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 122 章
充滿歲月氣息的圓形會議大殿裏,除了一塊特意空出來的區域外,已經座無虛席。
在等待會議開始前,穿着西裝或者和服的人們忍不住地周圍的人交頭接耳小聲的商議着什麼。雖然聲音都壓得很低,但是這樣做的人一多,自帶混響的會議大殿內就像秋日裏充滿蟲鳴的草堆,喧嚷紛雜。
忽然,關閉了有一會兒的大門被再次發出推開的聲音。會議大殿裏的人們彷彿都意識到什麼,往傳來聲響的方向看去。
不管在什麼樣的人群中總是一眼就能被看到的身高,雪白的頭髮,黑色的眼罩和墨鏡。
平常只會看到一種的打扮,今天同時出現了。
雖然事先就知道現在有兩個五條悟,但是親眼所見的驚懼和震撼,比聽人說起的遠要強烈成千上百倍。
嘈雜的會議大廳里頓時陷入安靜,只有那群來人的腳步聲清晰可聞。
但是當人們的目光注意到白髮男人們的周圍時,臉上的表情即使極力控制了,可還是不免露出了一些古怪的神色。
怪異荒誕,一般只會出現在電視劇里的裝束和這個古樸嚴肅的會議大殿格格不入。
或許是因為來人都沒有露出什麼陰沉狠厲的神色,又或許是對以往的經驗充滿信心,有人沒忍住露出了自己咒術界高層的架勢。
“成何體統。”
聲音很小,可能只是一句說給自己聽的指責。但是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下,被隔着一些距離的咒術師聽見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那批正前往自己的座位區域的人群中,當即就有人停下了腳步。
禪院鶴衣停下來,五條悟跟着停下了,身後的眾人自然也都停住腳,順着他們看的方向一齊看過去。
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看過來,那片區域的人頓時如臨大敵地繃緊了身子,冷汗直冒。
剛剛發言的中年男人情不自禁地鼓大眼睛,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禪院鶴衣雖然沒有五條悟那樣的眼力,但視力也還不錯,至少在偌大的會議廳里找到剛剛說話的人還是做得到的,畢竟他和周圍人的表情區別太大了。
“你剛剛說什麼?”禪院鶴衣是真的覺得很不可思議,為什麼有人上趕着找死?腦子裏都是雜草嗎?
說話的人不是五條悟,而是一個不認識的年輕女人,並且她身邊的五條悟們看起來都漫不經心的對這件事並不關心的模樣,中年男人覺得自己好像又可以了。
“這裏好歹是用來開重大會議的嚴肅場合,着裝不整也就算了,為何還要拿着一些這麼奇怪的東西進來。”
電鋸、花籃、掃帚、魔法棒、玩偶服,明明是男性卻穿着裙子,還不止一個!
這要放在平時,他們早就出言教訓了,不,或許都不會讓他們進入這裏。
聽到中年男人的話,會議廳里有不少人露出贊同的神色,但也有不少人感慨他是真的不要命。
禪院鶴衣調轉了步子,酒紅色的披風在空氣中湧起一片波浪,她徹底地轉身面對着中年男人的方向。
仔細朝那邊打量了一番之後,禪院鶴衣皺起眉疑惑地歪頭:“我怎麼覺得他有點眼熟?”
雖然禪院鶴衣的目光看着的是那名中年男人,但是話問的是自己的同期們。
“啊,水口家的吧?”五條悟分辨了一下后隨口說。
見這個年輕女人似乎都不認識自己,中年男人心裏的底氣更足了——
她肯定不是什麼能夠接觸到高層的術師!
但是中年男人的想法還沒在腦海里散去,眼底的傲慢還沒升起,就感覺一股猙獰的殺意陡然鎖定了自己。
“水口啊。”禪院鶴衣彎起眼睛,語氣卻毫無起伏,“我最討厭的就是這個姓氏了。”
站在後面的禪院兩姐妹聽到禪院鶴衣的話后,反應極快地往後退了一點,在自己和禪院鶴衣之間空出一小片地帶,像是給什麼人騰位置一樣。
禪院鶴衣這番大不敬的發言,那些心生不滿的人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皺眉,就被驟然爆發的蠻橫咒力驚得渾身顫抖。
“魔虛羅。”
真希和真依才剛剛退開,地上就升起了影流,隨即,巨人般的式神出現在禪院鶴衣身後。
不需要主人說出指令,魔虛羅就已經通過內心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它抬起了手中的退魔之劍,頓時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轟隆的巨響在會議大廳里回蕩,震得每個人心頭髮顫。
暴虐的咒力直接將人體攪碎,一些碎肉和鮮血飛濺出去,潑到了周圍無辜群眾的身上。
高大的式神執着刀站在那裏,它的腳下只有一道開裂染血的廢墟,廢墟里殘留着一些零星的屍塊還有一片衣角,顯然都是屬於之前的那名中年男人的。
坐在魔虛羅周圍位置上的人們,已經有人控制不住臉上抖動的皮肉,一臉慘白的癱軟在椅子上了。
會議大廳里鴉雀無聲。
除了少數一些人之外,幾乎所有人都被籠罩在死亡的恐懼中無法動彈。
剛剛他們都聽清楚了式神.的名字,這是以前從未聽說有人調服過的式神!是能夠與六眼同歸於盡的手段!!是禪院家的十種影法術!!!
禪院鶴衣將人們恐懼驚惶的表情盡收眼底,她毫無感情地扯起嘴角笑了一下:“還有想要發言的嗎?”
沒有人回答她,甚至絕大部分人都在極力讓自己保持現狀不要發出任何聲響,包括呼吸聲。
一言不合就殺人,誰都不確定她下一個目標會不會是自己。
如果不是咒術師活着的時候並不會誕生出詛咒的話,這會兒在會議大廳里蔓延的恐懼都足以現場誕生一隻堪比特級的咒靈了。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會兒,終於有人開口說話了。
“還請各位就座吧。”
夜蛾正道雖然不認識禪院鶴衣,但是他想,既然是悟,既然他們是一起來的,又是高專的老師的話,那就只能自己來打這個圓場了。
讓夜蛾正道意外又不意外的是,她果然沒再執着於之前的事情。
禪院鶴衣轉身,停滯的人群又開始動作了起來。高大的式神原地融化,跌回影流內,只有那個血色的廢墟昭示着之前發生了什麼。
當所有人都落座后,負責主持這次會議的老者開口了。
“月31日晚上7點,以東急東橫店為中心出現了半徑約為400米的【帳】,受困民眾超數十萬。晚8點30,五條悟獨自進入【帳】中平定事件,晚9點25,傳出五條悟被封印的消息並且確認夏油傑存活。這些都是當時【帳】內傳出來的消息,五條悟,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負責主持這次會議的老者是一直保持着中立的咒術聯盟的人,禪院鶴衣顯然認識他,也知道這是番問話是會議必須要走的流程,所以暫時按耐着性子聽着。
“那不是夏油傑,一個只剩下腦子的詛咒師罷了。”【五條悟】聲音平靜地說,“因為拿到了屍體,所以寄生了。”
“有什麼證據嗎?夏油傑的屍體呢?你所說的那個只剩下一個腦子的詛咒師呢?”
“都處理掉了。”
聽到【五條悟】的話,會議大殿裏湧起一陣起伏的竊竊私語。
“去年百鬼夜行事件中,因為你親口說殺掉了夏油傑,總監部這邊才沒有追究屍體的事情。但是現在按照你的說法,是去年被你帶走的夏油傑的屍體被人盜走了,所以才有了今天襲擊澀谷的詛咒師,是嗎?”
“是。這是我的失誤。”
“你為什麼會被封印——”
“夠了。”耐心已經到極限的禪院鶴衣抬起眼睛,“現在的重點,不是針對這件事的起因吧?外面的澀谷還亂着呢。”
大殿裏沉默了,【五條悟】也沒有說話,被眼罩蒙住的面孔上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兒,中立的老者繼續說:“這次的事件造成了大量的民眾死亡,引起了極大的社會危害和恐慌,我們必須明確所有的不確定因素。”
“你們所謂的不確定因素就是——”禪院鶴衣很淺地笑了一下,碧綠的眼睛如一片寒潭,一字一句地複述之前看到的通告,“‘認定五條悟為澀谷事變的共同主犯,將其永久驅逐出咒術界’【1】?”
說完,不需要任何人答話的禪院鶴衣微微笑着,語氣淡漠卻又輕蔑至極:“可真是看得起自己啊,殺你們和切瓜砍菜有什麼區別嗎?還要如此大費周章的玩陰謀?”
“我說,你們之中認識羂索的人不少吧。”禪院鶴衣的目光微移,點出名字,“比如水口家的各位?”
“啊,不知道羂索這個名字也沒關係,腦袋上有縫合線的人你們總該記得。”
禪院鶴衣的話說完,會議大殿裏有不少的人神色微變。
水口家的家主在此時不得不開口答話:“你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們就是一群篩子加草包,建議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沒個幾十年的腦血栓也發不出這種通告,是找死嗎?果然是在找死吧,我可以滿足你們。”
五條悟頓時發出噗嗤的笑聲,在安靜的會議大殿裏十分清晰。
大概是怕禪院鶴衣又要開始殺人,中立的老者向她提問:“這位小姐知道詛咒師的身份嗎?”
禪院鶴衣沒有做過自我介紹,雖然她的術式表明了她的血脈,但是十種影法術不一定姓禪院,所以老者選擇略過她的姓氏,避免叫錯。
“知道。”禪院鶴衣往後靠了一點,冷笑一聲,“但是有人比我更清楚,你說對吧,天元?”
禪院鶴衣莫名其妙地說出天元的名字,就連【五條悟】都朝她看了一眼,會議大殿裏安靜了一瞬之後,頓時湧出嗡嗡的議論聲。
“我給你三秒鐘的時間出來解釋,不然我現在就去拆了薨星宮。”說完,禪院鶴衣一瞬不停地開始倒數,“3——”
“你想我解釋什麼,禪院家的子嗣。”
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水簾般的扭曲中走出,出現在會議大殿中央的平地,遙遙望向坐於看台上的年輕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