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怎樣1個人
接下來的一周,晨光科技項目組的生活比較平靜。
王暮雪和柴胡白天整理資料,晚上寫行業分析,每天早上7:30定點下樓吃飯,8:10左右到達公司,晚上9:30離開公司。
晨光科技從辦公樓主樓到大門的路沒有路燈,所以三個人晚上離開時幾乎都是肩並肩,齊刷刷盯着遠方隱約可見的保安亭燈光快速走着。
這個時間點走這段路,王暮雪都是一手提着手提包,一手抱着電腦,穿着蔣一帆陪她在村外集市買的鄉土球鞋,心提到嗓子眼地踮腳走路,樣子很像做賊。
這段路確實很驚悚,王暮雪怕的自然不是黑,更不是時間晚,而是隨時可能出現的兇猛狼狗。
那些狗很不友好,無論有養狗經驗的王暮雪怎麼試圖接近它們,它們都不領情,若是王暮雪想靠近些,它們只會撕心裂肺地叫得更大聲。
於是項目組每天下班的體驗就是,沒有夕陽,沒有星光,有的只有暗處隨時可能冒出的暴怒神獸。
這些神獸可能出現在距離三人身體很近的任何位置。
有時候走着走着,他們腿前一步不到的距離突然發出一聲狂吠,就算他們後來學聰明了拿着手機電筒朝前照明,犬吠聲又突然會出現在他們屁股後面,或者大腿側面、斜前方、斜後方、正前方、正後方,總之四面八方,無處不在……
心臟不好的人估計下個班都可以直接被嚇死,這種感覺比見到曹平生還要恐怖。
於是王暮雪終於明白,這個世界上比曹平生還恐怖的事物真的存在,這種事物被稱為“未知”。
蔣一帆跟門衛保安反映過很多次這個問題,因為被嚇是其次的,主要是怕那些狗會傷人。
但保安總是抬起惺忪的眼帘擺了擺手道:“它們從沒咬過人,你們不理就行了!”
“但如果有一天真的咬了怎麼辦?”蔣一帆問道。
“沒有如果,真要咬了,我頭給你!”保安回答。
蔣一帆驟然有種秀才遇到兵的感覺,如果自己或者同事被咬了,破了相,傷口化膿或者得了狂犬病,要他一個保安的頭有何用?
“咬一口,你十條狗全部送我們。”一旁的柴胡突然開口道。
“妥!”保安一拍桌子利落一句。
“你也沒地方養啊?!”在離開保安亭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王暮雪突然朝柴胡小聲笑道。
柴胡聳了聳肩:“我沒打算養啊。”
“那你的條件怎麼是要十條狗?”
“當然是吃啊!”柴胡答道,“十條狗,一條那麼大,送到菜市場宰了拔毛,有冰箱的話可以吃一個月。”柴胡的話音很自然,其他兩人聽后沒敢發聲。
世界很安靜,只不過安靜的外表下是完全不同的內心狀態,一方靜如止水,一方波濤洶湧。
柴胡雖然這麼說,但他並沒有這麼做。
一周以後,那些狗再也沒有朝他們叫。
因為柴胡後來中午吃飯都把根本吃不完的肉和菜打了包,便於晚上過來賄賂那些神獸。
正所謂有吃就是爹,這些用來招待客人的美味佳肴,平常那些可憐巴巴的狗又哪裏吃得到。
於是乎,狗的行為發生了逆天的變化,從敵意的犬吠變成了殷勤搖尾。
三四天後,出現在王暮雪的手機電筒燈光之下的,不再是零星的一兩隻狗,而是整整十隻,固定的位置,固定的眼神,固定地吐着舌頭。
“還是你有辦法!”王暮雪朝柴胡稱讚道。
“狗的願望其實很簡單。”蹲着餵食的柴胡默默說了一句。
不知道為何,這句話在王暮雪聽來是表揚狗的單純,在蔣一帆聽來就變成了“人不如狗”。
於是他朝柴胡道:“如果我們有一天下班不再給它們吃了,它們會不會恨我們?認為這些都是理所應當。”
“有這個可能。”柴胡道,“不過它們即使心有怨氣,也不會再朝我們叫了,更不會反咬一口。”
“對對!我知道狗,它們絕對不會再凶餵過它們的人。”王暮雪附和道。
又不知為何,柴胡剛才的這句話,在王暮雪聽來依然是表揚狗懂感恩,但在蔣一帆聽來,卻還是那句“人不如狗”。
蔣一帆不明白是自己想得太多,還是柴胡的內心有一種憤世嫉俗的輕微徵兆。
這種的徵兆並不是來源於他的觀念和思想,因為對於喂狗這件事情,柴胡的觀念和思想跟王暮雪的明顯一致,但王暮雪就沒有讓蔣一帆感覺到有任何一絲憤世嫉俗。
看着那些狗狼吞虎咽地吃着柴胡給的食物,站着的蔣一帆不禁細細地揣摩起柴胡這個人來。
柴胡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這小夥子平常工作挺積極,看得出來他入職的願望很強烈,但關鍵時候,尤其是緊急的時候似乎有些掉鏈子。
針對上次7:30柴胡發來的“現代軍工”,蔣一帆不怪他的能力,也不怪他想不到或者是沒錢買報告,怪的是他的態度。
不知道怎麼做的事情,能力之外的事情,為什麼不提前跟隊友溝通?
多溝通就不至於將事情拖到最後一秒。
說真的,如果那次蔣一帆不是事先就寫完了報告,按柴胡那樣的做法,是沒有辦法讓整個團隊在規定的時間完成既定目標的。
他的態度似乎前後有些矛盾,跟他整個人一樣的矛盾。
懂得照顧動物情緒的人,應該溫暖善良,但這個人有時候說的話又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所以真的很有意思,蔣一帆手摸着下巴,柴胡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會最終進入明和證券,成為自己真正的隊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