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司奧弗斯托
頭頂上滿天繁星，背後是散發著幽藍微光逐漸遠去的薩維塔，眼前則是路兩邊鬱郁青青的綠化。
無言。
走在返回新家的路上，張逝雨有些恍惚，最近幾天的一切都如夢似幻，與過去的生活經歷相比，自己像是過着另一個人的人生。
回過神來，不知何時自己已經站在了一片大湖面前。
湖面像是一面鏡子，倒映着璀璨的星空。
張逝雨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漂亮的星空，他抬頭看向天空，每一顆星辰都如鑽石般閃耀，卻又各自有着專屬於自己的不同光芒。
他長嘆一口氣，轉身準備離開，背後卻傳來一聲空靈的童音。
“大哥哥，你很喜歡星星嗎？”
張逝雨轉過身來，只見一個眉目乖巧的小女孩正仰起頭來好奇的看着他。
“一直都很喜歡，只是很久好好看過一次星星了。”
小女孩一襲白色連衣裙，眨眨眼，脆生生的問道：“為什麼呢？”
這裏可不是什麼山清水秀的地方，張逝雨可沒有心情在收容部夜晚的野外多作逗留。
還有和一個小傢伙討論人生。
“大人的事情有很多身不由己。”
“小妹妹，你為什麼在這裏啊。你家裏人呢？”
他環顧四周，覺醒后優秀的視力讓他能夠清晰的看清楚周圍有些熟悉的環境。
最終張逝雨的視線在某一個小亭子處定格，腦子裏一道閃電劃過，心裏中逐漸浮現起一絲恐懼。
“這裏就是我的家啊。”
嘴角微微抽搐，心臟似乎在這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張逝雨低頭看着小女孩，努力保持自己的聲音不變形。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女孩歪着頭想了想，嘟起嘴來。
“名字有很多，有些記不清啦，不過在這裏有一個新名字我很喜歡。”
“他們叫我司奧弗斯托。”
在小女孩念出自己名字的同時，原本倒映着璀璨星空的平靜大湖瞬間變回了原先的樣子。
一片如同黑洞般寂靜的純黑，卻又給人一種在緩慢蠕動的古怪荒誕的感覺。
司奧弗斯托湖，B類收容物。
上次張逝雨就因為周某刑滿釋放跳到湖中引發的暴動而在經濟避難亭里避難，沒想到現在站在湖邊渾然不覺的竟成了自己。
小丑竟是我自己。
想到自己還在這裏仰望星空感嘆人生，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
“大哥哥，你很熱嗎？”
小女孩，或者說司奧弗斯托疑惑的看着滿頭大汗的張逝雨。
小手一揮，平靜的純黑湖面中浮現了一根纖細手臂，不斷延長，緩緩向張逝雨靠近。
張逝雨只能眼睜睜看着那純黑的手臂向著自己靠近，身體卻僵硬無比，無法做出任何迴避的動作。
最終，黑色手臂上小小的手掌輕輕貼在了他的額頭。
張逝雨渾身猛然一輕，像是脫掉了一層重負，心中的鬱結着迷茫和面對死亡的恐懼竟一掃而空，變得無比輕鬆。
純黑的手臂微不可查的變大了一圈，緩緩縮回了黑色湖面。
“感覺好點了嗎？”
司奧弗斯托小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但很快變成了一個討喜的笑臉，像是把糖果遞給大人渴望得到誇獎的小孩子。
能夠察覺出她沒有一絲的惡意，但張逝雨仍忘不掉前幾天黑湖暴動肆虐后，擬態回溯前環境的破敗混亂。
他蹲了下來，和面前的小女孩平視，認真的說道：“謝謝你，司奧弗斯托。”
“嘿嘿。”
司奧弗斯托似乎不習慣和人對視，小臉微紅，低下頭去。
除了偶爾遠處傳來的鳥鳴聲，兩個人的周圍重歸了在相遇前的安靜。
“大哥哥，你了解司奧弗斯托嗎？作為B類收容物。”
空靈的聲音打破的寂靜，司奧弗斯托似乎有些害羞，側過身來看向平靜的黑色湖面。
“不了解。實話說，我剛加入收容部沒幾天。”
張逝雨坦白。
“唔。怪不得會傻乎乎的走到湖邊看星星呢。”
啊這。
“所謂B類收容物呀，就是指擁有獨立意識，且需要特定區域作為收容點的收容物統稱。”
“就是說B類收容物會擁有屬於自己的一片領地，這一片作為收容點的領地是非常非常非常危險的哦。”
被小女孩，或者說被收容物教育收容物小知識的收容部幹員是屑。
“不過好在大哥哥是在妹妹睡着的時候來的，不然就危險了。”
“妹妹？”
張逝雨抓住了關鍵詞。
“嗯嗯，所謂司奧弗斯托指的是我們姐姐和妹妹兩個人哦。”
司奧弗斯托心虛的看了一眼黑色的湖面，然後轉過身來伸出小手推了一下同樣看着黑色湖面的張逝雨。
“大哥哥趕快走吧。如果被妹妹發現我偷偷出來玩的話，一定會發生不好的事情的。”
張逝雨心裏一悚，想起來黑湖裏冒出千百條手臂的恐怖情景。
“好，我這就走。”
話音剛落，-黑湖平靜的湖面上泛起了波瀾，逐漸變得狂躁，像是一個人吵醒時的呢喃。
司奧弗斯托的小臉上浮現出一絲慌亂，連忙用力推了推張逝雨。
後者念源力再次瞬間充盈全身，向著緊急避難亭全力衝刺。
在湖面中的暴動達到極點時，千百條漆黑手臂猛然掙脫湖面，一部分撲向站在湖邊的白衣小女孩，另一部分則撲向了沒跑出幾步路的張逝雨。
湖邊的司奧弗斯托衝著撲向張逝雨方向的黑色手臂伸出雙手虛握，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在和某人角力。
沖離湖岸的黑色手臂先是齊齊一震，懸在空中幾秒僵持不動，在這幾秒時間內張逝雨順利衝進了緊急避難亭。
司奧弗斯托看見張逝雨安全入壘，長出一口氣，收回了雙手，對着面前的黑色手臂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求饒表情。
湖岸外的黑色手臂倒卷而去，與另一波黑色手臂形成合圍之態淹沒了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
張逝雨回頭望去，早已沒有小女孩司奧弗斯托的身影，只有黑色緩緩褪去逐漸恢復平靜的湖面，以及湖面上映照着的璀璨星空。
等了幾分發現前方的大湖沒有異動，張逝雨從緊急避難亭處探出頭來，確認安全后趕緊向著家的方向極速奔跑。
嗯，念源力用來強化身體真是越來越熟練了。
等回到了家，躺在了床上，張逝雨看了一眼時間，已然是凌晨兩點。
閉上雙眼，意識逐漸模糊，墜入夢鄉。
今晚的收容部依然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