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第 22 章
富麗堂皇的宮殿裏，宮廷樂隊演奏者悠揚的舞曲，華麗的水晶燈照耀着眾人。
珠光寶氣，衣香魅影，紙醉金迷。
辛西婭公主托着莉莉絲的手，與她共舞。
紅色的華麗禮裙與白色的騎士裝在舞池中，實在是太過於醒目了。
儘管羅納德王子和瑪利亞也是一對璧人，但是大家的視線還是被公主和公爵小姐所吸引。
莉莉絲微笑：“原來公主跳的是男步。”
“我說過了。”辛西婭公主也彎着嘴角，“我被當成男人養大。”
兩個女人在會場翩翩起舞，明明不符合常態，看起來卻異常和諧。
隨着舞曲的一個重音，辛西婭公主挽住了莉莉絲的腰，問道：“不過這是我第一次在舞會上跳，怎麼樣？”
莉莉絲順着辛西婭公主的動作靠近，微笑：“很棒，我今後再也不想和男人跳舞了。”
“哈哈哈哈。”辛西婭公主笑道：“那可糟糕了。”
“有什麼糟糕的呢，人們總是會選擇更好的不是嗎？”
辛西婭公主眯起了眼睛：“哦？那現在，是我更好嗎？”
“公主殿下的舞技更好哦。”
“哈哈哈哈哈，”辛西婭公主放低了聲音，在莉莉絲耳邊輕聲道：“莉莉絲，你真像條狡猾的蛇。”
“哎呀，”莉莉絲笑着偏過頭，紅色的眼眸閃着瑰麗的光，“那和公主殿下的外號不是很配嗎？”
然後，她們一起露出了笑容。
一曲終了，辛西婭公主放開莉莉絲的手，兩人互相行禮。
“很高興能和您跳舞，莉莉絲。”
“能與您共舞，我也覺得很榮幸，公主殿下。”
羅納德王子與瑪利亞也停了下來。
莉莉絲感覺到了羅納德王子的視線，但是她並沒有轉頭。
第一支舞曲結束並不是重點，大家還在觀察後續。
“哈哈哈哈哈。”康拉德國王大笑了起來，“羅納德，你太失禮了，怎麼可以拋下美麗的未婚妻，和別人跳舞呢？”
“有什麼關係，”王后說：“我倒是覺得莉莉絲和辛西婭為我們貢獻了一支漂亮的舞。”
莉莉絲看到阿博特公爵的臉色一下子舒緩了。
看來這一位總算明白，不只是阿博特公爵家想要王族的力量，國王和王后也在為自己支持的孩子爭奪貴族的支持力量。
“不好意思，父親，王后。”羅納德王子說，“瑪利亞小姐是我的客人，我以為和客人跳第一支舞是一種禮貌，沒想到讓我的未婚妻誤會了。”
“那有什麼關係。”國王哈哈大笑，“誰能拒絕和漂亮的小姐跳舞？男人風流也是一種美德，想必莉莉絲是不會介意的。”
大廳里的氣氛緩和了下來，人們附和着國王的笑，就像是發生了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又被圓滿而穩妥地解決了。
雖然這個誤會與莉莉絲有關。
但是他們自顧自地解決了誤會，似乎她只是個局外人。
可是她能怎麼辦？
抗議？否認？
然後踏入一個壞結局，再次體驗羞辱和死亡的滋味？
宮廷樂隊繼續演奏着舞曲。
羅納德王子走到莉莉絲身邊：“下一支舞可以和我一起跳嗎？”
莉莉絲看着羅納德王子的笑臉，和他伸出的手。
“王子殿下，您說這些話，不會讓瑪利亞小姐誤會嗎？”
“我更擔心我的未婚妻誤會。”羅納德王子抓住莉莉絲的手，在她手背上親吻了一下。
旁邊的小姐們小聲地尖叫了起來，聲音中帶着說不盡的羨慕嫉妒。
可是隔着白色的手套，莉莉絲卻有一種手被爬蟲掠過的感覺。
她剛從斗獸場逃出來，又被這個人不由分說地拽了回去。
隨着舞曲的節奏，羅納德王子攬上了莉莉絲的腰。
“莉莉絲，你誤會了。”羅納德王子說，“不需要因為這點小事而耍脾氣。”
“呵呵，”莉莉絲笑了笑，“我不知道我誤會了什麼，殿下。”
“我目前並沒有解除婚約的想法。”
“可我一直覺得殿下對我很冷淡呢，這個婚約在殿下眼裏，也是個累贅吧。”
“並不是，大概是因為我不擅長表達自己，所以讓你誤會了。”羅納德王子說，“莉莉絲，你應該知道，我的母親是在父親的尋花問柳中，失望去世的，我不會成為和他一樣的人。”
我當然知道，莉莉絲想，我可是通關了所有路線。
所以我也知道你話中的漏洞。
如果不是一見鍾情的話，又要拿什麼理由來解釋你的行動？
“既然如此，”莉莉絲問，“殿下你又為什麼帶瑪利亞進宮呢，您應該知道，您的舉動會帶來流言蜚語吧。”
“……”羅納德王子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我是有理由的。”
“什麼理由？”莉莉絲笑了，“難道瑪利亞還是什麼稀世珍寶么。”
話剛說完，羅納德王子的眼神便不自然地閃爍了一下。
啊！
莉莉絲怔了怔。
她似乎抓住了什麼。
各種信息在腦海中回溯。
這個輪迴中第一次見到莉莉絲時的場景……
街道上奔跑的小孩……
安東尼奧的手……
最後，所有的一切，都彙集在了瑪利亞身上！
莉莉絲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怎麼沒有想到呢，怎麼過了這麼多輪，現在才發現呢！
她先入為主地認可遊戲的原始設定，認為羅納德王子和瑪利亞是一見鍾情。
羅納德王子是因為愛情才把瑪利亞接到王宮裏的。
但是仔細想想，從一開始，遊戲所展現的事情就不一定是真相。
好路線里一派和平，所有人都正直完美。
但是壞路線中，他們的弱點暴露無遺。
遊戲所展現的，並不是全部！
這個舉動根本不合理不是嗎？
什麼樣的一見鍾情會讓自詡“正義”的羅納德王子做出這麼奇怪的舉動？
是的，按照常理想想。
她幾天前才砍傷了安東尼奧，安東尼奧的手不應該好得那麼快。
街道上的小孩曾經邊跑邊喊：“聖女救好了我。”
莉莉絲懂得治療魔法。
這是整個科爾里奇國里，獨一無二的魔法。
那如果把事件回溯，回溯到第一次見到瑪利亞的那天。
羅納德王子看見的情景是什麼樣的？
那可不僅僅是一個美麗女孩在保護着一個小男孩。
更重要的是兩點。
第一，那個小男孩，受傷的膝蓋痊癒了。
第二，這是一個金髮碧眼的女孩。
對，金髮碧眼，這是一個非常容易忽視的體貌特徵，之前莉莉絲僅僅以為這是配合女主瑪利亞“聖女”身份的長相。
但是現在想起來，她在這麼多輪的遊戲裏，從來沒有看到其他擁有金髮碧眼的人。
王族的淺金髮色和綠眸，一直被傳說是神恩賜的容貌。
那純正的金髮碧眼，就應該更少見，更稀有。
更容易讓人聯想到什麼。
比如……在坊間流傳的“聖女轉世女神降臨”的傳說！
莉莉絲抬起頭，看向羅納德王子。
他不自然地解釋道：“嗯……瑪利亞當然不是什麼稀世珍寶，但是……嗯……她很善良，是的，她是一個善良的女孩，你不需要對她有敵意。”
“是嗎，她很善良啊。”莉莉絲差點笑出聲。
這算理由嗎？
這算一個把陌生女人留在宮殿的理由嗎？
你有認真回答我的問題嗎？你聽清我在問什麼了嗎？
你是多看不起我，覺得我有多蠢，才覺得這樣的話就可以把我糊弄過去？
“對，她是個善良的女孩，所以你不用多想，她並沒有計劃什麼。”
也許她真的沒有什麼。
但你一定有些什麼計劃不是嗎？
莉莉絲忽然覺得諷刺。
從第一輪開始，她就認為羅納德王子和瑪利亞之間的愛情是真的，他們之間的一見鍾情是真的，深情厚誼也是真的。
卻沒想到後面存在着這樣的門道。
一旦想通了第一個點，後面的所有線索便可以串聯起來了。
當與公主爭奪王位的羅納德王子，發現面前有一個疑似“聖女”的女孩的時候，他的第一個想法，當然是把這個女孩帶回王宮。
人們都在等着“聖女”的出現，聖女有一種“救世”的象徵意義。
這種意義對於想要繼承王位的羅納德王子來說，是至關重要的。
莉莉絲忽然想起，自己曾經開玩笑地說過--“難道是因為瑪利亞太過美麗，而被王子殿下囚禁了嗎？”
那時羅納德王子的臉色很不好看。
莉莉絲那時還有些不明白他的表情有什麼含義，現在終於懂了，原來自己隨口的玩笑是事實。
按照劇情發展的進度來說，這時的瑪利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聖女，王子也無法確認她的真實身份。
如果瑪利亞真是聖女，與她的婚姻可以成為一段佳話，可以載入王國史的傳奇。
但如果瑪利亞不是聖女，只是一個會治癒魔法的，有點特別的魔法師，那麼為了瑪利亞而放棄阿博特伯爵家的聯姻就是一件很划不來的事。
這件事康拉德國王肯定也知道，所以當自己說箭是在班布爾神像下爆炸的時候，國王和王子都聯想到了“聖女”的故事。
之後，瑪利亞治好了安東尼奧的手傷，這讓國王和王子對瑪利亞更為看重。
這也是羅納德王子在國王面前邀請瑪利亞跳舞，國王卻不阻止的原因。
想想王子那時候的表情，他邀請瑪利亞跳舞可能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給莉莉絲一個下馬威。
傳達“莉莉絲，你必須要有緊張感，否則王子妃的位置就不保了”的信息。
他想用這種方式挑動自己的勝負心，讓自己對他更加執着，卻沒有想到莉莉絲索性放棄了戰鬥。
她放棄了，但是王子和國王卻沒打算放棄阿博特公爵的聯姻支持。
尤其是在辛西婭公主站出來對莉莉絲示好以後。
所以他們又為自己找了台階下，把一隻腳已經踏出斗獸場的莉莉絲拉了回去。
……
忽然間，一切事情都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支舞跳完了。
羅納德王子和莉莉絲互相行禮道謝。
“不要擔心，莉莉絲。”羅納德王子說，“你還是我的未婚妻。”
羅納德王子無疑是英俊的，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深邃的眼眶，身體挺拔，英姿煥發。
金色的頭髮，完美的身體，看起來就像是壁畫上的天使。
當他表現出深情的樣子，看起來就像童話里的王子。
--他簡直是少女愛情幻想里，最完美的主角。
“我沒有擔心，王子殿下。”
所有輪次里，羅納德王子都表現得非常完美，所有人都以為他愛情至上，忠貞不二地愛着女主。
大家都歌頌着羅納德王子，覺得他是人生的贏家，他才貌雙全，心地善良又不乏果斷，最後他會贏得王位，也會贏得愛人的心。
可也許每一次的成功，都是因為利用。
是的，現在回想起來，所有的甜言蜜語，都是他王位上的墊腳石。
所以在各種路線里，他擁有了瑪利亞之後，卻遲遲不願主動和莉莉絲解除婚約。
而和莉莉絲在一起以後，也沒有斷絕與瑪利亞的聯繫。
而一旦對方沒有了利用價值，他便會忘記之前的情誼，狠下殺手。
捨棄、羞辱、殘殺……種種壞結局一幕幕閃過。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那太好了，莉莉絲，希望你知道，你在我心中還是很重要的。”
“聽您這麼說，我感到很榮幸。”莉莉絲轉身的時候，收起了臉上的笑。
真噁心。
你知道我在你手中死過多少次嗎？
你這個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