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屠殺與往世
漆黑的夜晚,項曾隨着陸傷來到了壽春城牆下。
不知道是否因為當初始皇滅楚,所以這裏的城牆有些破敗,作為郡城,居然是泥土壘砌起來的;又或許是始皇帝防止他們造反,故意不讓他們加固城牆吧。
不管怎麼說,這對於項曾來說都是一個好消息,他指揮着眾人,拿出特意製造的鎬子,輕輕把牆角挖了一個洞。
隨即項曾親自埋上了炸藥,再覆上羊皮防止被露水打濕引線,接着蓋上泥土,只要明天一早,讓守在這裏的陸傷點燃火藥,那這座城……
「剩下的三包火藥你帶着進城吧,防止你們攻不進去氏族的宅院,記住不要見水,點燃之後就跑遠一點,明早更要跑遠些!」
項曾想起陸氏的宅院,擔心陸傷明天進城,沒辦法攻破他們的宅院,特地留了三包炸藥,也是他們帶的火藥足夠多,城牆也不是那麼牢固。
……
第二天清早,滿天的烏雲,陰沉沉的天空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轟隆~
城牆就像被踢了一腳的小土堆一樣,瞬間垮塌,地面似乎都隨之震顫了起來。
好似一個悶雷,陸傷趴在事先準備好的土坑裏,站起身來,看着倒下的城牆,又想起懷中的一個炸藥包,自己這是在找死啊!
似乎是這「雷聲」驚動了天上的烏雲,雨滴大滴大滴地往下砸,漸漸變得密集。
項曾等人,也似乎收到了信號一般,各自按照計劃,奔赴各自的戰場!
天色大亮……
雨一直在下,垮塌的城牆倒在泥濘的土地上,城裏瓢潑的大雨也掩蓋不了那腥甜的氣味,沒有嘶吼只有慘叫。
項曾手下的士卒戴着面罩,彷彿地府來客一般,收割着眼前的生命。
項曾派出所有親衛,去到一線,只希望能夠減少一些傷亡,他獨自一人跟在他們身後,任何有反抗能力的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雨滴劃過項曾的臉龐,看着眼前一個個倒下的屍體,他沒有太多的感覺,彷彿是麻木、又彷彿是迷茫,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一個女子,似乎發現了項曾的失神,拔出頭上的木簪子,一瘸一拐地沖了過來,她的腿似乎沒有包紮,上面正在流血。
項曾發現了她,但是項曾沒有動,任由她走到身前,抬起緊握簪子的手,朝着項曾的面龐刺過來。
咯擦!
似乎是骨骼斷裂的聲音,項曾手中的刀滴落着鮮血,剛剛似乎是項曾懶得動,只等那個女子上來送死。
又或許是項曾抱有幻想,希望那個女子在最後一刻放棄!放棄手中的簪子!放棄刺殺自己!
可惜她沒有,經過短暫的慌亂之後,她似乎堅定了信念一般,毫不猶豫地刺了下來。最後只留下了那不甘的眼神和掉落的木簪。
項曾輕輕合上她的眼睛,跨過她的屍體,走向另一處宅院……
「啊!!!放開我…」
項曾恍惚間聽到了一個女子的求救聲,他下意識地走向那處宅院,似乎是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刺啦~
項曾又聽到了布帛碎裂的聲音,他才發現事情的不對,連忙衝進宅院。
只見一個士卒,在大堂上,身下壓着一個女子,面容姣好,身上的錦袍已經碎裂了大半,她正在慌忙地拉扯衣服,企圖守住自己最後的領地。
可她不知道,若不殺死這個士卒,她再怎麼拉扯衣物,也遮不住自己,衣物終究還是會被撕破。
一道陰影站在了士卒的身後,士卒當場一驚,連忙轉身,看到是家主,鬆了一口氣。那女子慌忙縮向牆角。
突然間,那士卒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家…家主,我…我……」
他只覺得喉嚨有些發乾,臉上流下了水滴,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汗水!
噗呲~
士卒感覺到喉嚨一涼,雙手下意識的捂住脖頸,血液似乎有些滾燙,讓自己自己有些冰涼的雙手感到暖和。
項曾看着自己刀,上面被雨水沖刷乾淨后,又一次沾上了鮮血,只是這一次是自己人的!
從門外衝進一個士卒,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他不敢說話,死的是他的上官,一個什長。他似乎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什長會死在家主手下!
他曾經勸過什長,但是什長不聽,自己也就沒管,他想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雖然家主明令禁止過,但是他不認為這會這麼嚴重。
「家…家主…」
「把他帶走吧!」
「是!」
項曾沒有看這個士卒,轉身離去。
這個士卒看了看死在地上的上司,又看了看那還沒長開的家主,心中有些害怕,又有些敬畏。
隨後他又看向那名牆角的女子。「算了吧!家主都沒有傷她,自己就不動手了,這可能是家主給她的補償吧。」
士卒想了想,抬起上司的屍體,撿起落在地上的刀,轉身離開了。
……
項曾走走停停,終於來到了周氏的宗嗣,外面大概圍着兩百蒙面士卒,其餘的大多在外面打掃痕迹。
周氏宗嗣裏面聚集着數百人,應該有數十青壯,而且手中應該都拿有武器。雖然他們的武器都不是那麼鋒利,但是這依然會給項曾的隊伍,帶來損傷!
「如何?」
「回稟家主,雨太大,我們不能放火,攻進去的代價又太大……」手下的一個百戶答道
眼前的情況,讓項曾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他知道自己絕對算不上一個好的謀士,自己上不知天文,下不知地理,更不知各地民俗,所以開口道:
「你們有沒有什麼辦法?」
突然……
遠處衝來一群人,似乎還在護送着幾個婦孺,或許是大雨模糊了視線,他們一直衝到項曾隊伍的前面,差不多百步才停下來。
雙方就此對視,對面似乎嚇呆了,他們中有二十幾個好手,皆手持利刃,中間護住四五個身穿錦袍的人。
片刻,他們後方又追來數十人,看到追來的人,皆是青衣蒙面,項曾便知曉了先前來的十餘人是什麼人了。
他們應該是周氏嫡脈中人,被攻破縣城之後,他們就逃向了氏族駐地的宗嗣,只不過,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宗嗣也被圍住了。
「圍住他們!」
隨着項曾一聲令下,隊伍中分出二十餘人堵住了對方的退路。
「家主。」陸傷上前見禮。
「這怎麼回事?」項曾聽出了陸傷的聲音。
「對方好像有眼線在城裏,我們到的時候,他們便留下一部分人阻截,其他人就跑這來了。」
「其他兩家呢?」項曾擔心另外兩家也跑了。
「據傳回來的消息,另外兩家都被攻破了,這時候應該在打掃戰場了。」
「損失大嗎?怎麼你就帶了那麼點人?」項曾看着陸傷帶來不足百人的隊伍,心底一沉。即使陸傷平分三家,那他也應該帶着百三十人吧!
「我這邊死了六人,輕傷了十餘人,都是在對面阻擊的時候受的傷。」陸傷有些緊張,這次本來就是復仇,卻又送走了六人。
「嗯…」
項曾看向被包圍眾人,看着凄惶的婦女、看着決然的護衛、無助的孩子,耳邊似乎只有嘩嘩的雨聲。
陸傷抬頭看向項曾,或許他根本不會不明白,一個受到現代和平時期熏陶的年輕人,遇到這種情況,內心是什麼樣的感覺。
這次不同於上一次,這些不是匪徒,雖然也是「強盜」,但是沒有那樣「兇殘」,他們或許沒有殺過人。
而且,還有一些半大小子也死在這場劫難中,而他們都是無辜的,項曾不知道自己做的這個決定對不對。
「上吧,若有反抗,格殺!」
項曾口中輕輕吐出一句。
「是!」
陸傷勉強聽到了命令,於是率領眾人殺了上去。
項曾跟在後面,看着自己人的背影,自己不知道他們是否也害怕,是否也不忍,他們只是遵從問道命令,因為我給了他們飯吃、給他們建了房子、給他們兵器、給他們做了訓練,然後他們就義無反顧的為我拚命了。
不到一刻鐘,敵方只剩下一些婦孺,似乎有些士卒已經殺紅了眼,對她們舉起了屠刀,不過被陸傷攔了下來。
就在陸傷準備執行傷人的命令時……
項曾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江小雨」!那是他一直不願意麵對的人,她陪伴着前世的自己,走過大學四年的時光,辛辛苦苦的和自己在社會上走過了兩年。
可是,因為自己想要發展,而天各一方,是她沒堅持下來嗎?恐怕不是,若自己多些時間和她聊聊天,恐怕也不會……
或許現在自己還和她煲着電話粥,如果自己放棄出去闖蕩,那自己會不會和她結婚了,甚至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慢着!」
現在看到陸傷的刀指向了那女子,急忙喝道!
「你是……?」
項曾走到女子面前。
女子只是驚恐德看着陸傷,並沒有說話。
「家主,她應該是周氏族長的女兒,還有我們沒有找到周氏的族長,跑出來的都是他的妻妾和兒女,那個小孩兒應該就是他的兒子,要不要……」
陸傷在旁邊解釋道,說罷,大有趕盡殺絕的意思。
「不用了,按照原來說的做吧。」項曾攔住了陸傷,轉頭對着那十六歲的女子說道:
「你和我走吧!」
見女子只是驚恐地坐在地上,任由雨水淋在身上,四周的人似乎都怕觸怒項曾,這個明顯是領頭的人,反而躲的遠遠的。
「若你不願意,那這些人,包括那個孩子,都會死!他應該是你弟弟吧?」項曾淡淡地說道。
女子似乎有了反應,看了一眼孩子,又看了一眼抱着孩子的婦人,緩緩站起身來,靠近了項曾。
項曾轉身走向周氏宗嗣,對着跟上來的陸傷問道:「你手中的炸藥還有吧?」
「家主,還有,周氏逃離,並沒有用到炸藥包。」陸傷回答道。
「把這裏炸開吧…」
……
或許因為炸藥的巨響,嚇到了宗嗣的眾人,當項曾手下的士卒衝進去的時候,並沒有遭遇太大的抵抗。
項曾慢慢走進去,那女子也跟着走了進去,看着被血水染紅的地面,以及那牌位前,似乎被堆成了修羅場。
女子從未進過祠堂內,平時都是父親帶着弟弟,進去祭拜,族祭的時候,自己連大門都進不來,沒想到第一次進來居然是這般模樣。
「陸傷,去接應一下城中的隊伍,既然周氏族長逃掉了,那便帶上他的妻兒吧!」項曾只是找個借口帶走身後的女子。
至於周氏族長的妻兒,項曾不會把她們怎麼辦,待他們到吳縣之後,項曾會讓人秘密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