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翌日,慈善拍賣會在下午舉行,西裝革履的賓客們皆是各界翹楚名流,而活動邀請的十位嘉賓或是已成名的藝術家,或是資質不凡的文藝圈新星,足以看出活動舉辦方的人脈地位。
拍賣開始前的酒會正在進行中,幾位畫家正聚在一起聊天,其中一人感慨:“看了你們今天拿上去的作品,我是越發的自慚形穢,這要不是慈善拍賣,我肯定都要宣佈退賽回家了。”
“說起油畫還是老方畫的最好,今天肯定是他拔得頭籌。聽說今天沈館主也來了,他一向喜歡收藏油畫,肯定是奔着老方來的。”
方劑頭也不抬:“哪有什麼頭籌不頭籌的,大家都是為了慈善才來的,沈館主肯定也是這種想法,出風頭有什麼意思。”
幾人正聊着,突然有人好奇的問:“你們有看過裴錯玉的畫嗎?”
“裴錯玉”三個字一出,場上的氛圍瞬間有些微妙,有人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酒會正中央被眾心捧月的青年,正是藺家小少爺藺榆喬。
眾人交換了心照不宣的眼神。
一人笑道:“聽說這小少爺今天就是奔着裴錯玉來的。”
一看見藺榆喬,方劑頓時頭疼的不行,他和藺家打過交道,自然知道這小少爺有多難纏,立刻擺擺手不耐煩的道:“這小少爺就算是奔着裴錯玉來的,最多也就是買一張廢紙回去,那也算互相成全了。”
藺榆喬被他的笑意攝住有短暫的失神,隨後怒視了回去,咬牙切齒的低語着:“好啊,他還敢對我挑釁,不知死活!”
此時青年也注意到了藺榆喬,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畫作,又抬頭看了看藺小少爺,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眨了眨眼,泛起幾分笑意。
裴錯玉不禁莞爾,“看來小少爺這邊的仇恨值,我確實拉的很穩。”
他來做什麼,大家也心知肚明,無外乎就是收拾未婚夫的小情人那點事,裴錯玉被這樣的人當做情敵,下場已是註定。
跟在一側的其他人亦是精神一振,這一瞬間彷彿看到的不是小少爺的撒氣桶,而是他們的救世主。
藺榆喬冷着一張臉轉頭看去,就見一人拎着畫框朝這邊走來,他厭惡的眼神在對上那張臉時卻不由得一頓,旁邊的人也跟着抽了口氣,有人小聲嘀咕:“也沒人說過,這個不知廉恥的裴錯玉長得這麼好看啊!”
活動負責人親自將實時更新的拍賣品明細遞到小少爺手邊,殷勤的詢問:“藺少可有什麼看得上的作品?如果有喜歡的,我現在就可以幫您定下來,直接送到家裏去。”
混世魔王不僅沒有被哄好,反而臉色陰沉的更加厲害,他一把抓住男人的衣領,看着對方狼狽驚恐的模樣,藺榆喬卻更加惡意的笑了笑,說:“今天你要是不能把他給我找來,你就替他受過好了。”
“如果確定違約,我們會向他追究相關責任的,您放心。”他討好的笑笑。
負責人被他嚇得寒毛直豎,“別別別,您別生氣,我馬上去把他找來!”他四處張望着,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突然眼前一亮,又驚又喜的指着入場口:“來了來了,裴錯玉他還真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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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榆喬一來便被簇擁在中心位置,守在他旁邊鞍前馬後的正是活動負責人,幾人戰戰兢兢的偷瞄着他的表情,生怕惹得這位小祖宗哪裏不痛快。
台上的畫作一件件被拍走,價格從五位數到六位數均有,很快便來到了裴錯玉的作品上。
裴錯玉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襯衫黑風衣,微卷的黑髮垂在脖頸處,帶着渾然天成的藝術感氣息。
“我放心什麼?他臨陣脫逃的話,我豈不是白來一場?”
在原著中的裴錯玉拿出他的畫時拍出了全場最低價三千元,而後被燒化羞辱徹底淪為了一個笑話,那麼這一次他的畫能拍出什麼價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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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錯玉撐着下頜,饒有興緻的轉過頭看向藺榆喬,戲謔的朝對方眨眨眼,後者給了他一個陰森可怖的眼神,彷彿在說你死定了。
藺小少爺容顏昳麗偏偏性格驕縱惡劣,想要的哪怕不擇手段都一定要搶到手,在上流圈子稱得上是聽其名而聞風喪膽,退避三舍。
藺榆喬閑散不羈的翹着二郎腿,隨意的翻閱明細單,待翻到最後一頁時他的眉頭已經完全皺起來,不滿的問:“怎麼沒有裴錯玉的名字?”他艷麗的眉眼朝着男人一掃,帶着陰沉的戾氣,冷冷的道:“你把他的名字藏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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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錯玉將作品遞上去,在拍賣開始之前,他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閑適的靠在椅背上,耳邊還能聽到旁人對自己的議論聲,當然還有不遠處藺榆喬冷冷的注視,一個下午都沒有移開視線。
“沒、沒、沒!我怎麼敢啊!”男人嚇了一跳,瞬間冷汗淋漓,生怕這混世魔王找不到裴錯玉再拿他撒氣,趕忙解釋:“那個裴錯玉還沒有把作品交上來,現在距離最後的截止時間還有十分鐘,如果他不能在最後時間拿出自己的作品,就會被視為違約……”
他一手拎着畫框,微側的臉頰露出立體的線條,眉骨寬而上揚,當他朝這邊看過來時一雙清透的眼眸微微上翹,黑白分明的瞳仁似是深情包裹着溫柔,只一眼便讓人有種醉在其中的錯覺。
【不愧是惡毒男配,他的眼神好恐怖。】
就在這時黑布被一把掀開,畫布上的油畫映入眼帘,主持人的介紹聲結束后場面沉寂了許久,但緊接着是大片大片的議論聲。
這是一副人物畫,花團錦簇的庭院中是大片大片奪目的色彩,嬌艷的玫瑰花與荊棘的灌木叢交織在一起,美則美矣,卻給人一種致命的危險感。
畫中的少年走在其中,他赤着腳,白皙的腳踝被一根青色的藤蔓纏住,在他即將跌倒在荊棘中時,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牢牢抱住。
少年無助的仰着頭,露出小巧脆弱的喉結綳得緊緊的,眼睛上的黑布遮住了他的視線,他緊張的抓着施救者的衣角,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畫中少年的情緒是如此的自然,他在那人的懷抱中,他們像是伴侶,又像是他在仰視對方,細品之下還有些許的慌張在其中,又像是被困在籠中的金絲雀在拚命的想要逃出去,尋找屬於自己的自由。
看到這幅畫,有人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有人漫不經心的態度變得正經起來,有人震驚的發出質疑:“這是裴錯玉的作品嗎?不會是拿錯了吧?”
這幅畫……怎麼會是這樣的!藺榆喬的臉色大變,像是內心深處最隱秘的事情被人揭穿,他下意識的想要站起來,緊接着又強作鎮定的強迫自己坐好,但還是坐立不安的觀察四周的反應。
方劑已經完全坐直了,目光追隨着油畫而動,眼神越來越亮,“這幅畫的構圖非常的妙,花叢背景濃墨重彩,卻又不會對畫中人喧賓奪主,荊棘的刺、花朵的嬌、畫中人緊張又信任的神態,每一個細節都處理的淋漓盡致,氛圍感做的相當好。”
他一改之前輕視的態度,主動找到裴錯玉詢問:“這幅畫的名字是什麼?”
裴錯玉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藺榆喬,隨後回答方劑:“這幅畫叫做《邂逅》。”
沈館主也戴上了眼鏡認真的觀察起來,不多時他讚歎道:“畫中有兩個人,但抱住少年的人卻只畫了一雙手,全程沒有出鏡,整幅畫完全是從這個人的角度看到的風景,透過這幅畫我能感受到作者對畫中少年那股濃烈、深情的愛意。
這哪裏是邂逅,分明是摯愛啊!”
“摯愛”兩個字一出,藺榆喬的臉色由青轉紫,“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胡說八道,全都是胡說八道!”裴錯玉這個狗東西肯定是故意的!
裴錯玉看着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故意逗弄道:“看來藺小少爺有不同的見解?願聞其詳。”
見解?他就是這畫裏的……能有什麼見解!藺榆喬惡狠狠的盯着裴錯玉那張如畫般的美人面,內心抓狂的簡直恨不能上前將畫給撕了,再給這個混蛋一個深刻的教訓!
就在這時主持人的聲音將一切議論拉回正軌,“競拍開始……”
會場中看上這幅畫的客人不在少數,競價展開了一輪又一輪,沈館主打定主意要收藏這幅畫,一次次的舉牌,從五位數漲到六位數。
見沈館主對這幅畫實在喜歡,其他人便也只好放手,就在這時藺小少爺終於回過神來,他張揚的舉起牌子,開口便是:“三十萬!”
有人皺眉,低聲議論:“藺家這小少爺又不喜歡油畫,在這裏爭什麼爭?”
“你還不知道藺榆喬和裴錯玉的關係?他買畫能做什麼?肯定是想藉機羞辱裴錯玉啊!”
“這幅畫可惜了,落到藺小少爺的手裏,怕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五十萬!”沈館主再次舉牌,同時看向這個驕縱任性的小少爺,好聲好氣的商量道:“我實在是太喜歡這幅畫,不知道藺小友能否割愛?如果小友願意,可以在事後在我的庫房裏挑走一件喜歡的藏品,怎麼樣\"
沈館主竟如此喜歡裴錯玉的畫作,甚至做出這種讓步,也要將《邂逅》拿回去珍藏,眾人看的眼熱,想必不等拍賣會結束,裴錯玉便已註定是文藝圈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了。
可惜,藺小少爺不能讓步。
“一百萬!”他陰沉着一張臉,咬牙切齒的道:“今天這幅畫,除我以後,誰也別想帶走。”
他說完轉向裴錯玉,帶着要找回場子的氣勢,挑釁道:“裴大畫家,你這幅畫確實可惜了,我買到手第一件事就是把它燒掉。”
裴錯玉的手壓在腿上姿勢優雅閑適,他淡笑着朝對方微微頷首,不卑不亢,氣度自然:“這一百萬,還要感謝小少爺為慈善事業做出的貢獻,畫到了你的手中自然應當由你處置。”
藺榆喬的羞辱完全打在了棉花上,只能無能狂怒。
“一百萬一次,一百萬兩次,一百萬三次,恭喜藺先生拍到心儀的作品!”主持人一錘定音。
嘶……眾人一陣抽氣,都覺得像是在看魔幻劇,一百萬!這可是貨真價實的一百萬!藺小少爺對着情敵一擲千金,這到底是羞辱還是真愛啊!
定錘之後,藺榆喬身邊的小跟班白曉落立刻上台,不顧其他人的阻攔,直接便將那副畫拿了過來,諂媚的送到小少爺的手邊上。
“榆喬,這就是那副畫!”
藺榆喬煩躁的瞪了他一眼,“用得着你多嘴?”
白曉落被他嚇得脖子一縮,不敢再說話。
藺榆喬的餘光掃過那副畫,油畫上的少年矇著眼睛跌入恩人的懷抱,畫面很美,還有一股微妙的曖昧氣息流淌着。
“畫的倒是挺好看,但畫的這麼曖昧他肯定是故意的,這個混蛋……!”
藺榆喬煩躁的扯了扯衣領,一轉頭恰好與裴錯玉四目相對,對方那雙多情含笑的眼眸縱容的注視着他,彷彿早已看穿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裴錯玉饒有興緻的看着他,薄唇輕啟無聲的問:為你畫的,喜歡嗎?
藺榆喬的表情一僵,他下意識的又去看了看那副畫,似乎想到了什麼,緊接着一抹艷麗的紅色順着耳垂蔓延至臉頰,最後整個人都如同熟透的紅蘋果,還冒着熱氣。
“咳、咳、咳……”他猝不及防的被嗆住,粗暴的從身邊人手中拿走紙巾,一邊擦着唇角一邊不停地轉頭,拚命的躲開裴錯玉的視線,但即便這樣心臟還是不爭氣的在亂跳。
這個混蛋到底是怎麼知道的,他為什麼會知道那件事?
不行,他一定不能放過這個傢伙,他今天丟的面子也一定要找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