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亡靈騎士與前妻私生子
“道士……龍面?!”
封無忌維持着倒立的姿勢,怔怔地看着李白野。
李白野點頭,隨即他就見封無忌笑了起來,從進門到現在,這是封無忌第一次露出笑容,雖然這笑容一點也不和睦。
“哈……你這麼倒霉?”
封無忌翻起身來,盯着李白野仔細觀瞧,像遇見了百年難見的稀罕物,道:“這遭雷劈的幾率你也能碰上。”
見李白野直直看着自己,他竭力收了收笑容:“沒事,道士還有符術,研究研究也是超凡手段。”
真好,又加個倒霉遭雷劈!李白野自己也不禁笑了起來:“也算是‘鳳毛麟角’了哈。”
見這少年還能說笑,封無忌更覺得有意思,又改口道:“剛才就安慰下你,道士那符術,其實也一般。”
——你還挺善良。
李白野挺了挺身子,對封無忌說的這個“符術”有點在意。
以前在娘娘廟,他從廟裏傳下的古書里學過一些符籙,也畫過,但並不是有什麼真正效果,不過是寫畫來賣給一些求個心理慰藉的香客。
封無忌繼續說著:“聽說有用的一共也沒幾張符,還不是每個道士龍官都能畫出來。”
“怎麼才能用這個‘符術’呢?”李白野問。
“不知道,我是龍行者,想了解你之後可以自己去龍官的內網查。”
“龍官內網?”
封無忌移動兩步,俯身從他放在椅子旁的黑包里拿出兩樣東西:一台筆記本電腦,一部手機。
把靠牆的小圓桌提到沙發前,封無忌把筆記本電腦和小木盒放在桌上,道:“這台筆記本只能接入龍官的內網,內網裏有各種龍官的知識,雖然不完善,但基礎的大部分都有收錄。”
他接着把手機遞給李白野:“普通手機,你我聯絡用,我的號碼已經存在裏面。”
李白野接到手中一看,不是以前電腦里見過的智能手機,而是帶着物理按鍵的老式手機。
封無忌拉過椅子坐下,然後打開了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對李白野說道:“現在城裏的新龍官不好辦龍官身份卡,暫時先用我的身份幫你註冊個聯號吧。”
“只有龍官才能進到這個網裏?”
李白野看了看封無忌打開的界面問道。
“當然。”
封無忌在電腦上操作着,先輸入了一些李白野看不懂的信息,在龍面一欄填入“道士”,然後停在一個界面向他問道:“想個你要用的名字。”
“還要另外的名字啊?”
李白野好奇地湊近筆記本,只見屏幕上正停留的那處寫着:內網用名,不必真實。
“用自己名字罵人不太方便。”封無忌一臉認真地說。
“還需要罵架?”李白野驚訝道。
“交流。”封無忌強調道。
“就是你罵別人,別人還不知道你是誰?”李白野挪動屁股靠近桌子,目光灼灼地看向封無忌。
“不錯。”封無忌點頭。
“釋迦牟尼!”
李白野喊道。
封無忌瞟了李白野一眼:“不許裝逼。”
“那……植物學家劉華強。”
“……”
“不許二逼……你這都哪學來的,別忘了你用的是我的聯號!”
封無忌也沒回頭,只盯着屏幕一陣顰眉。
“唔……”李白野沉吟着。
這些當然是從廟裏那台不插電的電腦上看來的,那些畫面從不重複,
只要盯着它,李白野就會被狂轟亂炸着接受到無數不屬於他那個世界的信息。
想起臨走前遇到的那兩件怪事,想起她們詭異的出現和離開,李白野立即想到了那位傳說中勇敢的前輩。
“亡靈騎士寧采臣!”李白野堅定地說道。
“……”
封無忌扭回頭來,眉頭還皺着,神情中帶着幾分不確定:“寧采臣……亡靈!騎士?”
李白野點頭:“無畏的創新者。”
封無忌嘴角微微抽搐:“你要效仿啊?”
李白野急忙搖頭,“聊表敬意嘛。”
封無忌回過頭去在名稱一欄里鍵入七個字,口裏說著:“關家裏十年,真給你憋壞了!”
“先告訴你,這內網裏女龍官可不能隨便調戲,一個你也打不過。”封無忌邊鍵入其他不重要的信息,邊叮囑着李白野。
“誤會了……”
李白野想要解釋,封無忌卻一句不聽。完成註冊后告訴了李白野聯號密碼,他對着屏幕道:“除了收錄龍官資料,龍官們也可以在內網裏交流。”
此時屏幕里的畫面停留在內網專屬桌面上,十幾個圖標分於屏幕四周,標示着友屋、資料館、龍行會館等。
封無忌退出內網,屏幕便回到了電腦本身的系統桌面。他合上電腦,道:“龍官資料之後你自己看,還有一樣要給你的東西現在沒帶,你跟我走一趟。”
“什麼東西?”李白野問。
“龍淚。”
封無忌便從椅子裏站起。
“電腦放好,內網不能讓普通人進入。”說著已先向門口走去。
……
雪並沒有停歇的意思,反倒比昨夜下得更大了。
兩人相隔兩步的距離行走在街道上,封無忌腳步匆匆,李白野緊跟在後。
公交車已經駛遠,李白野仍在頻頻回望。
這自然是他第一次坐汽車,但令他好奇的卻是這十幾分鐘的路程下來,他在路上竟沒再看到其他的車輛,有些行人會行走在馬路上,交通信號燈也是全都關閉着。
這與他看過的那些馬路上車來車往的畫面大相逕庭。
他本來想向封無忌詢問,又想起闌姑的叮囑,只得抑下心中好奇。
從街道拐向,兩人走入一條緩坡向上的狹窄馬路,兩旁房屋漸見低矮,越往裏走越是老舊。
成排俱是民房,也有些由住房改成的店面掛着招牌,但此時打開門做生意的卻只一兩家。步行十分鐘的路程,李白野所見已由街道上的人來人往變成了此時的四顧無人。
道路緩緩向上延伸,順着道路向上卻只剩下山林田野。李白野跟着封無忌停下腳步,眼前已經是房屋的盡頭。
一座二層磚牆樓房立於道路往裏十幾米外,中間六扇紅漆木門,一旁立着一塊黑木高牌,龍飛鳳舞刻着“酒刀龍行”四個白銀大字。
李白野看着,一時竟覺得那四個大字要從黑木中飛出,直入他眼來。
再一看其後紅磚矮樓,直覺格格不入。
但這矮樓不協調的地方還不止如此,李白野視線略一右移,和矮樓相隔兩米處還有一土牆棚子,一米多高的木欄板上,一顆大黑腦袋頂着兩隻長角伸出欄板,正與他對視。
李白野本是餘光掃過,再凝睛一看,竟是一頭黑水牛。
“龍行會現在雖然只剩下我一人,這牌匾還是得立着。”身旁封無忌開口道。
“龍行會?”李白野扭頭看向封無忌。
封無忌從兜里掏出幾把鑰匙,邊走邊道:“剛才給你說過,龍息是龍官的根本力量,這龍息自然不會憑空就來到你景海里,除了覺醒龍面時候自帶的一點外,以後的增進提升都需要依靠龍淚,而我們“紅盤”大地上,沒有龍淚產出。”
封無忌打開紅漆門,李白野跟着他走進屋裏。李白野有些驚訝,與外面普通的紅磚樓體比起來,這屋中陳設可稱得上華麗,清一色的黑木桌椅,極劇風格的燈具掛飾,四壁雖是普通白牆,卻也被襯出一片簡純之感。
但李白野無心細看,正想着封無忌口中的“紅盤大地”,以前在廟裏那台奇怪的電腦里他見過“紅盤”這個詞,他見到的那些影像畫面都是來自這個叫做“紅盤”的世界。
封無忌繼續說著:
“只有各處靈墟有龍淚的存在。而未知的靈墟里危機重重,大多數龍官會選擇抱團同行,於是就有了龍行會的誕生,專門為進入靈墟的龍官們提供隊員、嚮導、保鏢等服務;也有些龍行會並不對外,只在會裏成員間組織隊伍進出靈墟,自己探尋龍淚獲利。”
李白野正欲開口,封無忌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要問什麼,道:“靈墟就是不屬於紅盤大地的其他世界,有大有小,不知從什麼時候就已經存在於紅盤各處,在紅盤現實里只是一道出入口,只有龍官能夠進入,到目前為止發現的靈墟,幾乎都有龍淚存在。”
“在這等我。”
封無忌說著走上二樓,把李白野留在了一樓堂中。
再從二樓下來時,封無忌手裏多了一隻小巧木盒。李白野覺得有些眼熟,等封無忌一打開,見到盒子裏裝着那顆白色珠子才想起,昨夜闌姑就是用這樣的木盒裝着差不多的一顆珠子。
“這就是龍淚。”封無忌道。
“一共十二顆,闌小姐讓我代為保管,之後會每月給你一顆。”
封無忌蓋上木盒遞給李白野:“這是這個月的。”
“怎麼用?”李白野拿着木盒,一臉茫然,昨晚他雖然看見闌姑是一下捏碎,但好像也沒有一次用完,剩下的又被她收了回去。既然是用來轉化成龍息,那又要怎麼吸收進景海內?靠意念?好像不是。
封無忌道:“要把龍淚里的辰氣轉換成龍息還需要一套‘修習法’,除此之外,對你來說你還需要知道怎麼驅使景海內隨面具覺醒的那縷初始龍息。”
“很簡單……”封無忌看了看專心聆聽、保持着一臉好奇的李白野,道:“靠意念。”
“就是……靠想?”李白野錯愕道。
封無忌搖頭:“想只是想,意念後面還要加上驅使,先得靠心中感知連通景海,捕捉到景海內龍息的存在後才能驅使龍息,到時再控制龍息從龍淚里引出辰氣,學過修習法后就可以把辰氣引進景海內轉化出更多龍息了。”
“聽起來不是很簡單啊。”
李白野昨夜已經見過景海的模樣,但他完全不知道所謂的龍息在景海哪裏,他只記得靈山,以及靈山上那張黑符面具。
——對了,還有那片大霧。李白野忽然想起,昨晚那個胖子之前好像就是待在那霧裏。
“坐下,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去感知,景海已經開啟,只要你足夠專註,感知到那縷龍息不過時間問題。”封無忌認真道。
“不用先學你說的修習法嗎?”李白野問。
“你先學會驅使龍息再說。”封無忌說著走向靠牆的桌后坐下。
——龍息龍息,應該是氣吧……會不會在肺里?
李白野胡亂猜着就近坐到了茶几旁的長椅上,閉上眼開始在腦海中模擬想像身體各個部位的模樣。
可直到他把心肝脾肺腎全想像了個遍,那龍息還是沒有絲毫蹤影,他不得不再重複。
不能說李白野不專註,任憑想像飛馳,他甚至把身體從模擬成一間屋子到模擬成一片星空,但最後除了得到一些新奇的快樂感受外他並沒有感知到景海龍息。
哞……
屋外那頭黑水牛叫喚了一聲,李白野從沉侵中睜開眼,隨着一輛汽車行駛的聲音停下,封無忌從桌後站起身來。
“景海無論在哪裏,從覺醒那一刻起它就已經是你的一部分,門已經打開,找到那扇門。”
封無忌說完走出了小樓,道路邊停了一輛三廂小車,車門剛打開一條縫。
樓旁的牛棚里,大水牛正用牛角挑着欄板,封無忌走去卸下幾塊,黑牛便跨出牛棚,踏着積雪,朝着山林田野間悠悠而去。
“封會,你養這頭牛比你更像老闆啊。”
路邊車上下來一個男人,帶着手套,年齡三十左右,穿着一身深色制服,已走過馬路到了小樓前。
“周申義。”封無忌回頭看了對方一眼,道:“我本來就是個打工的。”
封無忌邊說邊領着來人進屋,開門見山地問道:“有什麼閑事?”
叫周申義的男人正要開口,卻一眼看見長椅上的李白野。
“這小夥子是?在這片沒見過啊。”周申義問。
“前妻的私生子。”
封無忌頭也沒回地說,自顧自又坐回桌子後去。
“前妻的……私生子?”
周申義的表情彷彿剛吞下一口辣椒味的雪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