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小助理哭喪着一張臉,聲音都結巴起來:“新、新老闆?”
誰也沒想到,新老闆來的如此之快,而且是在所有人之前抵達了工作室,更恐怖的是他們在背後的小動作在第一時間就被抓的一乾二淨。
上班十分鐘就把新老闆給得罪了,而且那人還和他們腦補的妖艷賤貨形象完全不一樣……
裴錯玉沒有拒絕畫室的饋贈,因為比起像原著中那樣和庄時鈞鬧翻,然後在自己式微的時候被對方用權勢壓迫到走投無路,不如順勢而為留在對方的眼皮子底下,借對方的東風起自己的事業。
他翻了翻手裏的名單,和眼前這個結巴的小姑娘對上了號,隨口安排道:“是吧,從現在開始你的工作是整理出來和林城有關的一切信息,交給我。”既然工作室現在是他的,他自然要以自己為中心,物盡其用。
唐穗穗見自己沒被發作,立刻鬆了一口氣,小雞啄米般的連連點頭去忙工作。
裴錯玉又看了一眼書畫經紀人,“李沐對吧,一會上來彙報工作。”說完瀟洒的轉身便走,半點沒有計較的意思。
何朱辭站在原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作為工作室里率先挑事的罪魁禍首,卻被新老闆視若無物,一時間簡直比被人發作還要難堪。
眼看其他人都安分守己的忙起工作,何朱辭咬了咬牙,不服氣的咒罵了一句:“狂什麼,就是讓你聽見怎麼了?什麼成績都沒有還想服眾?我偏偏不如你的願!”
“傳統畫家路線,靠獎盃和開畫展來堆積名氣,國內有金彩獎、國際有最高榮譽的約塞爾金獎,如果能拿到金獎的話就可以得到在世界藝術聖地開畫展的名額。”
裴錯玉看了一眼他手裏的資料,不答反問:“看來,你已經有了些許想法。”
李沐遲疑了一下,他推推眼鏡,實話實說:“裴先生,我相信您在繪畫上肯定有一些天賦,但是想在無數才華橫溢的畫家中脫穎而出,光是這樣是不夠的。”
裴錯玉倒是沒有生氣,他只是笑着嘆了口氣,苦惱的說:“那我如果說,我就想報名這個美術界最高榮譽的約塞爾金獎,經紀人先生,你不會哭出來吧?”
但是裴錯玉的天賦和水平到底有多少呢?或許是有的,但肯定沒有到絕頂天才的地步,所以在他看來,第一種網紅畫家才是利益最大化。
但裴錯玉似乎並不這麼覺得,他一手撐着下頜,邊聽對方的講解便點頭,興緻勃勃的問:“那最近有什麼全國級的畫展嗎?”
旁邊的李沐皺了皺眉,但還是沒有說話,只整理了一遍手中的企劃,而後敲響了新老闆的辦公室。
“約塞爾金獎的參賽門檻很高,需要畫家有兩次作品拍賣百萬及以上的成績,參與過一次全國級的畫展和一次國際藝術展。”
“有,方劑方老師最近和梧州美術館合作的畫展就是。”李沐委婉的表示:“但是他的畫展對入駐者要求非常高,且方老師本人的性格非常直爽,屬於眼底不揉沙子的那種。”
“有,基本上就是兩條路線。”
書畫經紀人在如今圈內必要的一個職業,作為畫作買賣的中間人,需要很高的鑒賞水平和獨到的眼光。
他頓了頓,委婉的補充道:“但凡是具有含金量的獎盃,都有着極高的藝術門檻,並非一朝一夕能夠做到。”
很顯然,目前為止裴錯玉只有一次百萬級的作品,還是豪門小少爺爭風吃醋陰差陽錯拍下來的,在他們看來這都是運氣成分,距離參賽門檻還相差甚遠,更別提拿到世界級的金獎。
“第二種呢?”
李沐看了他一眼,冷靜的讚美道:“您的外在條件很優越,如果想將流量快速變現可以走網紅畫家的路線,上幾個綜藝隨便畫幾幅畫,商業價值也就上來了。”
裴錯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看來你很傾向於第一種。”
李沐的臉頰抽了抽,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但身上還是散發著一種遇到普信甲方的絕望氣息,他沉默了一會還是順着這個話題往下說:
可惜,他的一番勸說完全沒有打動新老闆。
他倒是不覺得裴錯玉像何朱辭說的那樣毫無本事純靠身體上位,畢竟三少那種利益至上的資本家不可能沖昏頭腦一擲千金,博美人一笑。
李沐確實是個實幹家,進門不多寒暄,他推了推黑色眼鏡框,直接道:“三少既然將我安排給了您,那麼我想問問您對自己未來的發展有沒有想法?”
裴錯玉之前聽着李沐和眾人的談話,便對他感覺尚可,起碼這人心態還算務實。
哪知這句話剛說完,就見新老闆露出一種意味深長的表情,“原來是老方啊……”這可真是老熟人了。
前幾日的慈善拍賣會上他們就有過接觸,提起這個人,裴錯玉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方劑提起自己時那股嫌棄勁,以及提起藺小少爺時牙疼不已的表情。
這不是巧了嗎?
*
曾經有人調侃過,畫家一生的行動軌跡基本上都是:作畫、開畫展、作畫、開畫展、開畫展、開畫展、開畫展、開畫展、卒。
總之不是在開畫展,就是在開畫展的路上,油畫家方劑就很符合這種說法。
梧州美術館正在裝修調整中,工作人員們忙忙碌碌的檢查展廳的裝潢,突然廊橋上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你什麼成績都沒有就想來參我的展?門都沒有!”
方老師對着電話那頭的裴錯玉罵罵咧咧,一無作品二無成績,這廝怎麼好意思給他打電話要走後門參展的?
哪知道,在方劑這樣義正言辭的詰問下,電話那頭不僅沒有羞愧,反而還傳來了幾聲低笑。
裴錯玉一本正經的糾正他:“什麼叫沒作品沒成績,老方你忘了,前幾天你還嘲笑藺榆喬花一百萬買我一張廢紙呢,那不就是我的成績嗎?”
“你……你、你!”方劑哪裏想得到,當時就隨口一說,竟然就被本尊給聽了去,他氣到不行,“你這分明是斷章取義!”
裴錯玉理直氣壯:“花錢買廢紙可是你的原話,我不管,反正你要是不讓我掛你的畫展,我就把這話轉達給藺小少爺。”
他想了想,又調侃了一句:“老方,我記得你和藺家還有幾分交情來着?那小少爺知道了,最多也就是跑到你畫室里掀畫板鬧一鬧,嗯,應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他喊着“老方”,語氣熟稔的像是相交已久的老友,明明是在揭短和要挾,但那股理直氣壯的自然卻又不讓人反感,顯得可愛又可恨。
方劑氣得牙痒痒:“你以為一個藺小少爺就能讓我妥協了?”
裴錯玉輕笑:“那當然不至於。”話說到這裏,他的語氣也正經起來:“我知道,你的原則一向是看作品說話。過段時間我把畫送到你那,行不行你自己決定,如果不過關刷了下來,我絕對沒有異議,怎麼樣。”
方劑冷哼一聲,道:“你知道就好,要真的水平不夠,就算藺榆喬那小混蛋砸了我的畫室,我也不會給你過的。”他說著,掛斷了電話。
跟在一旁的助理小陳正在翻名單,小心翼翼的觀察着方劑的表情,試探着問了一句:“那……方老師,要將裴錯玉的名字放上去嗎?”
方劑腦海中閃過拍賣會上的那副《邂逅》,臉色不由和緩了幾分,別的不說,那副畫的水平的確不差,藺榆喬花一百萬買回去收藏的話,倒也不虧。
嘖。
他不耐煩的揮揮手,“給他加上,加上名字,我倒要看看他這次畫展上能給我拿出來什麼樣的作品!”
“……好的,明白了。”
小陳看着參展名單里的一系列著名畫家,略一遲疑,還是在最下面填上了一個陌生的新名字:
——裴錯玉。
*
午時,畫室。
李沐神情恍惚的從二樓走下來,正巧和準備上樓的小助理打了個照面,後者喊了一聲“李哥”繼續往前走,結果被一把抓了回來。
李沐:“你這是要去哪?”
唐穗穗:“我去給新老闆送林城的資料。”
“哦,去吧。”李沐的表情緩了緩,又補充一句:“下午整理出來一份梧州美術館《燕頷紅》油畫展的報名材料發給我。”
“哦好的。”唐穗穗答應下來,還沒反應過來對方話里的意思,就聽到旁邊傳來一聲濃濃的冷哼,她轉過來看到的是何朱辭一臉“我就知道”的嘲諷表情。
“咱們這位庄三少真是性情中人啊,方劑的畫展資源都能拿來給小情人鍍金了?也難怪人家今天一來就這麼氣焰囂張,底牌很足嘛。”
唐穗穗遲疑了一下,小聲勸道:“朱哥,別這麼說了吧,新老闆都已經接管工作室了,你以後還要在他手底下做事呢……”
何朱辭不以為然的撇撇嘴,以他的資歷和集團渠道當然知道內部消息,庄三少馬上就要訂婚了,莊家能容得下他,藺家也不可能放任他的。
他看了看唐穗穗,眼中不由帶上幾分優越感,也就這種剛來工作室的小傻子才會抱裴錯玉的大腿,卻看不清真正可以接手畫室的贏家會是誰。
想到這裏,他冷笑一聲,意味深長的道:“我和他不會共事很久的。”
唐穗穗一臉茫然的看看何朱辭,又看看李沐,不知道該說什麼。李沐神色淡淡,面對故作高深的何朱辭是半點不為所動,他從自己的文件夾里找出一頁紙遞過去,“的確不用共事很久,何朱辭,你現在就可以離開畫室了。”
那是一張離職通知書,簽字一欄用鋼筆寫着流暢優雅的三個字:裴錯玉。
他被辭退了。
何朱辭不可置信的奪過通知書,開口就是連珠炮的質疑:“我是集□□下來的,他有什麼權限辭退我?他辭了我怎麼和集團交代?更何況我在畫室的資歷比他高,我為畫室做出的貢獻那麼多,他用什麼理由辭退我?憑他公報私仇嗎?”
唐穗穗眼看着何朱辭的臉由紅到綠,最後因憤怒而扭曲變形,連抓着通知書的手都開始顫唞,和平日裏的傲慢判若兩人,不由驚到瞪大眼睛。
真沒想到打臉來得這麼快的表情,更沒想老闆新官上任能這麼雷厲風行,直接將畫室里資歷最深的員工給送走了?對啊,理由是什麼?
李沐:“老闆說,這裏是畫室不是娛樂圈,並不需要諧星,也不需要有事就站出來帶節奏的害群之馬。”
“好!!”何朱辭氣的一拍桌子,恨恨的瞪了一眼四周看熱鬧的人,隨後將怨毒的目光投向二樓,今天的恥辱他當然不可能善罷甘休,咬牙放狠話道:“一個少爺身邊的小情人也敢這麼囂張,我倒要看看,他怎麼和集團總部交代!”
*
【裴:那個叫何朱辭的畫家不好用,辭了。】
庄時鈞剛到集團總部,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眼皮都沒抬一下,只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那人本就是老二塞到他身邊的眼線,處理便處理了,還省的礙眼,況且由他的情人出面處理,還省得老二借題發揮說自己防着他。
【z:晚上我去接你一起吃飯?】
裴錯玉正在翻看林城的資料,對於被稱之為“貧民窟”的地方,外界有着無數的新聞報道,無外乎是一些社會治安差、貧瘠且無知之類的評價,但這些都太片面,不是他想要的。
裴錯玉盯着林城的地圖看了一會,在邊角位的寫字樓畫了個圈,就是這裏,原身看上的地方。他的心思一動,找出了寫字樓的聯繫方式。
【裴:今天要去採風,可能要去三天。】
【Z:去哪裏?】
【裴:我的故鄉,或者可以稱作是靈感聖地。】
【Z:好。】
庄時鈞若有所思的盯着聊天框看了一會,他隱約記得裴錯玉的出身很差,大約是一些小城鎮之類的地方,他這個時候出去採風住幾天的話倒也不錯,正好可以避開風口浪尖。
不錯,他這個小情人自打吃了苦頭,確實懂事了不少。
今天是各分公司來集團做彙報的日子,庄時鈞放下手機推開會議室的門,就瞧見裏面坐滿了人,二少庄得相正在喝茶,一瞧見他就挑了挑眉,皮裏陽秋的喊道:“老三來了啊。”
五少庄闕跟着喊了一聲三哥,笑着說道:“果然是要訂婚的人,三哥現在看起來是一臉的春風得意。”
庄得相聞言噗嗤笑了出來,口直心快的模樣,開口便是拆台:“可不嗎,一邊給小情人開畫室,一邊用聯姻爭取乘州分公司的管理權,他不得意誰得意?”
庄時鈞被他這麼一擠兌也不生氣,似笑非笑的看着庄得相道:“還是二哥的消息靈通,我自己都不知道,大哥要將乘州分公司交給我呢。
庄得相一噎,卻也不敢拿大哥說事,整個莊家對庄攬洲的畏懼早已滲入骨髓,他悻悻的道:“那不是遲早的事嗎。”
庄時鈞沒有理會老二這個被推到前面搞事的蠢貨,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靜等會議開始。
莊家兄弟幾個基本上都是同父異母,年紀相差不大,老二庄得相不過三十齣頭,老五庄闕還在上大學的年紀已經開始自主創業,也慢慢的將手伸進家族的權利旋渦中。
只不過,無論他們兄弟幾人如何爭權,都還是要看大哥的態度,畢竟家主允許你得到的,才會落到你手裏,否則你再機關算計,也不過是跳樑小丑。
按照慣例來看今天的會議上,關於乘州分公司的歸屬權,家主就應當要給出定論了。莊家幾兄弟喝着茶,眼神不動聲色的瞟向其他人,這塊肥肉最後會落到誰手裏呢?是資歷最深的老二,靠聯姻加分的老三,在外出差的老四,還是擅長暗地裏搞事的老五?
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眾人的心頭一緊,默契的看向門口,走進來的卻只是庄攬洲身邊的秘書:“家主今日有事,會議暫且推遲,等候通知。”
眾人一愣,推遲了?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況且,現在最要緊的不是乘州島的開發權嗎,還有什麼能比這件事更重要?只是礙於家主的威嚴,並沒有人敢貿然提出質疑。
庄得相看向眼含疑慮的庄時鈞,倏地笑了一聲,“老三,看來大哥推遲的會議的事你也沒有提前得到消息嘛。”
庄時鈞內心升起無數的疑慮,卻仍舊面不改色,回道:“二哥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五少庄闕的目光在二人之間略一滑動,立刻便有了計較,本就這塊地的最有利競爭者就是老二老三,如今不管家主在想什麼,反正沒有立刻宣佈對他而言就是好事。
他微微一笑道:“家主的心思本來就不是我們能揣測的,既然這樣,那我就回去等候通知了。”
會議室的人群陸陸續續的散開,只是一個深深的疑惑卻縈繞在所有人的心頭,家主究竟去了哪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