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誓師
三日後,清晨,沙洲校場……
建在東方的祭壇似乎披上了華麗的衣裳,朝陽的越出,刺激着大家的雙眼。
「今,吾之袍澤不幸罹難,客死異鄉,屍橫荒野,骨散日下;吾等禮敬三牲,以祀天地,佑吾功成……」
「祭~」
項曾的影子在他身後拉得很長,隨着他念罷,走出十餘個士卒,奉上五穀三牲;隨後,項曾鞠躬上香,暗中使一個眼色,給在高台後的陸傷。
陸傷見狀立馬轉身,走向祭台後。
項曾緩緩在五穀祭品上插上線香,只聽見「轟隆」一聲,雖然項曾心有準備,但是依然被嚇得小腿一軟。
為了今天的祭祀,項曾可是準備了整整兩天時間!
自己不知道祭祀的方式、規格什麼的,只能自己設計,反正這些人也不是貴族,自然不知曉。
首先自己製作了線香,不過這都是小事;最麻煩的是:自己打算鳴炮,而且不想讓其他人知曉!
一開始,項曾本打算就在祭台後,直接放空炮的,可是思來想去,覺得這樣做有些不安全。
雖然空炮應該不會炸膛,但是還得以防萬一,要是直接把祭壇炸塌了,那自己還誓什麼師,怕是可以直接洗洗睡了!
再者,萬一把自己炸沒了,那就真的全完了!恐怕在這些人四散逃離之後,等待自己的,可能就是抄家滅族了!
所以,項曾只得在祭壇后挖了一個坑,把大炮堵住火門埋了進去,露出一個黑幽幽的炮口,倒上半斤自己做的黑火藥,再放上自製的引線。
陸傷得到項曾的指令后,悄悄點燃引線,按照項曾的要求,狂奔到三米外的坑裏卧倒,他卧倒后不到一息的時間,炮響了。
陸傷嚇傻在坑裏,前面的六千人更是直接嚇趴了,匍匐在地上,連陸丙那個二愣子都跪在了高台邊上。
項曾覺得自己耳朵嗡嗡的!轉過身,看着爬了一地的人,還有些陣陣騷味和火藥味隨風傳來。
緩了好一會兒,直到項曾覺得自己聽得見了,下面也有人竊竊私語,他才說道:
「諸位!」
眾人聽見項曾的聲音,抬起頭來,看見項曾還站在高台上,不由得從心底升起敬畏,起碼在場的所有人,就家主項曾還在站着,而且是在發出雷鳴的高台上。
加之陽光刺眼,他們看不清項曾的面容,此時,高台上的身影卻越發顯得神聖了起來。
「諸位,吾已經得到上天的指示,此次復仇,吾等將凱旋!!!」
下面依然安靜,讓項曾有些尷尬!
我擦!早知道該找個托的!!
「凱旋!!」
……
「凱旋!!」
「凱旋!!」
「凱旋!!」
項曾望去,原來是章離,呼~還好沒演砸了!
也還好章離機靈,昨天,他與陸傷、陸丙三人,隨着自己佈置,應該知曉了這「雷鳴」與自己有關,要不然真的要演砸了!
「今日!即得上天允許!晚間大宴,酒肉不限,為一千兒郎壯行!!!」
「謝家主!」
「謝家主!」
隨着章離喊出,其他人也附和,這傢伙的托兒是越當約好了啊!項曾給他一個嘉許的眼神。
項曾正含笑看着大家歡呼,只是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我…我…嘞個去,陸傷不會被炸死了吧!項曾施施然走下高台,轉身就慌慌忙忙往埋炮的地方跑去。
呼~還好!
項曾還以為陸傷被轟到了,就是空包彈,也會把陸傷的臉燒焦吧!
沒想到這傢伙完好無損的,此時,正在湊在炮口處張望,看了一會兒,陸傷正打算丟一顆小石子進去。
「停下,你要幹什麼!」
項曾連忙大喊!嚇得陸傷手一抖,石子掉落在了地上。
「家主…」
陸傷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趕緊低頭見禮。
「沒事,一會兒你招人給他挖出來,不要傷到了,再找工匠做一個木柄豬鬃毛刷,清理一下這裏面。」項曾指着炮管,對陸傷說。
「對了!豬鬃刷子做成柱狀的,密一點,比這個粗三寸。」項曾又指了指炮口外壁
「是!家主!」
「怎麼樣,剛才有沒有被嚇到?身上沒受傷吧?」項曾上下打量着陸傷。
「謝謝家主!我沒事!」陸傷笑着說道,消瘦的臉上似乎露出了陸丙那憨傻的模樣。
似乎家主越來越親近了,陸傷默默想到。
「晚上你們仨,算了!你和陸傷別喝酒了,晚上再商議一下,順便告知一下明日出發的同袍,少喝點!不過不用強求,讓他們釋放一下壓力,」
項曾想想,明日坐船,應該問題不大,後日自己才能上岸。
「是!」
不知道是小洲在江水中央,還是因為周圍都被項曾清理乾淨了。
今日的晴空霹靂居然沒有傳出去,搞得項曾後來都想試炮了,反正如今的天下,都在關注大澤鄉起義。
……
午間。
項曾回道家中和母親陸瑤一起吃飯。
飯後,項曾揉着肚子,故作輕鬆的說:「娘親,我想和您商量件事。」
「你又要出去?」
「嗝~您怎麼知道?!!」項曾嚇得一個嗝打了出來。
「你除了要出去,什麼事和我商量過啊?」陸瑤斜睨着項曾,
呼~嚇死我了!項曾一頓,還以為娘親知道自己要去壽春呢!
只是自己這幾年,娘親的確沒有管自己,家裏的東西都快被自己賣光了,她也沒說一句。
「呃~娘親,我這不是要出去做生意嘛!就在會稽!三五天就回來了!」項曾立馬心虛地說道,好似掩飾一般。
「去吧!去吧!別來麻煩我!」
陸瑤滿不在乎的說道,漂亮的臉上露出毫不在意的表情,只是眼睛深處的落寞怎麼也藏不住。
「是,娘親,我會很快回來的,我保證!」項曾看出了母親的不舍與落寞,但是他不得不如此。
自己還小,親信又太少,而且自己沒有太多收攏人心的手段;這個時候若不去為死去的袍澤收屍,佔據大義,樹立形象,積攢威勢!
那麼以後,自己手下的士兵怎麼會效忠自己,倘若哪天手下的人,像韓信對待劉邦那般,在自己危險的時候,按兵不動。
那,自己恐怕就涼涼了,自己可沒有劉邦那樣的實力,能夠輕鬆奪回兵權。
比如早間的祭祀與炮聲,同樣是積威,同時利用這個時候,人們普遍相信天意、神鬼的情況下,讓他們在心裏面種下:我項曾代表着天意。
這方法雖然爛,但是好用啊!從商湯玄鳥降世、周天子鳳鳴岐山、後來的劉邦斬白蛇、張角的青天已死、黃天當立!
他們哪個沒用,待自己真正起兵的時候,可能也要演一出這樣的戲。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項曾走到門口的,聽到陸瑤的話,身子一頓!
「放心,娘親,我會永遠陪着您的!」
項曾沒有回頭,他怕看到母親那不舍的面容,忍不住留下來。自己的母親還真敏銳…也可能自己是她的親生兒子,所以她能夠從蛛絲馬跡中,發現自己的想法吧!
……
晚間,大堂內
陸傷、章離二人早早地便到了,只是讓項曾沒想到的是,陸丙這傢伙也來了。
「你怎麼來了。」項曾看着後背似乎還在滲血的陸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日抬炮弄的,項曾有些不忍心,這都結痂了,起來亂動做什麼!
「家主,我就想和你一起去。」
陸丙是知道項曾要去壽春的,自己沒打算瞞着他,只是打算讓他守家,不為別的,就因為自己最信任他。
即使陸丙沒有被打軍棍,自己也會安排他在家的,剩下五千多預備兵,還有數萬家奴,最重要的是:還有自己母親!都需要他看顧。
「你留在家裏面,這邊不能沒有人,你接手章離之前的任務,一定看好了,不允許任何人逃離。」
「還有保護好我母親,待我們離開后,你去把她接去城外的工坊,還有我外翁一家也是!」
「可是……」
「這是命令!!還有,用執法衛保護。」
「是~」
看着項曾嚴肅的模樣,陸丙那還有些圓潤的臉上露出委屈的表情,不情不願的答應了下來。
他身後的兩人—陸傷和章離簡直羨慕嫉妒恨啊!這榆木腦袋!這是家主的信任啊!你這受了大委屈的表情是為了什麼!!!他們恨得牙痒痒!!
項曾一開始是不打算接陸瑤出來的,可是他突然想到:萬一因為自己這些年的影響,使得吳縣發生動亂,自己的母親沒了,那自己恐怕要悔恨一輩子!
也不僅僅是以防萬一,香皂的生意那麼好,本地氏以為自己沒有賺多少,但是外地氏族和起義軍不認為啊!
或者乾脆一起端了吳縣三氏族,那…最初三年的利潤即使沒那麼多,但是也是十分可觀的呀!
項曾不敢賭,既然接了母親,那麼外祖父一家自然也不可能丟下了,相信陸丙那愣頭愣腦的,就是綁,也會把他們綁過來的。
這也怪項曾,他一開始沒想到,可惜自己不會寫秦隸,這是勉勉強強看得懂罷了,不然還可以留信給外祖父。
「這次,陸傷你有在外的經驗,先行帶領一個百戶做小船,在前面探路,明日開始,便每個時辰彙報一次情況與我,辰時開始、酉時在長江南面靠岸、紮營。
剩下的路,我們從陸路向北走過去。
船隻的話,由章離你負責帶領一個百戶,返回、先入海,往北再從淮河到壽春境內,在這裏接應我們。」項曾指着輿圖說道。
「記住,章離,你一定要在五日內到達指定地點,否則軍法處置!」
「是!定不辱命!」章離抱拳行禮。
「陸傷,壽春那邊,襲擊我們的人查出來沒有?」
「家主,已經查出來了,由周氏牽頭、屈氏和宋氏一起做的,他們的情況已經掌握了。」
「很好,你在這兩天把壽春周圍的情況綜合一下,畫好地圖分佈,我們先做個計劃。」
項曾相信,自己這一千人足夠了,自從始皇帝遷六國貴族於咸陽,剩下的都是些小蝦米,從購買自己的琉璃就知道了。
除了咸陽的,其他地方用黃金買,也買不了幾件便想用糧食換,除了水路方便的,項曾基本上就不同意,除非用鐵錠這些物資。
如此看來,他們手中最多有兩三百死士,不然始皇帝那邊可不答應,至於門客什麼的,哪有那麼多拚命護主的。
再說項曾打算的是偷襲,他們帶了不少石漆(石油),還是項曾稍稍提煉過的,放火絕對是好東西,這本來是為了將來打仗用的,這次算是實地演練吧!
甚至炸藥,項曾也打算帶一些過去,萬一城門混不進去,那炸藥就有了大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