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離別

「好了，你們聊吧，我就不打攪了。」廖忠揮揮手，向著直升機的方向走去，留給兩人交談的空間。

陳朵抱着雙膝坐在地上，微風輕撫她青澀的臉龐，突然開口：

「葉真......你也要離開了嗎？」

「當然，總不能一輩子待在這裏吧。」葉真心中一陣輕鬆，一直以來想要的有了明確的答案。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歡喜，並沒有注意到陳朵語氣里的異樣。

「出去做什麼？」

「這個嘛，到時候再說吧，不用擔心我的去處，這些年我可不只是讀書，學到的技能並不少，幹啥都可以。」

「......」陳朵沉默着，轉過頭看過來，眼神迷茫，顯得十分無助。

葉真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什麼，忙道：「別擔心啊！又不是以後不見面了，等我安頓好了，你隨時可以來看我啊！」

「陳俊彥也是這麼說的......」

「......」葉真撓撓頭，無語凝噎。

「朵兒，人生重聚和離別，起起伏伏，不過尋常。記住一句話，今日的離別是為了更好的重逢。何必自尋煩惱呢？」

葉真站起身來到陳朵的身邊坐下，指了指天上的雲朵，笑道：「就像雲一樣。我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朵兒，好好活着，快樂的活着。回憶一下你第一次來到這裏和現在有何不同。」

「選擇一直在你手裏。困難只是暫時的。如果有一天你不知道怎麼選擇的時候，來找我，我會給你答案。」

陳朵的眉頭動了動，嘴唇開合道：

「我記住了。」

「嘿！過好每一天。你瞧我被關這麼多年不還是很樂觀嘛？要是換成常人早成瘋子了。有什麼問題找老廖，他可是你的專職保姆呢！千萬別跟他客氣。」

葉真笑道。

有些東西始終要陳朵獨自面對，打碎與重塑只是外觀上的相似。從蠱走向人的轉變則需要靠自身來覺悟。

有句話叫做：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陳朵的路終究要靠陳朵自己去走。

「滴滴，滴滴.....」一道鈴聲響起，葉真拿出手機接通道：「怎麼了？」

「我們該回去了，公司發佈了新的任務。」廖忠的聲音傳來。

陳朵站起來看向葉真。

「好吧，小心點。」

「嗯。」

葉真看着陳朵的背影遠去，心中有些複雜，暗暗道：陳朵！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的自己。不要再像前世那樣為了一個答案，白白丟了性命。

這世界有太多美好的東西等待着你。

加油吧，陳朵。

————

「任務完成。」

「怎麼樣，朵兒，沒事吧？」

「嗯，廖叔，隔離服破了.....」

「周圍沒人吧，原地等着，我們馬上就到。」廖忠的聲音傳來，有些焦急。

「喵......」

一道黃色的影子輕輕躍出，看着周圍七零八落的身影，小貓兒茫然歪了歪腦袋。

陳朵蹲下身，輕輕看着它。

就在這時，小貓耳朵動了動，喵嗚一聲，跳躍着遠去，幾個縱越消失在夜色里。

另一邊穿着白色隔離服的工作人員立刻趕來。

「抓住那隻貓，它似乎不受蠱毒的影響！」一個人喊道。

陳朵叫住他，「讓它走吧。」

突然身子晃了晃，失去力氣一般昏迷倒下。

「快救人......」

暗堡。

陳朵和廖忠坐在長階上，看着空蕩的籃球場，陳朵問道：

「他已經走了嗎？」

廖忠道：「昨天剛走的，當時你剛好出任務，不好聯繫你。不過他讓我給你帶話，如果我待你不好的話就去找她。」

「嘖！這個臭小子。」

陳朵腦海里浮現那個瘦瘦高高的身影，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人生聚散離合不過尋常，今天的離別只為明天更好的重逢......陳朵，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陳朵在心裏道。

「廖叔......不用研究那隻貓了，不是它不受蠱毒的影響，而是我沒有釋放蠱毒，我的蠱身之術似乎也成長了.....」

「我可以短時間將所有的力量壓制在體內。」

廖忠愣了一下，臉上突然浮現狂喜：「哈哈，真的嗎，那簡直太好了！」

「我知道，你們不是一直擔心這個嗎？我身上的蠱毒外泄......」

廖忠看着陳朵，突然想到葉真臨走時給他留下的一句話：

「人都有叛逆期，這是不可更改的本能；人都有選擇的權利，陳朵也有。如果你真的為她好的話，就少點自己的意志，多聽聽陳朵的意志。即使不能實現.....」

廖忠壓下心中的歡喜，認真看着陳朵道：「朵兒，不要為了我壓迫自己的，那樣並不會使我開心，我之所以開心是因為你的成長。我期待着有一天，你可以從容的在外界行走，記住，不要太給自己壓力，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我也有嗎？」陳朵眼神中透着光芒。

「有！」廖忠斬釘截鐵道。

————

蟬聲鳴，月影斜。

久坐無眠，唯此殘夜。

想人生最苦是離別......

「老爸老媽，叔叔，我來看你們了！」墓園燃起火焰，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跪在墓前，三座墓碑比鄰而落，上面的名字分別是：

葉愛國、王秀娟、葉愛民。

前兩者是葉真的父母，后一位正是他的叔叔。對於這位叔叔他的心情十分複雜，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如果不是他掐死了「原身」，自己是不可能借體重生的。

原身殘留的記憶裏面，這位叔叔對自己十分喜愛，逢年過節都會帶自己最愛吃的零食和玩具。原身的家庭本來是很美滿的，中產階級，吃喝不愁，更是獨生子女。

然而偏偏出了個孤星命，先是父母遭車禍去世。叔叔為了照顧他丟了工作，又和嬸嬸離婚，被人坑騙欠了一大筆外債。

然而即使這樣還是沒有壓倒葉愛民，直到最後孤星命的力量影響到離婚後的嬸嬸一家......

葉真可以感受到葉愛民最後時刻的絕望和痛苦，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親手殺死自己親人更痛苦的嗎？

但他有選擇嗎？

這就是孤星命。

黃紙灼灼燃燒，墓園陰風乍起，樹林外落葉簌簌而下，火光搖曳中，似有無數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徘徊在周圍，靜靜注視葉真的背影。

葉真眼神一凝，氣勢陡發。

一股沉寂整整十年之久的殺氣席捲而出，周圍的影子一盪，像是遇見一個恐怖的怪物，攜着風聲，厲嘯遠去。

無邊的夜色似乎清晰一分。

葉真按捺住心中的殺氣，看着剩下無意識的幽魂，微微皺了皺眉頭，口中吟誦起超度經：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頭者超，無頭者升，槍殊刀殺，跳水懸繩。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討命兒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為男為女，自身承當，富貴貧窮，由汝自招。

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葉真站起身來，神色肅穆，舌綻金蓮，一聲冷喝：

「爾等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還不速速退下！」

話音落下，四周再無半點聲音。

月光透過陰雲灑下，照在葉真的身上，如同天神下凡。

「爸媽、叔叔，我該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們。」葉真看着越發幽深的夜色，輕輕道。

就在他轉身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在身後響了起來：

「真兒~」

葉真回望一眼，有些難以置信：「叔叔？你？」

「真兒，你怪叔叔嗎？」

葉真看着那道猶如螢火虛弱的影子，彷彿下一秒就會熄滅，心情格外複雜。

「叔叔，我從來沒有怪過你，真的。」

「好孩子——好孩子——是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大哥————」

影子搖曳着，情緒波動很大。

「叔叔，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是我對不起你才對。嬸嬸和阿姐我會幫忙照看的，您放心吧！」

「真兒，真兒————」聲音漸漸遠去，地上一堆黃紙漸漸熄滅，化作一堆火星灰燼。

葉真對着墓碑的方向鄭重行禮，

葉愛民早死了，剛才的是一道執念，一直留存在這裏。

也許當年下手的那一刻他就期待着只有自己一個人死吧？他只是個凡人，什麼也改變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有死亡。

用自己的死斷掉「血親」。

堂姐身上雖然有着叔叔的血脈，但少了叔叔的直接羈絆，孤星命的影響有了限制。

隨着時間的影響自然解除。

「哎！不知道堂姐一家現在怎麼樣了？叔叔，相信我，我會盡自己的力量照顧好她們的。」

葉真話音落下，再不回頭。

————

一列通往貴州的火車上。

葉真在卧鋪上盤膝打坐，絲毫不在意周圍異樣的目光。

在自己的感知里，一絲絲靈炁在天地間匯聚，又如同百川歸海一點一滴填充着自己的下丹田。

「修行不易啊~」

葉真在心裏嘆道，當初在暗堡為了以防萬一，雖然拿到了陳朵的練炁法門，但只作用於天煞。

並沒有開始練炁。

離開暗堡后又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確定沒有公司的眼線，這才開始了自己的練炁之路。

有了開闢天煞藏宮的經驗，

葉真只用了半天的時間便感應到了身體中的炁，並加以引導，於下丹田處建立一所藏宮。

專用於儲存內炁。

不過雖然建立了藏宮，但畢竟不同於天煞具有自主的運轉模式。自己想要練炁依然要盤膝打坐，一點一滴積累，馬虎不得。

大半個月的時間也僅僅儲存了半個拳頭的炁量。根本經不起幾次消耗。

不過在暗堡的時候葉真已經為自己設想過以後的道路。

眾所周知，異人的世界裏，除了某些天賦異稟的傢伙，更多的還是普通異人。對於普通異人來說，修鍊時間的長短對戰力是有決定性因素的。

即使那些天賦異稟的異類，也不會坐視時間在手中溜走。反而會更加重視。

所以十六歲才開始正式練炁的葉真對比這些人毫無優勢。

在不動用天煞的力量情況下，異人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可以吊打他。除非他不講武德用盤外招：暗殺招數。

但這些東西對於普通異人來說具備威脅性，對於真正的強者反而是暴露弱點。

所以葉真輕易不會動用。

那麼排除自己的暗殺手段以及萬不得已動用的「天煞」。

練炁變成了重中之重。

而一人之下裏面正好有八種能夠快速提升人實力的奇技。

其中最符合葉真自身條件的便是：炁體源流和神機百練。

前者練炁作弊器，後者保命護身。

並且獲取難度要遠低於其他奇技。馮寶寶心中有羈絆，可以用情報換取，前提是自己不被人挖坑埋了。

老馬是個厚道人~

所以經過深思熟慮，自持去找馮寶寶被埋的機率極高。於是葉真瞄向了老馬。

當他踏上貴州的土地，隨着人流向外而去。

在心裏默默道：

「碧游村，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