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人視角劇情過度】

第51章 【他人視角劇情過度】

皇后的寢殿在王城的西側。那是一幢高大聳立的白石建築,筆直縱橫的走廊連同各個房間區域。

每條走廊上永遠點燃着不滅的長明燈,牆壁鑲嵌照明晶石。無論你迷失在何處,隨時隨地都會有侍女無聲出現,為你引路。

即便是一抬眼,都能看見侍女低着頭站在牆邊,如一件傢具般毫無存在感,面目普通得丟進人群就淹沒。

整座寢殿就像個巨大的蜂窩般秩序分明。

而這座蜂巢的女王就端坐在巢穴的中心,發號施令,等待每一位前來覲見的來客。

公正、威嚴,對規矩有着不容逾越的嚴正。

這是王宮乃至貴族們對這位皇后一致的認知。

即便是她的貼身侍女犯錯,她也絕不容情。第一皇子生母早逝,自幼體弱,還曾發生過被僕人們私下苛待的醜事。

皇后得知后大發雷霆,親自懲罰了叛逆的僕人們,重新為皇子安排了更貼心的僕人。

穿過幽邃縱深的走廊,推開深處的雕花大門,就會進入皇后的起居室。

這位帝國唯一的、最尊貴的女主人,擁有着全世界最華美高雅的客廳。

厚軟的暗紅色長毛毯鋪滿整個地面,走進房間,就像踏進長滿菌類與地衣的熱帶樹林。腳底踩着吞噬聲音的雲。

四周牆壁乃至天花板都貼着昂貴的絲綢壁紙,垂下的水晶吊燈刻意做出炫技的太陽形狀。

侍女們垂着頭,站立在牆角等不惹人注意的地方。這座宮殿的女主人喜歡安靜,不樂意聽見吵鬧的動靜。

她們把呼吸和心跳都放得很輕,將自己當做一件比五斗櫃少兩隻腳的傢具。

巨大的拱形飄窗邊,皇后換了一件舒適寬鬆的長裙,正在修剪水晶花瓶里的新鮮玫瑰。

這位帝國的女主人銀色絲滑的長發盤得一絲不苟,露出優雅而流暢的後背線條。

午後的光線穿過玻璃,灑在她半邊臉頰上。為她的美麗添上幾分莊嚴,神聖如女神。

一位面容線條刻板的女官正站在她身邊,一五一十地彙報着近日都發生了些什麼。

皇后始終噙着微笑,一邊聆聽,一邊修剪着玫瑰枝條。

女官壓低聲音,身子下意識前傾,向皇后耳邊密語前日皇帝派遣近侍與私兵出城,給各國王室都送了信。

皇后的微笑不變,微微點了點頭。

她拈住一朵玫瑰,預備將它多餘的枝葉剪掉一些。

當聽到女官說到伊爾蘭的小姐幾日前在第一皇子的陪伴下回到王都之時,皇后忽然卡擦一聲剪斷了玫瑰的腦袋。

女官當即噤聲,垂下頭。

“回來了?”皇后不動聲色反問。

“是的。”女官低着頭回答。

斷頭的玫瑰掉在桌面上。皇后在保持着微笑,紋絲不動。半天後,她把剪刀放下,開口道:

“是時候把齊克思藏在領地城堡密室里的那些東西拿出來了。這個狡猾的老東西,做事永遠留後手,誰也不知道他到底站在哪一方。其實呀,他永遠只站在勝利的那一方。”

皇后將雙手交疊在小腹,笑意不改。那模板似的笑容就像是被工匠刻印在她的臉上,每個微笑揚起的唇角弧度分毫不差。

做姑娘時她是王都最完美的名門千金,嫁人後她是帝國最完美的女人。婚前婚後,她都要擁有最好、最完美的東西。

“丹弗斯,我親愛的。”皇后說,“發霉的老物件應該晒晒太陽了。”

而從做姑娘時就跟隨在皇後身邊的女官深深低下頭,對她的每個要求都恭敬慎微地回答好的。

“克萊芒說齊克思死在了水牢裏?”皇后說,“年輕人做事總是毛躁,沒輕沒重。也罷,死人不會開口說話,如此最好不過。”

皇后拋棄了桌上剩餘的玫瑰,轉身走向帷幔后的一面牆壁。侍女們無聲上前收拾,將玫瑰切花插瓶,枝葉連帶那斷頭的花苞一起掃下桌面。

紅色絨布綉着金線,厚實的帷幔遮掩住牆面。皇后一抬下頜,侍女立刻就拽下拉繩,將帷幔整個升高。

牆上掛着一幅巨大的鎏金畫框,畫上是一對容貌肖似的兄妹。

若有心人一看,那畫像上金髮紫瞳的少年就是當今的皇帝奧德里奇二世。

而畫中紅髮的少女,便是皇帝同父異母的妹妹,因為一頭紅髮而惹來身世非議的女大公葛羅瑞雅。

卡里金皇後年少時與女大公交情匪淺,更與女大公的貴族女侍,如今的卡里金夫人瓦羅娜是閨中密友。

三人的友情一度在王都傳為佳話。

在她的起居室里掛上一幅皇帝與女大公少年畫像睹物思人,似乎也不算奇怪。

皇后慢條斯理地欣賞着光線照在畫布上的紋理,好似能從油畫裏看出無人知曉的奧秘來。

一絲微笑在她唇邊浮現。

“可真棒呀,死人不會開口說話。”皇后對着畫像上的紅髮少女說,“葛羅瑞雅,自從你死後,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她笑吟吟的,好似畫布上的人不能動彈、不能發聲只能躺在泥土之下的狀態極大地取悅了她。

“我是個好的夥伴,也會是個好的嫂子。”皇后說,“我怎麼會讓你的名字斷絕在王室家譜上呢?我親愛的葛羅瑞雅,我會給你一個女兒。一個跟你一樣會舞刀弄劍的女兒,喜歡嗎?”

她一轉身,裙擺在地毯上旋開綻放。

侍女在她背後重新拉起帷幔,遮擋住牆壁上的油畫。

“你一定喜歡極了。”

皇后心神舒暢地笑着說道。

……

傍晚,天色暗下來。

無人注意,皇后的貼身女官丹弗斯換了一身不起眼的裝束,偷偷離開王宮。

她一路上小心謹慎地換了好幾次馬車,嚴防有人跟蹤。在馬車匯入傍晚的車流,穿過摩肩擦踵的艾格莫大街后,才安心坐回馬車。

隨後,馬車在一戶獨棟的民居前停下。丹弗斯女官跳下車,丟給守門人些賞錢,徑直走上去,熟門熟路地敲開這戶人家的大門。

守門人見了那飽滿的錢袋,當即銷聲匿跡。他知道,那戶人家住着卡里金伯爵家未來的親家。

那位傳說少女騎士艾爾的雙親。

卡里金小伯爵特意去鄉下將他們接來王都,安頓在此。

鄉紳夫婦倆在王都住得不怎麼舒坦,每在車水馬龍的繁華王都多住一日,他們就多一日懷念清靜安逸的鄉下。他們越來越多談論關於佃戶、農場、果園。

門小心地開啟一條細縫,露出夫婦倆警惕的小半張臉。

當女官摘下兜帽,那對夫婦慌忙又局促地將女官迎接進來。

“所有關於我的行蹤都要保密,任何人都不得透露,知道嗎?”

丹弗斯女官進門后的第一句話就是如此。

還沒等夫婦倆反應過來,她又厲聲問道:“你們能對着女神發誓,所說的每個字句都真實無誤嗎?若是背信棄義,女神會將你們打入地獄!”

夫婦倆誠惶誠恐,差點都跪下了。

從未見過比騎士老爺更高爵位的的鄉紳夫婦倆趕緊指天畫地發誓:“每個字都是真實的,我們發誓,用生命起誓。”

索恩太太叫道:“我可敬的貴夫人啊,正因為知道艾爾的身世神秘而高貴,我們才不敢在鄉下把她隨意許配人。通常鄉下姑娘14、5歲就嫁人了。到這年紀,孩子都生到第三個了!”

索恩夫婦倆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當初艾爾留下一封信,說是不願意一輩子蝸居在鄉野荒廢人生,便跟着途徑的車隊跑了。

索恩夫婦急得頭髮都白了一大半。

結果一年後,艾爾居然寄回來一封信,說自己在戰場上立下大功,是皇帝陛下金口玉言冊封的女騎士了。

夫婦倆瞠目結舌,以為這是騙子的把戲。

萬萬沒想到,幾個月後,一個銀髮藍瞳、氣度逼人的青年貴族居然出現在家門口,自稱是艾爾的戀人,來接他們進王都長居!

整個鎮子都沸騰了。

還有好事者跑去跟鎮長吹牛,提議不如把鎮子名就改成索恩鎮,紀念這裏出了個名人女騎士。

夫婦倆戰戰兢兢地跟着卡里金小伯爵進了王都。連住處都是卡里金家安排的地方。

沒幾天後,一位矜傲冷漠,目下無塵的貴族女士找上門來,指名道姓問他們是不是艾爾·索恩的養父母。

壞了,肯定是女兒得罪貴人了——夫婦倆腦袋裏登時跳出這個念頭。

索恩太太的腦袋轉得比丈夫更快一些。她聽街坊鄰居聊天時,捕捉些風言風語。

王室慶功宴跌宕起伏的一夜早就被好事者傳得沸沸揚揚。現在大半王都人,上至王公貴族,下至進城送菜的農戶,都知道伊爾蘭小姐主動跟卡里金小伯爵解除了婚約。

皇后對此很不愉快,這位公正無私的貴婦人因此狠狠申斥了自己那背棄婚約在前的親侄子一頓。

還放話出來,她一定會給艾爾足夠的考驗,除非艾爾能通過,否則她絕不會承認侄子這個新的婚約者。

索恩夫婦倆喜憂參半。

喜的是女兒終究有可能獲得幸福,前途還算平坦,皇后真如傳聞般公正,不會因為艾爾是平民而貶低她,更是給了她考驗的資格。

憂的是,長在鄉野的女兒如何能通過帝國最尊貴的貴婦的考驗呢?要知道他們夫婦倆剛進王都那段日子,也是膽戰心驚,生怕不小心得罪什麼人啊!

現在麻煩直接找上門來,夫婦倆絕望,更擔心女兒。

沒想到這位女貴族雖然是皇后的使者,卻不是就婚約考驗一事來找夫婦倆的麻煩。

丹弗斯女官問了一件風馬牛不相及的往事:

——“十八年前,是不是有一個紅髮女人經過你們的鎮子,將一個女嬰交給你們撫養?”

索恩夫婦倆知道瞞不住了。

他們倆當即跪地哀求丹弗斯女官千萬不要因此傷害艾爾。雖然艾爾是個來歷不明的棄嬰,但是他們真心實意將她當做女兒撫養長大。

沒想到丹弗斯女官冷漠矜傲的臉上卻突兀湧起一絲滿意的笑容。

在詳細地追問了那個女人的各種特徵以及日期時間后,丹弗斯女官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你們愚蠢的善良立下了一份千載難逢的功勞。”

夫婦倆茫然不已,對視一眼,卻都知道……女兒,還有他們倆,好像都脫離危險了?

好像不僅脫離危險……還很可能要飛黃騰達了?

那之後丹弗斯女官就如神秘出現時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多日之後,王都已入冬末,她才又出現。

丹弗斯女官再次細細追問了一些瑣碎小事,夫婦倆不敢敷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末了,她才滿意地點點頭。

她看了一眼這對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鄉紳夫婦,屈尊紆貴地解釋一句:“你們這些年保護撫養遺落在外的皇室血脈有功,皇後會記住的。”

還沒等夫婦倆謝恩,她就冷下臉,厲聲說:

“但是你們養女的身份特殊,既高貴又卑賤,不可能真的回歸皇室家譜。私生子不可入譜,這點皇后也無能為力。”

“你們要記得,不要奢望不該想的東西!”

夫婦倆慌忙起誓。

再三警告這對鄉下人夫妻后,丹弗斯女官才登上返程的馬車。此時天已經黑透,大街上來往的馬車都是各家的貴族。

下午四點鐘起床,七點鐘去吃晚餐,九點鐘去包廂看戲——這是王都那些老牌勛貴們多年來一成不變雷打不動的習慣。

如今,連一些靠軍功起家的新貴都有逐漸染上這做派的趨勢。

丹弗斯女官坐在馬車上,意外地發現今晚這些馬車都匯流向一個方向——阿斯特大街五號,皇家大劇院。

“今天有什麼好戲上演嗎?”她問車夫。

車夫在嘈雜里扯起嗓子喊:“您不知道嗎,太太?今晚,費舍爾爵士寫的那部絕世好戲要公演啦!”

好戲?

丹弗斯女官出於好奇與一絲警惕,詢問道:“什麼好戲?”

車夫嘿然一笑,“是講上等人的故事……卡里金小伯爵您知道吧?”

丹弗斯女官的心頭陡然升起一絲不祥預感。

她臉色陰晴不定,思索再三,決然下令:“調轉方向,去皇家大劇院!”

車夫咋舌:“現在去那裏?那今晚大半時間都得堵在路上了!”

丹弗斯女官喝道:“去!”

車夫無法,只能調頭。

燈火通明的阿斯特大街此刻被車馬堵得水泄不通,人聲鼎沸。賣花的婦女與小販穿梭在馬車之間狹窄的縫隙里,不斷向車內兜售。

丹弗斯女官的馬車已經無法再靠近了。還有更多貴族的車馬堵在前面等着放行,不乏什麼侯爵子爵。

她只能焦急地遠遠望着,瞧見一隊皇家衛兵清理出一條寬敞夠馬車通過的道路來。

一輛裝飾精美的四輪馬車緩緩行駛而來,在街邊停下。男僕快步上前,打開車門,將一隻精巧的踏腳凳放下。

隨即躬身低頭,請車內的客人下來。

一個纖細又秀美的身影,身着白裙,宛如輕雲從車廂內飄下來。

丹弗斯女官如遭雷擊。

金色長發的爛漫如海波,纖秀的身姿裹着雪白的長裙,細窄不盈一握的腰肢更顯出惹人憐愛的羸弱。

最惹人注目的是她雪白頸項上繫着的一條紅寶石項環,黑色絲絨上嵌着雕琢精緻的寶石,

白色禮服裙的少女,喉間繫着猩紅的寶石,宛如斷頭的血痕。

光是遠遠看着那個在寒風裏秀致楚楚的背影,她那些埋葬的記憶又復蘇了。

她根本不用湊上前都能在腦海里勾勒出那張臉,那張該死的和其母親一模一樣的臉。

那張只要從旁輕輕地走過,就會奪走所有人,包括年輕的皇太子目光的臉。

那張臉的主人曾經坐在女大公的馬上,穿過灰霧來到王宮。哪怕衣衫簡陋襤褸,都無法減損她茫然、柔弱、動人的美。

“伊莉絲·伊爾蘭!”她失聲叫出那少女的名字。

她失態的喊叫聲很快引來旁人的側目與竊竊私語。丹弗斯女官聽見旁邊馬車裏一對夫婦又羨又妒地談論起那位鼎鼎大名的伊爾蘭小姐。

“她居然敢現身來看這齣戲?她不知道這部戲劇的原型就是她跟卡里金小伯爵嗎?”

“笑話,人家為什麼不敢?婚約可是她主動退的!”

“聽說她不是在降臨節上受了重傷,好像還跟異端牽扯上什麼關係……躲回領地去了嗎?”

“你這傻瓜!你看到那些為她開道的皇家衛兵了嗎?”

“怎麼了?”

“她一個伯爵千金怎麼叫得動皇家衛兵?當然是皇室成員才能對這些衛兵下令啊!”

“嘶——這麼說,那個傳言是真的?據說她離開王都后,第一皇子千里迢迢追到領地去,親自陪她回來。”

“看來我們年輕俊美的皇子也要墜入情網,當個戀愛的傻瓜了。”太太酸溜溜地說:“真羨慕這些年輕的小姑娘,只要還沒有踏進婚姻里,永遠有回頭的路可以走。那可是皇子呢!”

做先生的大笑起來,促狹道:“我的好太太,先把你三尺三的腰減下來吧!”

旁邊馬車裏的對話丹弗斯已經聽不到了。

丹弗斯女官從未失態至此。但事到如今,她再也顧及不了平常那些掛在嘴邊的儀態威嚴。

她尖聲催促車夫趕緊去給她弄來一份報紙或者是劇院的曲目宣傳冊,總之什麼都行。

她一定要親眼看看,今晚這出演的到底是什麼戲

當拿到戲劇曲目集后,她顫抖着打開書頁閱讀。

隨後,她徹底癱軟在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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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役千金被情敵求婚了[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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