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穿越的第一天

程肎忍着一陣疼痛，這才知道自己的這具身軀，乃一無名之輩。

別人或者叫他老張，或者稱為老漢，五十多歲了，無妻孥，獨身一人。

對於，這麼一個情況，程肎腦袋裏亂糟糟的，發獃了好一會兒。

「既然已經這樣了，也就順其自然，從新開始吧。」

程肎翻身下了炕，摸黑出了卧室，來到堂廳。卧室除了炕，一無所有。

堂廳也顯得很空蕩，有一條几案，上面擺着祖先的靈牌與香燭，還有一張方桌，一張椅子，三條板凳。

而西廂房裏，擺着幾捆釣索，數根漁桿，一張網罟等漁具，還有若干鋤耙、彎刀等農具，除此之外，牆上還有一面銅鏡與一柄寶劍。

記憶中對這鏡劍二物，知之甚少，只知道是祖上傳下來的。

三間茅屋，也就這麼些東西了。

程肎熟悉地拉開門閂，開門之後，就有一股微暖的海風撲面，鹹鹹的，而此時此刻，清朗的月亮正掛在院中一株梨樹梢上。

程肎站在院子裏，四處觀察，茅屋後面是一片竹林，而矮籬柵之外，有一條山道蜿蜒而下。

原來，這個院落是獨立建在山腰上，山下是一大片平原，有田陌與村莊，平原的邊緣有一線白亮。

「沒想到這具身體，年齡這麼大，眼力還是很好！應該是堅持吃魚肝的緣故吧。」

程肎知道那一線白就是大海。

程肎突然感覺很好，天地廣闊，而自己畢竟還存在着，還能欣賞這世上美好的東西。

「就算這世上有妖魔鬼怪的存在，但，這也只是老張聽了一些閑言傳說而已，今後我也不一定會遇到呀。」程肎初步接收了老張的記憶后，這樣想着。

程肎來到院子裏散步，來回兩圈之後，就做起了八段錦。

「不錯不錯！」待到程肎做了一個轉腰扭頭往後瞧足跟的動作時，暗自欣喜，「這老頭兒的筋骨很好嘛，並不僵硬呀。」

一整套動作做完，身體微汗，感覺良好，又打了一路十字拳。

這時，天光愈亮，冰輪已墜入山崖後面了。

程肎轉身回到屋子裏，將爐灶上的瓦罐，加了一瓢水，又從屋檐下，搬了幾條木柴，生起爐子，燒水。

房樑上掛着兩條臘肉，一束鹹魚，院子一角還有兩塊菜圃。

「看來，短時間不愁吃喝了。」

等水燒開之後，天光大亮，到院子裏，洗了一把臉，光着膀子，擦了擦身子。

這具身軀，精瘦修長，長手長腳，但肩背寬厚，一身古銅色的皮膚，只是頭髮略有稀疏，這放在前世，打扮打扮，也算是一個潮爺了。

程肎想起了什麼，就將頭上竹簪摘下，然後，屋裏屋外，跑來跑去，一陣忙活。

取用槐角，皂角，松柏枝，墨旱蓮，當歸，首烏等草藥，然後，將竹葉燒灰，把諸味草藥調和混在一起，再加水煎煮，最後，用煮好的湯汁，來洗頭。

這一番洗漱之後，太陽已經跳出海平面了。

雞犬之聲，也已經傳響。裊裊炊煙，人民勞動，塵世間的一切都活動了起來。

程肎將椅子搬到院子裏，椅子上擺了一碗芫荽炒臘肉，一盤白灼青菜，一碟炸魚乾，一罐米飯。

再將凳子放倒，程肎就坐在上面，一口菜一口飯，細嚼慢咽地吃了起來。

吃完飯，程肎坐在院子裏，曬太陽，披散着頭髮，自然吹乾。

時光很悠閑，大半天就這麼過去了。

然後，再洗洗衣物，再晒晒床單毛毯，一天就過去了。

天黑得快，可晚上的時候太難熬了，就算程肎不惜物，點上了魚脂燈，卻也無事可做啊。別說看書了，連一片紙屑都沒有。

程肎在屋裏頭，或靜坐，或打拳，消磨時間。

穿越后的第一天晚上，很無聊，人又睡不着。

程肎拿着油燈，來到西屋。

舉着燈，取下牆上掛着的寶劍與銅鏡，擺到堂廳里的桌子上。

寶劍的劍匣，不似木製的，好像是一種皮革，有橡膠的質感，上面的花紋很精美。

程肎將寶劍，先微微抽出一半來，只見青光粼粼，卻是一柄青銅劍。

劍身光潔如鏡，並無銘文。劍柄上也只是普通的防滑刻痕，把拭一下，收劍回鞘。

程肎又將銅鏡拿起，照了照，也並沒有發現什麼銘刻落款。

「這銅鏡，好像甲胄的一部分，是護心鏡嗎？」程肎暗自猜測。

始終看不出明堂，就用鏡子照了照自己。

原來，老張的臉，並不是很老，雖然有些抬頭紋，但是，皮膚並不鬆弛，也無老年斑。

面白無須，眼神顯得深沉，一副穩重內秀地模樣。

據此地的風俗，只有了孫子輩，才會蓄鬍須。

夜色愈深，寒氣愈重。

程肎把玩着銅鏡，上了床，用毯子蓋着腿，上半身靠在床頭。

手裏把玩鏡子，翻過來翻過去，左照右照，腦子裏也東想西想。

漸漸地，睡意上頭，隨手將鏡子往枕頭下一塞，再用毛毯裹住自己，就沉沉地睡去。

意識如墜雲霧之中，整個身心好似有沉降之感。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白光閃現，程肎又來到那處莫名的虛空裏，只不過如今那「異形魔方」大變模樣，「異形魔方」從中間分成兩爿，當中有一張光幕拉開，好似變成一張捲軸或者榜書。

此時，捲軸光幕的右上角，有三道具有立體感的印文，兩道陽文印，一道陰文印，恰似龍章鳳篆的符文，其畫如雲錦，像年輪，若鳥跡，似蝌蚪，好不玄奧。

程肎前世了解學習過很多古文字，比如甲骨文，石鼓文，上古楚地巫文，就算是埃及象形文，瑪雅象形文，古巴比倫契形文等，甚至是道家符篆也有涉獵。可是，這印文不屬於程勝已知的文字體系。

「可能，更類似於道家符篆吧」。

「嗯？這陰文印中的象形圖案，怎麼這麼眼熟啊！這陰文印，靠近中間部分的那個圖案，不就是我剛剛把玩的銅鏡嗎？」

「咦？另外兩個印文，其中，怎麼一個像胃，一個像肺……」程肎這樣想着的同時，意識之觸，就接近了那個魔方捲軸，立刻，又是一道記憶湧現。

「哦！原來，我算是因禍得福啊，被這枚印章、不，應該說是【紅塵印譜】所救！」

原來，程肎因救人而致死，死時，【紅塵印譜】取用程肎的肺胃臟腑之力，得以開啟靈機，護着程肎的魂魄，轉世附身重生。

程肎從「印章」中的殘存靈識得知，這印章式的法寶，名叫紅塵印譜，甚是靈妙神異。

它為什麼能汲取程肎的肺胃之力？只因為程肎的積累之功。

程肎從不吸煙，也不沾酒，並且始終按時吃飯。

也不知是什麼胎裏帶的毛病，程肎從小就厭惡肉食。

一日三餐只愛蔬菜與水果，以及棗芋栗榛松榧之類的堅果。

他爺爺實在看不過去，想方設法地要他吃肉。

最後，終於試出來，程肎愛吃的兩道帶肉味的菜譜。

一是將肉剁成糜，與米粥菜蔬一起熬煮一個小時以上。

二是將臘肉丁，玉米粒，豌豆，胡蘿蔔丁，山藥片等，與洗凈的糯米一起，做成煲仔飯。

程肎自此吃了肉食，可也只吃這兩道所謂的「肉食」，其餘紅燒，清蒸，醬鹵等一概不理。

「這一回穿越，好像還將我的偏食治好了。」

程肎後來又學會了養生，一日三餐，定時定量，不過飢不過飽，十幾年如此，平時再忙，也不能不按時吃飯。

再加上從不吃零食，較少地受到「海克斯科技」的影響，所以，胃氣充盈。

又，程肎在小時候，偶然發現了一段未知名的氣功的修習方法。

自此之後，每日鍛煉，從不間斷。

這氣功法，非常簡易，隨時隨地都能習練，名叫【劈空掌】。

雖然名頭很大，但是，招式粗略，無非就是雙掌前推、上推、左推、右推，然後配合呼吸，就這麼簡單。

後來，就算是拜了傳武名師，程肎習得了真傳拳法，也沒將劈空掌落下，還是日夜勤練不綴。

所以，在肺中練出了一股清氣。

總之，程肎的癖好就這麼簡單，近乎於強迫症，偏食如此，沉迷氣功亦如此，整個人顯得老派、戀舊、做事妥當。

馬湘章評曰：

大道至簡，熟能生巧，精一得神，這種玄玄之力，俗人難知難明。

蕊珠子章評曰：

肺金屬陽，乃水中金。

胃火屬陰，乃火中木。

故水火相濟，金木相交，精氣合一，而神力自生，遂能得寶物攜其轉世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