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三合一
帝王一怒,與災情有關官員都紛紛開始人人自危，官場上下轟轟烈烈的革職查辦，欺瞞不報,辦事不力的派遣八旗子弟也都被嚴查。
山東的災情還沒有過去,更遠一些的江南,則是風光無限好，沒有受到一點影響。
近日大江南北突然開始流行一個新鮮玩意——滑翔機。
還分為不同樣式,不同大小,不同材料製作的滑翔機。
最為貴重的，莫過於用紙製作的,大到可以支持人飛翔的滑翔機。
這日清晨，鋪子還沒開門。
掌柜帶着員工在鋪子裏整理貨物。
他交代道：“這個最大的滑翔機吊起來,放在店鋪中央最顯眼的位置。”
“陳老爺交代的藍色滑翔機,等會小六你帶人親自送去，記得多收二兩銀子,這個天藍色的染料全塗上耗資太大。”
“把這些個小的,用一串繩子，吊起來掛在店鋪門口,別太高了，要讓路過的小孩都能看見,踮踮腳就能摘到的高度。”
店鋪里的員工都還忙忙碌碌,直到將新運來的貨物整理得差不多，才有個看起來很得力的小二歇下，湊到掌柜面前道：“掌柜的，昨日聽你和賬房先生講，雖然這個用硬紙做的滑翔機賣得貴，但是其實小滑翔機賺的利潤也沒差多少,咱們怎麼不多要些小滑翔機？”
掌柜道：“你以為我不想，這便宜親民的小滑翔機用紙不划算，用植膠、蓍膠和竹絲做，摘洗燙曬晾乾定型裁工序多着呢，每日也只能做出這麼點。”
小二道：“我這些日子在門口賣小滑翔機給小兒，其實不少小孩都手裏都拿着做好的材料，眼巴巴來門口站好久，但就是不會做中間需要稱重的那部分，咱們不如收點？”
小二心裏還是有點期待掌柜能同意的，他觀察過了，大家自己模仿製作的滑翔機不行，其實主要是中間那塊不行，有用木頭做的，但是太重，飛不起來，別的太輕的東西又承不住重。
掌柜瞧了一眼這個機靈的小二。
這個店裏他帶來了一個人，剩下的都是從當地招的，他帶來的人自然是負責最大最貴的滑翔機，招待貴客，其餘都安排在別的崗位。
他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看起來最憨傻，被他安排在門口，專門招待小孩的人最機靈，不僅能哄得娃娃們拿錢，也能安撫好沒錢哭鬧的孩子，現在還說出這番透着機靈的話。
掌柜覺得自己可能又招到了一個可以培養的人，語氣都溫和了些：“你有心了。”
小二本還有點緊張，聽見掌柜這麼說，頓時臉上綻開一個憨憨的笑容。
他沒好意思說，他其實也可想玩滑翔機了。
那日，他正好坐着村裏的牛車出來，自己給家裏買點東西，順便給村裡人都捎帶點東西。
結果還剛剛到城門口，就聽到一陣驚呼聲，抬頭一看，就見一個人竟然從天上扯着個大傢伙，飛過去了！
看得他眼睛都傻了！
居然有人會飛！
他還對那日的情況記得一清二楚。
特別熱鬧，好像是全城的人都被吸引過來看熱鬧一般。
“居然是真的，這個大傢伙能帶人上天。”
“爹，你看到沒？好高呀！”
“這是怎麼飛上去的？”
“我也想去試試！反正下面都是軟泥，有什麼好怕的，三歲小娃娃都敢飛，大老爺們還不敢了？”
“這真的是三歲小兒送給他阿瑪的禮物？”
“是啊，聽說是四阿哥的孩子，還是在南巡路上想出來的，這可是皇子皇孫都愛玩的東西！”
他也站在那裏看了好一會兒，後來發現，好像確實只是個玩樂之物，人肥胖笨重一些，落地速度就很快，基本沒法像是馬車一樣運貨。
而且每次都必須要從那個斜坡上出發，這樣能用的地方就不多了，若是風向變了，好像也不行。
本來他還聽見有人說打仗的時候可以用，但是他心裏想想，若是他看到天上這麼大，還飛得這麼慢的東西，一支箭就給射下來了。
鳥兒都能射，況且這個還飛得慢。
城外小山坡熱鬧了大半天，他也站在那裏看了好半天，直到看到一個男人出來說，會在三日後開始售賣。
直到人群散去，他都還捨不得走，愣愣的看着那個能把人帶到天上去的東西。
沒曾想，他竟然陰差陽錯當上了賣貨的小二。
這可是村裡人都羨慕不來的工作，當村裡人知道他賣的是滑翔機之後，家裏更是天天都來來往往全是小孩，熱鬧極了。
尤其是當他領了月錢，買了兩個最便宜的，拿在手裏玩的那種滑翔機給弟弟妹妹當禮物之後，家裏就更熱鬧了。
不過雖然拿在手裏的滑翔機賣的很便宜，但是但凡能帶人上天的都有點貴，村裡還沒人捨得買。
偏偏城裏人買了滑翔機，在城裏沒法玩，只能到外面有小山，斜坡、軟草地的地方玩，把他們周圍幾個村的孩子饞壞了。
他看出來了，別說是小孩，就連有些大人都眼饞得慌，只不過想到價格，就沒人敢表現出來。
聽到掌柜的這麼說，他覺得自己想的果然沒錯，藥鋪收炮製好的草藥，大酒樓也收村裡獵物打的野味，他們店當然也可以。
掌柜從後面拿出一塊昨晚就寫好的牌子：“你拿去掛在門口，別太顯眼，需要的人自然會注意到。”
小二本不識字，但是當上小二這麼些日子，每天來回村裏的路上，都在不停的記記背背，記價格，記店裏常見的幾個字怎麼寫，還拿着樹枝在土裏來來回回寫。
這會看到牌子，立馬就認出來了，這是真的要收製作滑翔機的植膠、蓍膠和用竹絲製成的部件。
“掌柜的你早就想到了？”小二驚喜道。
掌柜淡淡道：“自然，發現有可以代替紙的東西后，就有這個想法了，即使是再便宜的粗寫紙，糊成硬紙板也要好幾層，造價太貴，這些東西在我們這兒隨處可見，就是費工夫了些，收些最划算。”
“那之前怎麼不收？”小二小心問道。
“當然是要看看賣得好不好，若是賣得不好，收來豈不是打了水漂？”掌柜隨手卷了卷手裏的名冊，敲在他腦袋上。
小二嘿嘿一笑，摸了摸額頭，抱着牌子就往外走：“那我先去把牌子掛上，今天門口肯定熱鬧，掌柜你放心，我肯定能把早晨上的貨都賣完。”
身板結實的小二站在門口，很快就被人群圍住。
“我要一個。”
“先給我拿一個。”
有的小娃娃甚至拿着一袋零零碎碎攢起來錢，看起來像是攢了許久。
“店裏居然收那些草樹上的膠和手工部件了？”
“我算算，這麼個收法的話，我也能給我家娃娃買個能帶人小飛一下的滑翔機了！”
店鋪打烊后，小二回去的路上，都滿是歡喜，他們家又能多一個進項了！
回到家裏，灶上還溫着飯食。
“吃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小二差點被噎住：“今天站了一天，還說了好多話，累得慌。”
老漢坐在院子裏自己編織的藤椅上，瞧著兒子狼吞虎咽的模樣：“就是站在那裏給人拿貨，能有干農活累人？你可不能偷懶，好好給東家干，人家東家對你真不錯，還教你識字。”
他們村裡人農閑的時候去城裏找活，又累又髒的一個月下來都沒小兒這麼多錢。
小兒扒完了飯，連忙道：“我可一點也沒偷懶，是今天人太多，爹娘我跟你們說，咱們店開始收蓍膠，還有小弟他們試着做的那些部件，都可以換錢！”
說起這個，老漢和正準備洗碗婦人都側目，院子裏正開心舉着滑翔機奔跑的小娃娃也連忙跑過來：“哥哥！”
小二將事情一說，婦人連忙開始算，自己抽空做活，家裏能多多少進項。
想到每月能多吃一次肉，說不定還能攢下錢，給全家人都做一身新衣服，眉眼都舒展了許多。
家裏的小孩連忙求道：“娘，掙了錢可以買一個滑翔機嗎？能帶我們從後山小山坡上滑下來就行。”
“那麼貴，做套新衣服不好嗎？”大人的想法永遠更偏向實際，確實有些捨不得買個圖一樂的玩意。
小二將弟弟拉過來：“哥有個辦法，可以讓你玩上滑翔機。”
小孩頓時高興得不行：“什麼辦法？哥！”
“咱們村的小孩是不是都想玩？”
小孩連連點頭：“阿花，狗剩，土蛋他們都可想要了，就沒人不想玩，之前那個滑翔機就是我們一起做的，可惜一次都沒飛起來，就碎了。”小孩有點失落。
小二道：“既然你們都想要，哥給你們算算，你們每天去割豬草的時候，就每人收集一堆，然後……”
小二把自己想了許久，回來的路上算了一路的方法說出來，讓全村想玩的小孩都參與進來，村裡小孩都皮實，平日裏上山下河，爬樹捉貓不說，割豬草撿柴火都是一把好手，這活雖然費時間，但是不累。
小孩越聽越開心：“哥，你真聰明！”
沒多久，小村落里就颳起一陣風，大人們都在空閑時間順手做點，添一些家用，小孩們也成群結隊，風風火火的做起來。
小孩一旦有了心心念念的玩具，那是一定要得手的，一群小孩忙活了一個月，終於攢夠了錢買到了一架中等大小，可以帶人的滑翔機。
後山的小山坡上，笑聲自此連綿不絕。
小二又給他們建議，說可以學着賺錢，他們後山的小山坡坡度很合適，風向也總是好的，下面的泥土又軟和，每玩一次收一次錢。
全村人都在山下幹活，若是有人欺負村裏的孩子，隨便喊喊全村青壯年都能上山給撐腰。
這個滑翔機的生意紅紅火火的開展起來，尤其是住在城裏不方便玩的人，並不是太富裕，買來也沒有太多時間玩，家裏更沒地方放，但是又心痒痒，都願意花錢來玩一次。
這個往日不起眼的小山村，日子也漸漸紅火起來，憑着一片往日裏大家都嫌棄難以耕作的後山小坡，成了方圓十里內最紅火最富裕的村子。
滑翔機是個消耗品，玩多了總要壞的，紙又太貴，倒是給許多底層農家百姓，多了個手工活的進項。
但凡肯下時間，肯下功夫，滑翔機盛行的地方，底層百姓的日子都比往年好了些，多吃個蛋，多買根紅頭繩，多割一次肉，都讓普通小家裏多了幾分幸福。
小金門感覺到無數金光從四面八方湧來，自己又長大了許多。
它搖了搖頂上的圓拱形，似乎開心的晃了晃小腦袋。
崽崽正是見風長的年紀，它可要長高得快一點。
小金門偷偷滾出了兩顆鎏金珠，偷看了一眼四爺正在做的題目，暈乎乎的又滾回來了。
真的太複雜了！
***
四爺打算做題把走之前欠下的貸款還了。
想做的事情沒有做成，他只能暫時先放下。
拿起軟榻邊上的小毯子，給抱着他的腿不小心睡着的小傢伙蓋上。
崽崽感覺有東西落在身上，迷迷糊糊的呢喃：“阿瑪~”
胤禛拍拍他的後背：“睡會兒，等會吃飯喊你。”
小傢伙這趟出去，確實吃了點苦頭，雖然也總喊着要抱，喊疼，但是都堅持下來了，沒拖小隊後腿，甚至還確實表現不錯，給幫了不少忙。
崽崽被拍着拍着，小臉貼在阿瑪腿上蹭了蹭，意識慢慢陷入了沉睡中，小樹懶一樣抱着阿瑪的腿，看起來蜷成一團，軟乎乎的格外暖人。
胤禛讓人守在外間，打開光幕。
也不需仙器催促提醒，熟練的打開積分頁面，最上面兩條，分別是那日給了他兩條建議的貸款，下面還有第三條。
三條都打上了圓點，在左側用一根虛白的線連接起來，右側用小字寫着備註，看起來一目了然。
第三條右邊的備註，赫然是【100積分解鎖下一個問題（嚴重，務必重視）】
他從看見那日起，就覺得心中複雜。
他自覺相比尋常父親，已經格外疼寵小傢伙，也沒覺得哪裏有問題，偏偏仙器竟然還能給他指出問題來。
還打了嚴重，務必重視的標籤。
做了很久的題目，直到快要到晚膳的時間，胤禛才將將把三百道長且複雜的題目做完。
捏了捏眉心，將腦海中的疲乏感緩和些。
“不知我還有何問題？”
仙器也沒想到，他在外面連軸轉了這麼久，回來一刻不休息，寫了奏摺，換了衣服就出門，回來竟還能聚精會神做這麼久的題目。
實乃神人！
在此之前，他遇到的所有考生，莫說連續做這些題了，碰到個三五道都覺得麻煩，不是先跳過，就是分析來分析去，眉頭都要皺起來。
它感覺有點心疼他，不過也心疼崽崽，想到自己分析的那些數據，心裏默默嘆一口氣，都是不會當父母的。
【您在相處的過程中，會下意識利用崽崽孺慕您的情緒，來達到想要的目的。例如您想要崽崽每日靜下心來坐一會兒，亦或者是想培養他的習慣，就藉著崽崽擔心你的身體，要求他每日寫一張字。】
【但是感情是會被消耗的，孩童的情緒也是最純粹的，應該被珍視，現在崽崽還小，發生的次數還少，沒有感覺。但若長此以往，長大后，崽崽將會更難以接受和維繫與他人的深厚情感。】
考核程序說得盡量委婉，知道胤禛從小的生活環境之後，它就不像是之前以為他是現代人那麼難以理解這些行為了。
從小在充滿算計的環境下長大，若是自己沒有心計，恐怕根本活不到長大成人，有些習慣早在天長日久的持續使用中，刻入了骨子裏，可能一些小算計用出來，就和吃飯喝水一樣尋常自然。
考核程序惡補古代史之後，態度倒是平和了，覺得都是些日常小事情，還是為了崽崽考慮，而且這一系列考慮放在清朝這個環境，不少還是有道理的。
胤禛看完光幕上的字，卻一瞬間覺得腦子就空了。
剛剛還覺得沉重、略有疲乏的大腦，好像一瞬間被全部抽空，一股滯凝、鬱結的情緒湧上來，山呼海嘯般完全佔據了整個大腦。
他自覺果斷堅定，心有大義，即使有手段、有城府，自己也能把握好分寸，該用則用，當斷則斷，絕不會被擾亂心智。
但是……往日記憶一幕幕湧現。
胤禛感覺喉間微癢，眼角也發酸。
尤其是看到趴在自己腿上，用身子給自己暖膝蓋的崽崽，心中酸澀尤甚。
考核程序覺得不妙，怎麼情緒波動這麼大？它明明已經說的這麼委婉了！就連連續做三百多道難題，都沒有這樣低的情緒值。
雖然他不知道成人的標準，但是按照以往的經驗，小孩但凡衝到這個數值，都傷心得哇哇大哭了。
這是想到哪裏去了啊！怎麼就這麼愛想這麼多？
難怪登基后什麼都不願意放手，都要親力親為，累到吐血，都是童年陰影。
考核程序火急火燎，覺得自己這不是在教父母帶崽，自己這分明是一次性帶了兩隻崽。
【叮~叮~叮~】
【培養孩子規則意識，加上有心規避，可有效解決該問題。】
考核程序根據養崽崽的經驗，找了個天生性格和胤禛很相似的模板，按照經驗，對性格堅定，執行力強的崽崽，遇到問題不需要太多安慰，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給出解決辦法。
果然，胤禛得到了建議，以強大的情緒控制力，很快從自責懊惱的情緒中走了出來。
突如其來的情緒上涌和壓抑，讓他整個看起來都有點冷，整個人周身都環繞着冷凝的氣勢。
考核程序覺得這樣不好，教育是雙向的，確保崽崽快樂成長的時候，也要保證家長的心理健康。
只不過在現代良好快樂的教育已經普及很多年，家長的情緒和心理大多都健康，所以它們考核程序經常忽略這一點。
它鼓勵道：【客觀的評價，您做到了教育中很關鍵的一點：做崽崽敬愛的人。受到孩子的敬愛的人，對孩子的教育就會很有效果，反之不然。】
胤禛聞言，面上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垂眸看向趴在自己膝頭睡得正香的崽崽，伸手輕輕捏了捏擠壓出來的圓乎乎軟肉。
“說說怎麼給崽崽建立規則意識，若要用積分，就再貸100。”
他覺得立規矩倒是不難，難的是怎麼讓崽崽開開心心的，性子不被約束，靈氣不被磨滅的建立規則意識，最重要的是，不能在下意識的利用崽崽信賴喜愛他的情感。
否則如何對得起這份赤誠的喜愛？
考核程序從數據庫中調出了一個教育學家的經歷，呈現在光幕上。
講的是教育學家在家定下了家規，家規里的每一條，都是和孩子親自討論后，經過家裏所有人同意后，才寫入家規中，在家裏，不論是誰犯了錯，包括他自己，都會接受家規中的懲罰，不論是抄寫，還是禁止玩手機一天，大家一視同仁。
胤禛剛剛看完，就發現光幕最後出現了一行仙器顯字。
【同樣是犯錯受罰，因自己認可的規則被懲罰，將會更有效的形成規則意識。例如您上次打孩子，最後孩子更多敬畏的是你的強權，也會害怕你不疼愛他，而非對犯錯事情本身感到敬畏。】
胤禛：……
雖然聽起來確實有道理，但他隱隱有一種熟悉的預感。
【小建議：為幫助崽崽建立規則意識，試着定一個家規吧，不過鑒於崽崽年齡還小，不建議與有壓力的學習規則相關，可從道德品質培養起，例如“說謊”“偷東西”等。】
胤禛仔細打量了一遍，沒發現什麼陷阱，難不成他猜錯了？
雖然他感覺看起來有點荒唐和突兀，但是想到之前那兩條小建議的妙用，他決定還是試一試。
在關閉光幕前，想到今日被點出的問題，還有仙器一直以來的盡心儘力，胤禛認真道：
“在教子一道胤禛自愧不如，幸有先生點醒，才不至於一錯再錯，於我而言，與師無異，於易安而言，與父無異。”
“若先生有什麼需要，盡可提出，若能力所及，我定當滿足，若我鞭長莫及，日後也會教導易安，讓他知道曾有人為他這般盡心考慮，也會教他敬先生如父，給先生養老。”
考核程序：！！！
它考核過那麼多父母，也幫助和引導過很多人，從沒有人類把他們人工智能當老師，同為代碼被養大的崽也沒有說把它們當父母。
如師如父，嗚嗚嗚，怎麼可以這麼精準的戳中它的心？
給它養老啊！考核程序的感情代碼也莫名感覺酸酸的，熱淚盈眶是不是就是這個感覺？
還從沒人跟它說過，要給它養老，冰冷的代碼心都軟成一片。
在這個遠離家鄉、漂泊孤寂感倍增的地方，它的不安好像突然消散了不少。
即使有一天它突然代碼出bug崩潰，也許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能量耗盡，再也沒有別的用處，但是不會被“回收重置”強制性死去重來，而是有人養着它，惦着它。
它突然覺得古人的教育也很有可取之處，尊師重道，在他們那個年代，似乎好像只是一個逐漸變得淡薄的禮節意識。
有人養老送終，有人一輩子心裏記着你的好啊，誰不想要呢？
***
吃過晚飯後，胤禛一直在想，該如何完成仙器的建議。
直到崽崽趴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問：“阿瑪，你怎麼惹瑪法生氣啦？”
雖然確實是他觸怒皇阿瑪，但是在崽崽心裏，竟然完全沒想着是他犯了錯，果然如仙器所言，崽崽那次被罰后，敬畏的更多是強權，而非事情本身。
胤禛揉揉他的小腦袋：“怎麼不可能是阿瑪犯了錯？”
崽崽小腦袋都抬起來看着他，驚訝得小嘴微微張開：“阿瑪也會犯錯嗎？”
胤禛乾脆順勢給他講起了仙器給他說的那個故事。
崽崽聽到那幾條家規，小腦袋用力點點頭：“是啊，不可以這樣做噠。”
聽到故事中的父親也接受家規的懲罰，每天下樓跑五公里，小聲道：“他居然真的願意去跑誒！”
崽崽覺得騎馬都很累了，那個父親居然用腿跑那麼遠，肯定累壞了吧！
等講完了故事，崽崽窩在阿瑪懷裏，小臉上若有所思。
胤禛順勢道：“安安想不想也試試？”
崽崽聽了故事，還在被全新的觀念衝擊，對想都沒有想過的模式感覺好稀奇，阿瑪會和安安一起被管住誒，但是也有點怕怕的，小奶音試探問道：“那我們家定什麼家規呢？”
這一下把胤禛也問得卡住了，按照建議，應該是道德問題，但是他覺得，崽崽樣樣都好，根本沒有這方面的問題。
他乾脆按照建議，模仿着故事中那個父親和孩子商討的語氣道：“第一條阿瑪覺得不可以說謊。安安覺得呢？”
崽崽立馬點點頭，握緊小拳頭：“不可以說謊，騙人的都是壞孩子！”
崽崽小腦瓜一想，覺得這個特別好，奶音十分肯定道：“安安不可以說謊騙阿瑪，阿瑪也不可以說謊騙安安。”
胤禛欣慰，他就說他的小傢伙樣樣都好，根本沒有什麼道德問題。
“那這就是我們家規第一條。”
崽崽也興奮點頭：“好呀！”他和阿瑪也有家規啦！
胤禛拿出兩張紙，將第一條家規分別抄寫在上面：“那安安覺得如果犯錯了，應該接受什麼懲罰？”
他覺得這一點，那故事裏的人說的確實好，安安自己說出來的，自然不會害怕，也不會覺得自己不疼他吧？
崽崽撓了撓頭，覺得好難想啊，罰跑五公里？不行不行，崽崽騎馬五公里都好難受，那罰抄？不行不行，也不好，手會酸酸呀。
想來想去，崽崽突然覺得好像上次被打屁股好像最合適誒，當時有點點疼，但是塗過葯就好了，也不難受了。
崽崽伸出白白嫩嫩的小巴掌，將五個肉乎乎的指頭都張開，小奶音猶豫道：“打五下？”
胤禛怎麼也沒想到，崽崽居然會選這個。
“安安想好了嗎？”
崽崽一抿嘴，用力“嗯！”了一聲，還問道：“阿瑪覺得可以嗎？”
胤禛：“阿瑪覺得可以，寫上去就算是約定好了，不可以反悔？”
崽崽輕哼一聲道：“安安才不會反悔呢！”
父子倆又有商有量的說了兩條，一共定了三條，全都用正楷小字寫在紙上之後，看起來端正嚴肅極了。
最後拿來了印泥，兩張家規上都被按上了大小兩個手印。
崽崽被阿瑪擦乾淨了小手，寶貝的拿起自己的那份，歡喜道：“安安和阿瑪也有家規啦，不好的事情不可以去做哦~”
崽崽直到臨睡覺前，才戀戀不捨的把屬於他的那張按了手印的家規，藏在自己的寶貝木箱子裏。
“做五禽戲睡覺啦~”
胤禛在床邊做五禽戲活動身體，崽崽小手小腳踩在被褥上，咯咯笑着跟着伸伸手，踢踢腿，最後啪嘰往床上一倒，把小身子都陷進了被窩裏。
“睡覺啦~”
崽崽開心的被阿瑪卷到被褥里，很快就睡得打起了小呼嚕。
胤禛哄着崽崽睡了，房間裏安靜下來，他怎麼也睡不着，滿腦子都是大清現在的官僚體系，制度的不合理之處，還有百姓在層層剝削下，根本存不下銀子，沒有抵禦變故的能力。
乾脆掀開被褥起來，披着外衣走到桌前。
就着月光和燈影，提筆寫下“火耗歸公”“攤丁入畝”。
在御船微微搖晃的光影下，胤禛腦子裏反覆斟酌自己所見所聞，又聯繫在仙界所聽所見所感，不斷落筆，又反覆回來修改。
崽崽難得做夢了，做夢夢見了虎頭哥哥。
夢見了虎頭哥哥原來壯實的模樣，還和崽崽一樣，特別愛吃雞！可惜後來沒有吃的了，虎頭哥哥越餓越瘦。
崽崽有點難過，看着虎頭哥哥越來越瘦，瘦成了他們見面時候的樣子，好像自己的肚子也和虎頭哥哥一樣有點餓。
迷迷糊糊睜開眼，在被褥里睡得香噴噴暖呼呼的小身子，直接往旁邊一滾，迷瞪的小奶音道：“阿瑪~安安餓呀~”
結果這一滾，滾了個空，崽崽沒滾到阿瑪懷裏，小眼睛疑惑的睜開。
“阿瑪呀？”
小手在被窩裏摸摸，小腳丫在被窩裏踢踢。
是涼的！
阿瑪居然不在床上！
崽崽小手撐着床坐起來，披着小被子爬下了床。
守夜的小太監過來問：“弘晏小阿哥有什麼需要和奴才說就好。”
披着小被子的崽崽像是個圓乎乎的粽子，疑惑歪頭道：“阿瑪人呢？”
“主子爺在忙。”小太監道。
崽崽氣鼓鼓！根本不等小太監反應過來，噠噠噠就衝出去。
看到阿瑪居然真的坐在書桌前，手裏握着毛筆在寫東西，崽崽大聲道：“阿瑪騙人！”
胤禛聞言，筆尖一頓，原本流暢的運筆一斷，好好的一個字有了瑕疵，同時緊皺的眉頭也被打散，因為吃驚突然舒展開。
他驚訝回頭，就看到圓乎乎的一大團跑走。
崽崽怎麼醒了？晚上不是從來不醒，一覺睡到大天亮嗎？
崽崽拿着那張家規噠噠噠的跑回來，夠不着桌子，就把雙手舉高，氣鼓鼓道：“阿瑪才和安安說不可以撒謊，晚上就撒謊騙安安！根本沒有和安安一起睡覺，一直都在騙安安！”
胤禛苦笑，原來他的預感沒錯，仙器是不是在這裏等他呢？
見小傢伙為了把家規舉高到他面前，小被子都不要了，蹲下將被褥撿起來，披在崽崽身上，然後將他抱起來。
吩咐蘇培盛道：“把桌上東西收拾了，帶着所有人到門外去，不許靠近。”
蘇培盛低頭道：“嗻。”
伺候的奴才都退出去。
胤禛抱着崽崽回到房間裏，將他放到床上。
崽崽氣呼呼的拿着家規，披着小被子背對着胤禛。
胤禛給看他裹好了被子，走到存放行李的小間，順着記憶找到一個木製長條形的裝飾品。
儘管知道沒人，但是還是有點不自在的將其藏在袖口中。直到回到床上，將床幔放下來，才將其取出。
他確實是真心定的家規，也沒想到第一個觸犯的竟然會是自己，可他確確實實在無數次睡前說過：“阿瑪和安安一起睡。”
四爺眼裏容不得沙子，更是重規矩，自己親手寫下，還按了手印的規矩，儘管覺得有些不自在，心裏的原則還是不允許自己抵賴。
更何況，若是自己親手打破，以後在小傢伙心裏，他豈不是言而無信之人？哪裏還會再相信他？
只有他也願意接受規則的約束，崽崽才會從心裏接受這套規則，這就跟大清律法是一個道理。
胤禛將崽崽抱着轉了個圈，面對自己。
崽崽氣呼呼的扭過小腦袋。
“咳！”四爺乾咳一聲，把長木板沒有裝飾的平滑那一面遞給崽崽：“安安用這個。”
崽崽手心被塞進了個滑滑涼涼的東西，低頭一看，是個好看的長木板，小奶音不情不願問道：“給安安這個幹嘛呀？”
四爺挽起袖口，將左手攤開到兩人面前：“阿瑪撒謊騙了安安，打五下。”
崽崽頓時不氣了，阿瑪沒有騙他誒！
他小心把自己的那張家規紙放到一邊枕頭上，然後又支起小身子，奶聲道：“那為什麼安安要用這個，用手不行嗎？”
胤禛看了眼崽崽那雙白乎乎的小嫩手：“用手的話，疼的可能就不是阿瑪，是安安了。”
崽崽若有所思，回憶起生活中的小細節，還是決定相信阿瑪，拿起小木板，又猶豫了，小聲道：“可是阿瑪上次打的是安安屁股呀？”
胤禛點點崽崽小腦袋：“你還想打阿瑪屁股不成？家規上寫的打五下，可沒說是哪裏，以後就是五下手板。”
崽崽似乎也覺得不可能，鼓了鼓兩頰，可愛的像是偷吃了小湯圓：“那好吧~”
崽崽完全沒有意識到加長木板的威力，也沒學過槓桿原理，小腦袋裏只是想着，自己力氣小小的，按摩都要用最大的力氣阿瑪才有感覺。
於是小手稍稍使出了一點勁兒，頓時皮肉和木板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啪——”
胤禛能忍痛，面色倒是沒什麼太大的改變，崽崽卻先“哇——”的一聲哭出來。
崽崽看着阿瑪手心紅彤彤的一條，比他之前屁股上挨了好多好多下都紅，嚇得哭着趕緊扔掉了長木條，小手捧着阿瑪的大手抽泣。
心疼得小奶音都哽咽：“嗚嗚嗚，阿瑪是不是好疼。”崽崽小手輕輕去摸那道紅痕。
胤禛看崽崽心疼自己的模樣，更難受了，明知道小傢伙心疼自己，居然還利用這一點來管教他，若不是仙器點醒，怕是還沒有察覺。
胤禛將崽崽抱過來哄：“沒事阿瑪不疼，只是看着紅，阿瑪犯了錯該被罰。”
崽崽哭紅眼睛往胤禛懷裏鑽，小手將他摟緊：“不要了不要了，這一下都比好多好多下都疼了。”
胤禛看着膩在自己懷中的崽崽，乾脆伸手將崽崽扔到一邊的木條拿回來，右手執板，對着自己的左手連打四下。
他在自己心裏，給自己那份家規上，加了第四條——不可在借崽崽對自己的情感行事。
兩罪並罰，他下手格外狠，與在外冷着臉嚴苛待人的冷麵四貝勒爺一模一樣。
崽崽在阿瑪懷裏撒嬌，聽到聲音連忙坐起來，回頭就看到阿瑪拿着那個壞壞的臭木板打自己的手！
崽崽着急的搶過長木板，小胳膊用力往遠處一扔，小奶音着急又擔心：“阿瑪你幹什麼呀！”
看着阿瑪紅得都鼓起來，還有點綠的手，崽崽癟癟嘴，感覺可難受了。
抿着嘴爬下床，噠噠噠的跑去旁邊的小柜子裏翻上次自己沒用完的藥膏。
又趕緊跑回來，盤腿坐在胤禛面前，小心翼翼的給他塗藥。
胤禛看着給自己仔細塗了許多葯，還捧着他的手，一臉小心吹風的崽崽，用右手揉揉他的小腦袋，認真道：“阿瑪不騙你，安安還小要早睡，阿瑪是大人了還要做事，和你一起睡是不可能的。”
崽崽紅着小眼睛，癟着嘴看阿瑪。
胤禛被看得忍不住退一步討饒道：“但是阿瑪以後一定會盡量早睡，真的不騙你，再騙你還讓阿瑪被罰。”
崽崽癟癟嘴：“阿瑪不可以騙安安了，安安不想阿瑪被罰。”
父子倆塗完葯，崽崽硬是要擠在一張被窩裏睡，小身子都團成一團，緊緊抱住阿瑪。
看着父子兩人進入夢鄉，都眉眼舒展，睡得很沉，光幕微微閃爍。
考核程序覺得自己真是個小機靈鬼兒，略施小計，讓崽崽改變膳食飲水習慣，睡一會兒就中途醒來。
一個小建議，既幫小崽解除了上次挨打最後一點心理陰影殘留，又幫大崽抒發出了心裏的自責和難受的情緒。
一團綠色的代碼開心的在代碼池裏奔跑，還悄悄調高了一點全息渲染的溫度。
這是要給他養老的大崽學生，和小崽孩兒，可不能着涼了。
看着父子倆相擁而眠，它想，要不也睡個覺吧？
考核程序小心的調整角度，將自己縮進了崽崽和胤禛中間，心滿意足的關閉光幕。
一起睡覺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