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禍不妄至
在長西工作的時候,我一直是個暴脾氣,總是對認定的事情固執已見,在認為上級命令不恰當時,甚至導致和上級領導對着干。這也是為什麼長西工作十年,我都沒有拿過三等功以上表彰獎勵。
記得有一次,因為其他人輪休,單位領導安排我到執勤中隊去執勤。
這個執勤中隊建在離單位二十多公里的地方,對面就是尼泊爾。因為交通不便利,執勤點的生活很辛苦,每星期到縣城採購一次生活物資,生活用水都是到河裏用桶裝好后拉到執勤中隊使用。最艱苦的時候物資運不進來,要借村民的氂牛馱運,沒有飲用水的時候就舀幾勺雪來化。
到冬天的時候,往往連生活物資都不能採購,積雪可以達到一米深。別說交通不便,就連從營房走出去上廁所都是一個問題。聽以前的老兵說,執勤中隊的營房沒有建好的時候,大家住在帳篷里,出去上廁所都是在外面露天的地方,隨身帶一把鐵撬,要把雪鏟來,屁股才能蹲得下去。
到執勤點后,工作其實不累,就是有旅客的時候負責行李物品檢查和出入境證件的檢查。晚上要站崗,就是站一兩個小時后其他人又來輪換。
由於海拔高,中隊營房建好后水管到冬天經常爆裂,需要自己提水到宿捨去洗漱和沖廁所。執勤點的房間也建了鍋爐房,鍋爐暖氣片等設施也是齊全的,只是建好後上級領導下來檢查時用了幾天,通過檢查后就再也沒有使用了。
在執勤中隊,我分到了一間位於四樓的宿舍。
一天上午,我執勤完回到執勤中隊,在食堂吃完晚飯後從廚房提了一桶水到四樓宿舍。由於缺氧,這桶水提的我氣喘吁吁,中途歇息了好幾次。到房間后,感覺又冷又累,我就把“小太陽”取暖器開着放在床前就午休了。
睡在床上,我感慨於基層執勤生活的艱辛,也理解戰友們衛國戍邊的不易。下午起床,我接到執勤點負責人通知要參加考試,洗了洗臉我就下樓去機房考試去了。
“快點,站長下來檢查,叫你快點上去。”剛坐下沒多久,執勤點的一名戰士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我隨機起身和這名戰士一起上樓,心裏也在想着檢查就檢查叫我幹什麼呢。這名戰士對我說:“聽說是你房間有一個取暖器沒有關,站長檢查房間時看到了。”
我問:“他下來檢查什麼?”
“聽說是檢查宿舍衛生。”戰士回答。
我心裏一下就不舒服起來,執勤點條件那麼辛苦,水管爆裂了不想辦法修,大家從樓下提水用,平時生活物資運不進來也不主動聯繫,前幾天駝物資的氂牛都是弟兄們自己找村民借的,暖氣沒有正常使用也是不管,這個時候還檢查個毛線的衛生。
到了樓上,我看見單位的馮副站長、後勤負責人俊哥、執勤點負責人杜哥站在走廊上,站長背着手在前面走着。
見我上樓,杜哥轉身對站長說:“站長,於應上來了。”
站長轉身看了我一眼,沒說過話,趾高氣昂地繼續往前走去。
我也畢恭畢敬走在後面,等着他的批評教育,心想:執勤點辛苦但別人不是照樣能過嗎,畢竟人家是正團級幹部,是單位一把手,而我只是小小的副營級普通幹部。官大一級壓死人,這還是大了三級呢。再說今天忘了關取暖器確實是自己的不對,等會挨頓批評,乖乖接受批評也就過了。
站長看完前面幾個房間后,轉身看我站在後面一直沒有說話,
突然瞪了我一眼說:“你他媽不會說話嗎!”
我當時就火冒三丈,本來就夠辛苦了,為了暖氣忘關給我發這麼大火。我隨即回了一句:“你家有沒有母親?說話就好好說話,為什麼帶髒話?”
站長沒想到我會這麼回,先是現在原地愣了一下,回過神后直接走過來準備動手打我,嘴裏也是罵著髒話。他一拳打過來,我直接右手擋開了,我向他衝過去的時候被旁邊的人拉住了。說是拉,其實是被兩個人把我的雙手控制住。
我知道這時候如果站長打我我是要吃虧的,於是掙脫拉我的手,嘴裏嘟囔着:“當他媽什麼領導,下來就檢查些雞毛蒜皮的事,考慮過基層弟兄們的艱辛嗎?”
這時候,馮副站長挺身而出,直接站在我的面前,大有一副你動我大哥試一試的樣子。“艱苦,你想換單位了是嗎?要不換你到貓油橋試試?”
貓油橋是長西省海拔較高的基層單位之一,比現在我待的單位海拔還高了兩千米,也比現在的單位艱苦。所以馮副站長的這句話頗帶點威脅的味道。
但是調動權利在上級機關,我們團里單位說了還不算,於是我反問馮副站長:“我去哪個單位你能決定得了嗎?”
“他怎麼不能決定,-他是黨委成員!”站長這個時候已經氣急敗壞,甚至都沒有釐清團級只能在團裏面有人事權,跨團級單位調動是需要師里審批的。奈何他只是礙於那麼多下屬在,只想逞逞威風。
我無奈地笑了笑,轉身走回自己的宿舍,只留下眾人在走廊上站着。到宿舍的時候,我聽見站長在走廊上大聲問其他人:他要去幹什麼?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我知道,他開始怕了,怕我失去理智。
走回宿舍的瞬間,我確實看到了桌子上的水果刀,有那麼一刻中,我想你們還咄咄逼人的話,大不了,我就拼個魚死網破。
可是站長等人下樓去了,始終都沒有進我的房間。
晚上的時候,執勤點負責人走到我房間,問我心裏是不是有什麼事,需不需要幫忙。他還順便給站長帶句話,叫我寫好檢討書,過兩天開軍人大會,要我在軍人大會上承認錯誤。
“我沒事,請你轉告站長,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那是他先罵人,要我檢討是不可能的。”
“不管怎麼說,人家是領導,下面還有那麼多人看着呢,他也下不了台呀。”
我不緊不慢地告訴杜哥,:“謝謝你的關心,杜哥,大不了我捲鋪蓋走人,但是你告訴站長,什麼時候走是我說了算。”
杜哥還想勸我,說什麼你回去一家老小帶着沒有收入怎麼生活什麼的,但是我執意告訴他不可能寫檢討,只想睡一覺。
杜哥看我態度堅決,最後起身離開了,離開前對我說:“你好好想一想,明天再給我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