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當不省油的燈遇到不惜命的人
祭拜過祖宗,褚凌月與楚半時被接引至壽康宮時,殿內氣氛很是不妙。
「臣攜媳婦拜見太後娘娘,今日來遲實屬府上事務難推,請太后、皇後娘娘恕罪。」
楚半時微微彎腰,話間從容,面上笑意翩然,看上去並不受此處氛圍影響。
褚凌月則畢恭畢敬跪拜,「臣妾褚凌月給太後娘娘、皇後娘娘請安。」
不出意料,她這一跪就再難起來。
唐太后始終誦經從未睜眼,連一邊的皇后也只能幹巴巴等着她開口。
足足兩刻鐘過去,她道:「褚政倒台鬧得滿城風雨,你身為他的親生女兒卻「大義滅親」,可知這風雨是為誰來?」
知道她是在指責自己大不孝,褚凌月眼底劃過一絲挑釁:「褚政惡事做盡,坑害忠良壓榨百姓,貪贓枉法愧對世人。
臣妾身為他的女兒,理當比誰都清楚這風雨自是為他而來。」
捻動佛珠的動作停下,唐太后睜眼看向殿中端跪之人,冷笑:「你倒活得清醒,偏偏你的身世在這裏明擺着。
你身為罪臣之女,嫁進王府的手段也不光鮮亮麗,大婚當日又是殺人又是滅滿門,最後還自己下轎進門……你雖在情理之中,卻越了規矩。
尋常百姓家納妾都不會這樣沒規矩,何況是景王娶正妻?依哀家看,讓你坐這景王妃之位,怕是難以服眾。」
見對面這女人接連找茬,褚凌月面不改色,施以溫笑便答:
「臣妾嫁給景王殿下只是因為皇命當頭不得不從,昨日所做一切,無非是為捍衛皇室尊嚴。
紙包不住火,太後娘娘您應該也不想看到,未來景王殿下被褚政落馬連累的場面吧?他犯的全是誅九族的死罪,臣妾若不主動揭發,日後整個西兆皇室豈不因臣妾蒙羞?
太後娘娘若實在不喜歡臣妾,臣妾也只有一死了。畢竟不管與景王殿下和離還是換位去做妾,都是違背皇命。」
聞此一言,觀望已久的皇后趁機接話:「關於景王妃的作為,臣妾其實有去調查,她也是個苦命孩子。」
那唐太后並不是省油的燈,即便皇后將褚凌月的悲慘過往敘述,她眉眼間仍掛着不服。
只聽她尖酸刻薄地說道:「牙尖嘴利,真不愧是鈺吟的女兒,倒真應了那句「有其母必有其女」的話,皇室有她日後必定亂套。」
話音剛落,褚凌月便不緊不慢地回:「您慧眼識人目光長遠,西兆有您這樣的太后,才是真的了不起。」
「你好大的膽子!誰准許你這樣同哀家說話的!」唐太后拍桌怒斥,一隻小到肉眼看不見的蟲子早爬進她的衣服里她也不知。
一旁看戲的楚半時眉峰聳動,留了一抹詫色給她,笑意不明。
誰知下一秒他就有了熟悉的無法自控感。
「娘子分明是在誇您,您為何無故暴怒?您身為長輩,對晚輩說話尖酸刻薄也就罷了,怎麼連晚輩的褒獎都視為敵意?」
楚半時說。
聽着自己嘴裏冒出這話,楚半時不必想也知道原因。
這女人……當真不稀罕性命的?
被懟的唐太后本還想說什麼,突然,她「哎呦」着起身,像是長了虱子那樣渾身亂抓,沒一會兒就把頭髮抓成雞窩狀,臉上都被她撓出幾條血痕。
等太醫匆忙趕來,她又好了,只是整個人狼狽非常。
意識到自己被捉弄,但又沒有證據,唐太后只能藉著鈺吟對褚凌月示威:
「你娘當年和北部不知哪國的使臣團來,帶了一身的巫蠱之術,要不是破天荒地主動給皇帝治過病有功勞,以她那倔驢一樣的習性,配着來歷不明的身世,哪還活得到和你過幾年安生日子的時候?」
「既然嫁進景王府成了皇室人,你最好給哀家安分守己,但凡你學你娘半點,就是像她那樣死不見屍,哀家也不準任何人立碑給你,哪怕是衣冠冢。
更何況你不是你娘,沒有來自嗤黎的親朋幫你立冢。」
……
後面的家宴上,不管唐太后再怎麼當著後宮嬪妃的面給褚凌月立規矩,褚凌月都視作耳邊風略過去了。
她始終在想一事。
雖然王氏的蠱術在自己眼裏狗屁不如,但她好歹是河漠王氏出身,家族每一代都能出幾個頂尖的職業蠱師,她從小耳濡目染,蠱術不見得差。
她與鈺吟同為蠱師,想奪走對方的正妻之位,靠的卻是誣衊造謠蠱師這一職業,由此可見鈺吟的蠱術遠在她之上。
從原主的記憶得知,鈺吟在她八歲那年是突然消失的,相府不僅沒有舉辦葬禮,連屍首都不知所蹤。
結合唐太后所言,鈺吟唯一的墓還是嗤黎的人領走衣冠做的冢。
至於鈺吟是否真的死亡,褚凌月很難不懷疑。
「月兒怎麼不吃?可是有心事?」皇后輕問,將褚凌月的思緒截斷。
「回皇後娘娘的話,臣妾吃飽了。」
笑了笑,皇后看了眼被妃子們圍起來孝敬的太后,聲音又低:「太后那陣子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向來如此。還有,景王和雲姑娘的事……不如本宮送你幾個伶俐丫頭,王府上的人給你難堪時她們也好替你教訓。」
「臣妾謝娘娘美意,不過臣妾想先自己管着試試看,若真有家風不嚴奴才們以下犯上的事,反倒叫您憂心。」褚凌月說。
柔笑,皇后握上她的手輕輕拍動,溫婉的目光十分具有親和力,這讓她放鬆不少。
離開皇宮之時,褚凌月再次接收到魂間發出的不穩定信號。
見她又在閉目養神,微微有些醉意的楚半時掀簾透氣,「明目張胆地跟太后頂嘴也就罷了,竟還戲弄她?你可真是膽大包天。」
說完,他扯了扯領口,再次看向不吭聲的褚凌月,卻迎面撞上對方再一次強勢霸道的吻。
冰涼的一雙酥手順勢探入他衣襟,緊緊貼在腰間,溫熱的體表溫度一瞬變得滾燙。
感受着她伏在身上的柔軟嬌軀所帶動的起伏,楚半時逐漸喪失理智,連她唇角的一寸熱息都能挑動他所有神經。
頃刻間,熊熊烈火焚燒着他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