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雲瓊+孟月(3)
雲瓊對公儀孟月的這幾道菜沒有任何食慾,但是願意克服困難去食用,因為這是第一個親自為他下廚,努力去做符合他口味的膳食的女子。
年滿十五后,雲瓊的口味變得奇特,因此飽受詬病,鮮少有人願意與他同桌共飲,包括生母。
每年皇室家宴,明明是同樣的菜色酒水,他卻要被單獨分在一張小桌,備受屈辱。
只有雲璃打着壞主意想坑害他時,會願意與他共飲,其中五次裏面有四次會打起來。——這情況在雲珩登基後有了好轉。
雲瓊不近女色,主要是因為他一心搜羅那些“好東西”,其次是因為姑娘家都怕蟲子,懼於他的身份面上不表,心裏也一定是嫌棄他的,他一皇子,不願湊上去遭人厭。
公儀孟月不一樣,與他成親後會在身上畫蟲子討好他,願意與他同桌,今日還用那些食材親自為他下廚。
與這份心意比起來,拙劣的廚藝就不那麼重要了。
……她若不是雲珩的表妹就好了。
不論怎麼說,雲瓊心中感動,毅然夾了塊不知道什麼做的黑乎乎的東西送入口中。
“如何?”公儀孟月期盼問道。
“酸酸的,有點麻……”燒焦了,還有點崩牙,嚼隔夜鍋巴一樣。
公儀孟月赧然道:“我想着那些蟲子帶着腥味,就讓人多洗了幾遍,用藥酒和香醋泡了兩個時辰,烹飪時多加了些許桂皮、生薑、椒粉和梅子粉,所以味道重了些。王爺吃着不合口的話,以後孟月再學……”
雲瓊驚訝:“你以後還願意給我做?”
公儀孟月輕笑點頭,為他斟了一盞酒水遞到面前。
突出的腕骨和白皙光滑的手背抬起、垂下,上面的玉鐲隨之滑動,一舉一動皆是端莊大方的閨秀儀態。
雲瓊心潮正熱,被雪白膚色晃得腦袋發暈,想把那個通透的紅玉鐲換成細細的赤練紅蛇。
昨夜的夢在他腦中繼續,這回是公儀孟月緊摟着他汗濕的脖子掛在他身上,紅蛇從她光/裸的小臂纏繞而下,“嘶嘶”吐着細長的蛇信。
危險且醉人。
雲瓊被腦中幻想弄得神魂顛倒,掌中一涼,酒盞被塞了進來。女孩子淡粉色的指尖近在眼前,他憑着本心去抓握,只抓到了青釉酒盞。
這次公儀孟月是真的疑惑了,“王爺怎麼了?”
“我……”雲瓊喉頭髮澀,看她一眼,暗自撩了下衣袍遮擋。然後重重喘了一下,端起酒盞一口飲盡。
“砰”的一聲酒盞放回桌上,他嗓子得到了濕潤,高聲喝道:“倒酒!”
公儀孟月不明所以,回想了下先前兩人說了些什麼,眸中燃起不易察覺的惱怒。
給他做頓簡陋的蟲宴,就讓他這樣激動?
被毒蠍蟄、被蟾蜍毒,食用金翅蟲病危差點沒救回來,還是擋不住雲瓊對這些東西的喜愛。
她這樣漂亮的姑娘想要他動心,也得靠着這些醜陋的蟲子!
公儀孟月氣上頭來,滿杯滿盞地給雲瓊倒酒。雲瓊心火燒到了喉頭,連杯下肚,火上澆酒,愈燒愈旺。
不知不覺,酒水見底,雲瓊醉倒桌上。
“王爺,醒醒。”公儀孟月輕拍他,連喚幾聲,確信人醉酒睡去了,俏臉瞬間板起。
她躬下腰摸摸雲瓊耳垂,手指輕柔地移到他臉上,狠狠掐了一把,“喜歡那些東西都不喜歡我,我也有毒,毒死你得了!”
掐過後,她氣消了一點,又俯身近距離端詳雲瓊,越看臉越紅,屏息湊近,在掐過的地方親了一口。
之後,公儀孟月喊下人進來。
“去備醒酒茶,待會兒我洗漱后親自去服侍王爺。桌上這些東西……”進來的都是公儀孟月自己的人,她就直說了,“這些炸焦了的麵糰都撤下去毀掉,不能被王府侍衛看出異樣。”
囑咐完自己的事情,她再喊小廝進來,“把王爺扶回去,備好洗漱用的熱水……”
公儀孟說完,小廝動手去扶雲瓊。
人是被扶起來了,可是沒走兩步,昏沉的雲瓊倏然抬頭,推開兩個小廝,趔趄着朝一側的公儀孟月撲去。
公儀孟月正背對着他吩咐侍女在醒酒茶里加黃連,沒有防備,被雲瓊撲了個滿懷。
成年男子高大偉岸,一下將她整個人罩在懷中,壓在背上的沉重身軀讓公儀孟月踉蹌了幾步,被侍女匆忙扶住。
公儀孟月嚇了一跳,本能地要動用武力,偏頭一看是雲瓊,已經抓住腰上臂膀的手下不去了。
第一回與男子這樣親密,酒氣陣陣撲在耳後,公儀孟月躬着身子,兩手抓住腰間的手臂,一時面紅耳燙,不知如何是好。
廳中侍女下人瞠目結舌,不清楚此時該不該上前將人拉開。
“孟月……王妃……再畫一個,畫在……”後背上的雲瓊醉得一塌糊塗,口中呢喃着胡話。公儀孟月一聽他要把兩人私下的撩撥說出口,驚慌扭身捂住了他的嘴。
“都退下吧。”公儀孟月堪堪維持住莊重,讓下人全部退出,掰着雲瓊的手轉身,被他正面抱住。
公儀孟月會些功夫,能用巧勁擺脫雲瓊,可是單純比力氣,女孩子始終處於劣勢。她有點撐不住站立不穩的雲瓊,相擁着挪到桌邊背靠桌沿,才算穩住。
“你想畫在哪兒?”
“……腰上……還有……”雲瓊迷迷糊糊,手掌往懷中人腰上摸去,再沿着腰肢曲線往身前遊走。
公儀孟月及時按住他的手,臉紅心跳。
醉鬼沒了理智,抓住了心心念念的手反覆揉捻,而後一歪頭向著近在眼前的朱唇親去。公儀孟月拒絕與腦子不清醒的醉鬼親吻,偏頭躲避,被親在了面頰上。
在雲瓊的手往她袖中遊走時,公儀孟月汗毛直豎,再也忍不了了,扣着他的手臂掙脫出來。
“先回房……”
公儀孟月好不容易制住雲瓊,扶着他踉踉蹌蹌回了自己寢屋裏,把人放在床上餵了醒酒茶,她偎在床榻邊上,悄聲問:“王爺,你……可是喜歡我?”
雲瓊已閉上眼熟睡,沒有給她回復。
公儀孟月手指在他臉上撫動,看了會兒,臉紅道:“今日你醉后摟着我不撒手,可是許多人都瞧見了的,也是你非要進我寢屋的。”
這一晚,成親近半個月的兩人首次同榻而眠,醉酒的雲瓊睡得很沉,與他隔着一尺距離的公儀孟月久久睡不着。
她很小就認識幾位皇子,京中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她長大後會嫁給雲珩。不管這事會不會成真,他們公儀家與雲珩一榮俱榮是絕對的。所以對於其他幾位皇子,公儀孟月向來是敬而遠之。
公儀家重武,不論男女,時時出城打獵以練騎射。十四歲那年,公儀孟月與兄長走失,於林中迷路,撞見了同樣去“捕獵”的雲瓊。
深山老林,一方是率領數十名侍衛的雲瓊,一方是孤身一人的豆蔻少女,公儀孟月懼怕不已。
她以後可能會是雲珩的王妃,趁此時機毀了她,對雲瓊百利而無一害。形勢急迫,她只能先抹髒了臉以期雲瓊認不出她。
雲瓊看見她愣了下,眯眼審視后,道:“別動。”
然後倏地撲了過去。
彼時一個十七,一個十四,公儀孟月知道自己贏不了,想着不能遭受屈辱,抱住他一齊滾下了陡峭岩壁。
醒來后處於一個山洞,光線昏暗,外面風雨如晦。
公儀孟月身上**的,衣裳緊貼着將少女身姿暴露出來,為難地縮起身子。
雲瓊手中拋着個小竹籠,聽見響動瞟了她一眼,“你是哪裏來的丫頭,個子小,力氣倒是挺大。讓你別動,你非要動,差點摔死我。”
他沒認出自己。
公儀孟月不說話,在心裏罵他色鬼,蜷膝坐着,另一隻手悄悄去抓石頭。她打定主意,但凡雲瓊敢有異動,一定要讓他腦袋開花。
“髒兮兮的,也就是我,換做雲璃,他一定把你扔在雨里喂狼。”
公儀孟月已經摸到了一塊手掌大小的石頭。洞中潮濕,將石頭拿起時,她的手指碰到了一個堅硬的外殼,還會動,餘光一轉,看見那是一隻遍體通黑的蠍子。
“啊——”一聲尖叫。
公儀孟月顫抖着離遠了那塊空地,雲瓊則是情緒高昂,將蠍子捉進了小竹籠,繼而在那附近翻找。
洞中只有兩人,外面雨大,左右走不了,公儀孟月鎮定下來后對他起了好奇心,偽裝着嗓音小心問:“你在找什麼?”
“我還當你是個啞巴呢。”雲瓊頭也不抬,不答她,只顧着仔細翻找。
聽了會兒風雨聲,公儀孟月又問:“你捉蠍子做什麼?那是有毒的。”
雲瓊看她一眼,臉上儘是嫌棄,說道:“姑娘家就是膽子小,這也怕那也怕,害怕就不能別問嗎?你坐那別動,等我的侍衛找來了就送你回家去。以後別在山裏亂跑了,乍一看,我還以為哪個墳冢里爬出來的小鬼呢。”
公儀孟月被落了面子,忍氣吞聲不與他嗆聲。
外面凄凄風雨聲不斷,干坐着就忍不住亂想,公儀孟月瞅雲瓊幾眼,還是問了:“我瞧着你不像是個壞人,做什麼要朝我撲過來?”
雲瓊被問愣住,皺眉回憶后,不可思議道:“那不是你肩上落了只翅甲蟲嗎?你以為我起了色心沖你去的?你才幾歲,身板都沒長開吧?”
十四歲的公儀孟月討厭死這個四皇子了!
兩人在山洞中待了小半日,雲瓊到頭來只抓到一隻蠍子,睏倦上來后找了塊石頭坐下,見不遠處的小姑娘側身竭力掩着身軀,好心拋了外衣給她。
後來雲瓊睡去,公儀孟月始終不敢放寬心,在雨勢變小后聽見了自家傳信用的哨音。
她躡手躡腳出了山洞,將雲瓊的外衣挑上樹梢高高掛起,這樣他的侍衛很快就能發現他了。
公儀孟月則是循着哨聲找到了兄長,在離開時碰見了雲瓊的侍衛,兄長帶着她避開來人,順利回府。
再之後,就聽到雲瓊捉蠍子被蟄,中毒昏睡的消息了。
她始終沒弄明白,雲瓊捉蠍子到底是要做什麼,又為什麼要親自做那麼危險的事情。好奇心太重,公儀孟月開始暗中觀察雲瓊。
各個宮宴、喜宴、洗塵宴,經常會碰見雲瓊。公儀孟月攀着花枝踮腳偷看,沒抓到他的秘密,反而看見他氣走了一個又一個上前引/誘的姑娘。
在他眼中,好像再美麗的姑娘也比不上水面飛過的紅眼蜻蜓。
十五歲,公儀孟月有了少女心事,開始認真學丹青繪畫,在年底畫下了一幅潦草的山洞少女圖。圖上留白了一大塊,怕人看出,不敢填充。
十六歲,雲瓊異食癖被公之於眾,公儀孟月惦記兩年的事情有了答案。
她很生氣,喜歡的人是個傻子,好丟人。
同年,雲珩定下太子妃。外人為公儀孟月惋惜,公儀孟月本人卻在深夜偷笑。可接着她又開始憂愁,怕雲瓊與雲珩反目,所幸上天眷顧,雲瓊安分守己,並不貪心。
公儀孟月在雲珩登基第二年的除夕宮宴,又一次見到雲瓊,心中小鹿亂撞,回去后輾轉十餘天,有了計劃。
他沒有意中人,於是公儀孟月請旨賜婚,在蓋上喜帕后,讓貼身侍女守着門,偷偷在臉上畫了個蠍子。
計劃很成功,新婚當晚,雲瓊就被她迷得魂不守舍。
公儀孟月對雲瓊這嗜好又愛又恨!
她睡不着,悄悄轉身偷看雲瓊,低聲抱怨道:“是個傻子,還是個色鬼,我說的一點兒也沒錯。”
回憶着醉酒時雲瓊所作所言,她心中羞澀,推了雲瓊一把,問:“現在我身板長開了嗎?”
沉睡的雲瓊被推了一下,朦朧中翻了個身,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縮近。公儀孟月不敢喘氣,聽見他在枕邊吐字不清道:“……孟月……讓我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