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黑衣男子

數以萬計的螞蟻佝僂着，如潮水般湧入地下。大部分人生活在有陽光的地面，卻像螞蟻一樣生活在見不得光的蟻穴。

龐大的城市高樓林立，必不可少地下縱橫交叉的下水道系統。

下水道里，一束手電筒的光亮刺破了管道的漆黑。一個人，手裏拿着手電筒，正沿管道走着。走到一處，便用嘴叼着手電簡，順着旁邊的扶梯爬了上去，用手一頂，井蓋便被頂起來，那人艱難地爬出來。

這個地方由於被高大的樓群遮擋，沒有什麼光線。

這裏是老城區，住的人很少，沒人會看到從下水道里爬出來的人。

他把手電筒關掉放進口袋，熟練地翻過圍牆，從一扇破舊小門裏進了一個房屋，房間裏的窗子都在緊緊關着，牆上也有被燒過的痕迹。簡單的傢具，雜亂的桌子，牆上掛着的寧陽市城區圖。

地圖上扎着紅色的小圖釘，分別釘在地圖上的不同位置，代表着寧陽市的不同地點，圖釘旁還貼着幾張照片。

那人用渾濁的眼盯着地圖，大口地喘着粗氣，猛得抓起一支紅色的記號筆，趴在地圖上，彷彿要鑽進去。然後又看着代表“宏遠集團”的圖釘旁貼着的兩張照片，在其中一張照片上狠狠地打上了一個叉號。

當日下午，寧陽市公安局緊急召開部署會議，因為此次爆炸事件嚴重地威脅着社會的安全，可以說是寧陽市近十年來發生的最嚴重的一起公共安全事件。

公安局長要求成立“八·一七”爆炸案專案工作小組，邢國平擔任負責人，儘快破案，將公眾恐慌控制在最小範圍內。

剛散會，老邢就帶着吳言駕車前住寧陽科技公司。

“師父，你怎麼看這個案子?”在車上，吳言問道。

“把安全帶繫上。”老邢看了他一眼，“屍體被炸成那樣，可見兇手的殺人手段是極其殘忍的，不排除仇殺的可能。而且在現場，可以聞到濃烈的火藥味，可見兇手蓄謀已久。”

“嘟嘟”，此時兩人手機發來消息，吳言打開手機，說道，

“是現場那邊，監控拍到一個可疑人物。”

吳言把照片給老邢看：模糊的監控畫面中，一個男人，穿着黑色衛衣，長褲，運動鞋身高在1米75左右，身材偏瘦，看不到清晰的面貌。

“哎，就這麼一張模糊的照片，大海撈針啊。”

到了寧陽科技公司，兩人把警案證亮給保安后，來到了宋哲的辦公室。

“兩位警察同志，總經理現在就在裏面。”

老邢和吳言敲了敲門，一個中年瘦男人開了門，見了兩人，趕忙把手伸出來和兩人握了手。

“是警察同志吧，今天上午的事情我看新聞了，想着你們肯定得來找我問話吧，有什麼要問的就問吧，我如實回答。”宋哲給兩人端來茶杯。

“這年頭這麼積極配合我們警方工作的群眾可不多啊。”老邢笑道接過茶杯。

“我們公司，跟宏遠集團一直是生意合作的關係，我跟他們的董事長也是多年的交情，今天千金大喜，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大家心裏都不好受，想着能儘快破案，抓到兇手。”

三人坐下，吳言拿出小本子，老那也掏出錄音筆。

“不介意我錄個音吧?”老邢打開錄音筆。“今天上午11點52分，發生爆炸，宏遠集團董事長何宏遠死亡，你能說一下11點20分左右時，也就是爆炸前半個小時，你在哪？在幹什麼嗎?”

“爆炸前半個小時，

我在婚禮現場接到電話，說公司有急事，必須要我出面解決，於是打過招呼后我就回來了，然後就一直在公司了。”

“方便我們看一下通話記錄嗎?”

宋哲拿出手機，把通話記錄給兩人看，上面的時間確實是11點19分。

“如果你們不相信的話，公司有監控我確實是在公司。”

“宋先生，相信不相信，得調查出結果才可以下定論。還有一個問題，你離開現場時，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

宋哲想了一下，“對！我看到一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去參加婚禮的。那傢伙穿一身黑衣服，還戴着口罩，一直在樓下晃悠，我走的時候他還在。當時我也有急事，就沒在意。”

“看一下，是這個人嗎？”吳言把手機上的照片給他看。

宋哲看了一眼，“當時沒看清，不過看身形應該是他，鬼鬼崇崇的。”

老邢和吳言對視了一下，點了點頭，然後起身。

“宋先生，謝謝你的配合，我們了解得也差不多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如果你再想起什麼跟案情有關的事，儘快聯繫我們，小吳，留個聯繫方式。”

出了公司，吳言皺着眉頭，問道。

“師父，這個宋哲有些可疑，一般人不會專門等着警察來問他，但他這麼積極配合，跟準備好了似的，會不會是他提前準備好的證詞來給自己擺脫嫌疑?”

“這就是你多慮了。”老邢摟着吳言的肩膀。“你想想看，寧陽科技公司和宏遠集團長期存在合作關係，現在何宏遠出事，勢必會影響到他的發展，損人不利己的事，宋哲這種人才不會做，這等於斷了自己的前路。”

寧陽市公安局，當日晚，專案工作小組召開會議，對案件進行討論，分析一下目前收集到的所有線索。

“據目前的線案，最可疑的人就是這個黑衣男子。”老邢指了指桌子上放的照片。“當務之急，就是要查到這個人的身份。首先從死者何宏遠的社會關係上找起，死者40多年來一直活動在商界，社會興系也比較複雜，但從屍體破壞程度上看，我們認為可能是仇殺。”

“篤篤。”一個女刑警敲了敲門走了進來，“邢隊，屍檢報告出來了。”

“是小雪啊，來，彙報彙報。”

寧陽市公安局刑警大隊刑警，楊雪，24歲，和吳言同一所警校畢業，剛分配到刑警大隊不到一年。“八·一七”爆炸案專案工作小組成員，配合法醫進行屍檢工作。

“是，邢隊。”楊雪把屍檢報告分給大家，“我們根據DNA對比，確定死者為宏遠集團董事長何宏遠，並在死者腹部發現大量的火藥殘留，不過根據血液凝結情況以及腹部切口狀況，死者是先被水果刀剖開腹部，后塞入炸彈，也就是說在炸彈爆炸前死者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並且在屍體的鼻腔及呼吸道檢測出乙醚，死者死亡時是處於昏迷狀態。”

“很好，線察總的來說還是很明晰的，今天大家辛苦了。明天，我和小吳會去宏遠集團了解一下何宏遠的社會關係的情況。楊雪帶兩個人去附近化工廠和鞭炮場調查炸彈來源，其餘人去和交通部門的同志交涉，調查寧陽集團各路段的監控。分頭行動，一旦有消息馬上同步給大家。好了，時候不早了，都先回去休息吧。”

散會後，老邢還沒有走，把所有資料擺在桌子上。皺着眉頭，似在思索着什麼。吳言拿着兩份泡麵走了進來，遞給老邢一桶。

“師父，怎麼了?還有什麼沒發現的線索嗎?”

“總覺得線索太明確了，所有的線索都指向這個黑衣男子，但奇怪的是，嫌疑最大卻什麼相關信息都找不到，現場連個指紋，頭皮屑都沒有，就好像幽靈一樣故意讓我們看的到，卻又摸不到，只能在外緣排徊。”

“師父，這才半天，案件剛開始調查，肯定會有其他線索的，別想那麼多了，給自己那麼多壓力，咱從上午到現在都沒吃口飯，快把面趁熱吃了吧。”

一輪圓月升起，蟻穴在月光下，依然繁忙地運轉着，沒有了陽光，地下的部分也更加黑暗，螞蟻們比白日裏更加繁忙。寧陽市上空飄飄渺渺浮着一層白霧，在月光的映襯下，將整個寧陽市完全籠罩在霧裏，似也籠罩着一層神秘的薄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