蔔！
一對男女攜手上前道：“在下常言道，此乃我夫人常冰，我們各有一徒，常年佔據派內大比一二名。”
常言道真氣鼓盪，相貌卻有些刁鑽，八撇鬍子破壞了形象。
他夫人常冰卻長得很溫柔，人不如名，臉上時時掛着笑意。
人不可貌相！
鐵丹哈哈笑道：“常言道師侄所言非虛。”
一男弟子見鐵丹示意，站出道：“我叫陣狂，專修殺之幻陣。”
陣狂的個xìng似乎寫在臉上，不苟言笑，說完此句便不再言語。
他渾身剛毅，站的筆直，如同一把未開鋒的劍，一進一退間協調而乾脆。
王若道：“陣狂乃我愛徒，修為不低。”
龍青見王若對側頻飛媚眼，陣狂視而不見，難道此中有事？
他想多了。
最後的是莫輕羽，她低着頭站出道：“我叫莫輕羽。”
莫輕羽身如弱柳，看不真切面容，慢慢地退回。
鐵丹大笑道：“哈哈哈！輕羽為我之愛徒，勤修幻術，二代弟子中罕有敵手，各位不可輕視！”
王若道：“幻神教乃徒自選，每人擇一師父！一rì為師，終身為父，你們五人思慮慎重，便選吧！”
“每人擇一師父”這句，乃時鐵丹特意叮囑王若，剛剛新加規則！
龍青暗嘆：如此草率？都不考量弟子品行和修為么？
假若龍青心懷不軌，如小婉當年所為，混入幻神教中肆意妄為，從內部瓦解破壞，幻神教如何得以長久？
即便不是，如有弟子品行不端，學了幻神教之秘術，整rì搬弄是非，或叛離教眾，或至島作惡，又如何？
龍青又多慮了！
幻神教修習幻術，最厲害的便是神識，修行數百數千年的老妖jīng已經把心懷不軌者剔除了！
龍青想離島而已，還不在探測的範圍。
其他四人選完了。
修習媚術的百媚生被一年輕美女選中，站在常言道和常冰夫婦身後的貌似也是男女情侶。
陣狂身後站着一位少年，身材消瘦，一臉冷峻的看着龍青。
大家其實等了好久。
不知為何，最近，龍青走神越來越嚴重。
鐵丹大喊：“你可願選莫輕羽為師，如果不願，即刻離去！”
龍青聽出鐵丹語氣中的期許。
龍青更感到鐵丹隱含的惱怒，笑道：“在下願尊其為師！”
“很好！大家隨着師父上山，各自安排下去。”鐵丹乾脆，轉身便走。
龍青有點不習慣，因為他以前當慣俘虜，現卻需當徒弟。
人陸陸續續的散盡了，莫輕羽卻站定不動。
龍青無奈，只能站陪。
默默過來道：“你們還不走么？對了龍青，我現在是你師叔！”
龍青無奈的掏出“有緣”的牌子，道：“這個還給你吧！”
默默見岳巒一臉不爽，便說：“你留着吧，以後有用，具體你可以問我師姐。”
“我們走了！”默默拉起岳巒，跳上斑斕蛇舟，飛快消失。
龍青暗想：看來蛇皮很稀有啊！
“師父，我們走么？”
龍青反應再遲鈍，也知道不能整夜站着吹晚風。
“師父”也叫的很順口，畢竟以前乾爹都叫了。
為了一些目的，龍青不得不轉變。
莫輕羽心中百感交集，低頭道：“隨我來。”
龍青有些納悶，為何師父不太合群，像似在躲其他人？
莫輕羽一直低着頭，再加上昏暗的環境，龍青連正臉都沒看到，難道鐵丹隱瞞了什麼？
“龍青，你為何思慮良多？”
莫輕羽走在前面，剛剛穿過山門，突然道。
“是么？”
龍青伸手摸摸山門巨石，有些溫熱粗糙，看着前面師父窈窕的身影，他心中有些異樣。
“是。”莫輕羽言簡意賅。
師父比寡言少語的陣狂還要惜字如金，能告訴他如何離去么？
“你又想了。”莫輕羽順着山路，緩步而上。
步伐雖緩，堅定不移，每一步無聲無息，龍青彷彿看到副深山夜女的寫意畫，充滿天人合一的致境。
“哦！我是想了。”龍青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的腳步也很輕，生怕打擾。
莫輕羽不再言語，沉默的順着小路而上。
而沉默，將是一切關係的結束預兆。
龍青改變主意，決定打破沉默，問：“師父，教主呢？”
“閉關。”莫輕羽輕聲道。
“哦。”
龍青覺得詭異，又問：“鐵丹和王若師叔祖，他們如何？”
“很好。”莫輕羽似乎不願多談。
“百媚生他們呢？”龍青實在找不到話題。
莫輕羽道：“也不錯，但你需謹守尊卑，稱他們師叔。”
“哦！”
龍青真的不知道再問什麼，難道問如何離開幻神島？
兩人還沒走到山路盡頭，有個岔路，並無石鋪，乃為土路，應被人踩踏所成。
莫輕羽身形一轉，向岔路走去。
龍青扭頭看看，有些距離的屋群陌生而遙遠，覺得分開也不錯，少了許多是非，便隨着莫輕羽。
岔路不短，地勢漸高，又漸漸低平。
龍青面前出現個樹林，很普通，小道深入其中。
莫輕羽道：“龍青，你跟着我，不要碰任何東西。”
“哦！”龍青已見怪不怪。
兩人左拐右拐。
樹林中瀰漫著薄薄的霧，樹很粗，光滑如鏡面，似乎很尋常，但龍青不敢放肆。
直到龍青已記不得拐了多少彎，在他面前出現了一片空地，周圍則是漆黑的山。
空地不大，坐落幾間小屋子，jīng致古樸，卻有門無窗。月光下的小屋神秘詭靜，換個心情看，則為寧和。
屋外的空地擺着一張木桌，數張木椅，僅此而已。
莫輕羽突然停下，龍青定定看着莫輕羽的後背。
“這是輕語軒，剛剛的步法你記住了么？”莫輕羽突然問。
龍青有了些做弟子的覺悟，苦笑道：“師父，徒兒不記得了。”
“好，有空再教你。”莫輕羽聲音溫和動聽，舉步向前。
月sè朦朧，龍青抬頭望天，卻沒看到熟悉的藍月，再一看，莫輕羽已經坐在椅上。
修真者不用休憩，莫輕羽有話說。
龍青舉步輕輕坐下，周圍樹林發出沙沙的聲音。
他仔細凝視認識片刻的師父莫輕羽，卻發現即便她抬起了頭，依舊看不清楚。
莫輕羽面容上矇著一層若有若無的光，如說她是王若或者百媚生，也可！
這便是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