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侯三招供道原委 曹旋促狹砸煙館
原來在丟歪-把子那天半夜,侯三從賭場回來,輸了個精光,想去找「大槐花」溫存一夜,緩解一下沮喪的心情,當他走到「大槐花」院子裏的時候,聽着屋裏有人在喝酒聊天,他沒敢進去,想聽聽這是誰在「大槐花」家快活。他就趴在窗戶底下仔細聽了起來,一聽之下原來是曹家的護院柱子和「疤瘌頭」在喝酒吹牛。他聽到柱子說倉庫里放了幾挺歪-把子,不由得心裏一動。侯三知道這可是緊俏貨,黑市上一挺歪把子可以換一條小黃魚兒。正輸的沒奈何的侯三,動了心思,想着要是能把這歪把子弄一挺出來,那可就吃喝不愁了。
想到這裏,侯三躲在窗外認真地聽着他們在屋裏說的每一句話。等到柱子從屋裏出來的時候,侯三悄悄的跟在了身後,從路上撿起一塊石頭握在手裏,想趁着夜色把酒醉的柱子打暈,他就可以去曹家的倉庫里去偷歪-把子。誰知柱子竟然沒有去曹家大院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家。這樣柱子正好躲過一劫,侯三也暗自竊喜,天賜良機。
侯三看着柱子回到家裏再沒有出來,就偷偷地來到曹家大院的牆外,用藏在身上的飛虎抓搭着牆沿爬進了曹家大院,撬開庫房的門,把歪-把子給偷了出來。
侯三偷出歪-把子來后,沒敢耽擱,背在身上連夜跑到鎮上,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挖了個坑把歪-把子埋了進去,做好記號。
侯三看着天色將明,就溜達着在鎮上轉悠起來,想儘快找個地方把歪-把子出手,想來想去,自己經常去的大煙館魚龍混雜,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都有,煙館的王掌柜人面兒廣,自己和他也多少有些交情,這事找他指定能成。打定主意沒再耽擱當下就往大煙館走去。
由於天色尚早,大煙館還未開門。侯三上前敲門,喊出王掌柜,王掌柜把他讓了進來。
王掌柜說道:「侯三哥,這天才剛亮,癮頭就上來了。」
侯三把王掌柜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道:「王掌柜,我今天不是來抽煙的。現在我有個發財的門路,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王掌柜有點不屑,一個濫賭的大煙鬼能有什麼發財門路,只是經常光顧自己生意,也不好直接回絕,就說道:「侯三哥有什麼好門路,說來聽聽。」
侯三神秘的說道:「這個生意不能聲張,也不用你下本,你只要牽個線。最少也是一條小黃魚兒的買賣,如果成了我給你兩成好處。但是這事一定要謹慎行事,如果消息泄露出去,我們就有殺頭之禍。」
王掌柜一聽有利可圖,看侯三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好奇心也上來了,就問道:「侯三哥,你說說,是什麼生意,有這麼大的利。」
侯三四處看看,爬到王掌柜耳邊說道:「我手裏有挺歪-把子,你要是能聯繫上買家,咱們就坐地分錢。」
王掌柜一驚,連忙說道:「侯三哥,你這歪-把子是什麼來路啊,別是搶日本人的貨,我可不敢招惹這麻煩,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侯三說道:「王掌柜,這歪-把子是從哪弄來的你不用去管,但請你放心,絕對不是從日本人手裏弄來的。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我不說出去,賣歪-把子的事誰也不知道,咱們等着拿錢就行。」
王掌柜也是江湖人,一聽這話,自己不下本錢,不擔風險,就是當個中間人,給他找個下家的事,這白花花的大洋就來了,何樂而不為呢,當下就應承了下來,王掌柜和侯三一番合計,將歪把子定價為五百塊大洋。
王掌柜給侯三安排了些茶飯酒食,讓侯三先歇息一下,自己隨後就去聯繫買家。
合會鎮是張庫大道上的重要驛站,自古以來就活躍着跑內蒙的商販,小五點杆子安排在中都縣的眼線「螞蚱」和「大馬蜂」,經常在這一帶活動,暗中打探一些販運的物資比較豐富,貨值較高而安保力量又跟不上的商隊,在偏僻的地方避開官兵,攔路搶劫。
「螞蚱」和「大馬蜂」經常混跡在鎮上的大煙館、酒樓、浴室打探消息,和這鎮上的一些江湖人物都暗通款曲。王掌柜和這二人日常往來也較為密切,以前還賣過幾次過路客商的情報給他們,從他們那裏得到一些好處。他們經常說自己的火力跟不上,想配置些重火力的武器,只是苦於沒有機會。
很快,王掌柜就找到了「螞蚱」他們落腳的地方,把要找路子賣歪把子的事和二人說了一遍。歪把子可是屬於日本人軍方的管制武器,平時只裝備給軍警,就是普通的偽軍都很少配置,而作為土匪的杆子隊伍根本就沒有機會擁有這樣的武器。
「螞蚱」二人聽完,當下就來了興趣,趕緊飛鴿傳書給小五點,小五點接到消息后,頓時心花怒放,杆子裏最缺的就是這樣的重火力。前幾次被曹凱的部隊圍剿就吃虧在沒有重武器上。小五點當即安排人手帶好大洋連夜出發買槍。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小五點的人就到了合會鎮上,在「螞蚱」的帶領下前去大煙館找王掌柜,雙方見面后,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價格定在了四百塊大洋。侯三擔心帶他們去取歪-把子被黑吃黑,就讓他們準備好大洋在大煙館裏等,自己前去取歪-把子,回來后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歪-把子取回來,「螞蚱」他們一看,這歪-把子油光錚亮還從來沒用過,心下甚是歡喜,爽快地把錢交給了侯三,並告訴他以後有這樣的好貨色還可以來找他們,有多少要多少。
交易完成後,侯三取出一百大洋給了王掌柜,自己去還了一些賭債,買了些女人用的東西去討好「大槐花」,以期能趕跑「大槐花」炕上的其他男人,能和自己天長日久。
做賊心虛的侯三,帶着大洋回到村裡后觀察了兩天,知道曹旋把柱子關了起來,把「疤瘌頭」和「大槐花」都綁去問了話,但也沒有結果,這事就擱置起來了。憑他二少再怎麼精明能幹都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這家大業大的曹家,丟支歪-把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等過幾天二少一回警隊,就什麼都風平浪靜了,自己手裏這些錢也夠和「大槐花」逍遙段日子了。
變現後過了幾天,侯三看曹家沒了什麼動靜,再按捺不住心裏的騷動,揣着鎮上買來的衣服首飾悄悄的溜進了「大槐花」的院子。原本不冷不熱的「大槐花」看着侯三帶來的這些東西,馬上轉變了態度,使出渾身解數迎合侯三。
誰知這窮怕了的「大槐花」,剛拿到侯三給她的東西,就迫不及待地穿戴起來,滿大街招搖炫耀。霎時就被一幫慣於張家長李家短的老娘們給傳的滿城風雨。要說這也是合該有事,誰能料到紕漏會出到這裏。
原本天衣無縫的一樁好事,就這樣壞在了「大槐花」手裏,果然是色字當頭一把刀啊。
曹旋聽完侯三這斷斷續續的一番陳述,頓時怒火中燒,這個好吃懶做不務正業的賴皮,竟然打起了曹家的主意,不僅膽敢入院行竊,還把歪-把子賣到死對頭小五點的杆子裏,看來是老虎不發威,讓他當成病貓了,再這樣下去,曹家的威信何在,尊嚴何在?
鎮上開大煙館的王掌柜也是膽大包天,曹家不難為他,他才能在這鎮上做個太平生意,現在竟然膽敢太歲頭上動土,幫着侯三銷贓從曹家盜來的東西,這真是作死的節奏,這大煙館他算開到頭了,留着也是禍害百姓。
還有這「螞蚱」和「大馬蜂」,曹家早就知道他們在這一帶活動,在這亂世之中,大家都得有碗飯吃,有時候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只要不涉及到曹家的利益,曹家也不願為難這些出來拿命混飯的江湖人。沒想到這小五點的人竟然得寸進尺,把手伸到曹家來了,要是再這樣下去,曹家的人和武器就都成他小五點的了,看來要是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真是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小五點的這個據點必須拔掉,給他小五點立個規矩。
想到這裏,曹旋冷哼一聲,對身邊的家丁說道:「來呀,給侯三包紮傷口,拿來大煙膏子,給他點上。」
曹旋此言一出,家丁們都愣在那裏,一時不知所措,以為自己聽錯了。
站在邊上的曹福一看眾人都沒有動靜,趕緊說道:「二少的話你們沒聽到嗎?還不趕緊去準備。」
家丁們這次如夢初醒,答應一聲,分頭去準備東西。
曹福也不明白曹旋的意圖,小心翼翼地問道:「二少,這侯三盜了軍火去換錢,已是罪不容誅,怎麼現在您不僅不辦他還要上待他呢?」
曹旋說道:「侯三我還有用,不能讓他現在就死了,我得讓他帶我去把買歪-把子的人和中間人都找出來,回來再和他算賬。今天我要讓這些人都長長記性,讓他們知道誰才是中都縣的爺。」
家丁已喊來郎中給侯三包紮止血,侯三在那裏哀嚎不已。一個家丁給他燒了個大煙泡點了起來,這可是最好的止疼葯,侯三拚命地猛吸一口,隨着屢屢煙霧從他口裏飄出來,侯三止住了嘴裏的嚎叫。又是幾口下去,侯三已經沉醉在夢幻的世界裏了,現在就是從他身上再割一塊肉下來,他自己也能拿着下酒。
一番折騰之後,天色已是微明,曹旋毫無倦色,吩咐家丁:「集合二十名兄弟,備上快馬,帶着侯三,跟我進鎮。曹福帶二十名兄弟在家準備接應,隨時等我傳回的消息。剩下的兄弟各司其職,看好門戶,等我歸來。」
曹凱安排完畢,家丁為他牽來那匹白色良駒,曹凱飛身上馬,從腰裏拔出王八盒子,向前一揮,「出發!」身後的家丁們也都躍身馬上,跟在曹旋身後揮鞭飛馳。
一炷香的功夫,曹旋帶的騎兵隊就來到了鎮上,路上早起的行人看着飛馳而來的馬隊,嚇得紛紛避讓,有的人還以為大白天的就有土匪搶劫來了,驚叫着往家裏跑去。
來到大煙館門前,曹旋一聲令下,家丁們馬上把大煙館團團圍了起來。
曹旋縱身下馬,兩個護衛緊跟其後。煙館尚未開門,大門緊閉。
曹旋一揮手,一個護衛飛起一腳,直接踹在了門上,「咚」的一聲巨響,門居然沒有踹開,這煙館的門窗建造的還是頗為結實。護衛正待再來一腳,大門嘩啦一下從裏邊打開了。裏邊走出來兩個粗壯結實的打手,嘴裏罵著:「瞎眼的東西,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膽敢上門來找事。」
說著就和踹門的護衛打到了一起。另一個護衛也不甘落後,衝上來加入了戰團。
曹旋沒心情看他們拳來腿往,衝著身邊的家丁一努嘴,兩個家丁「咔嚓」一聲,拉開槍栓,直直地衝著煙館的打手走了過去,用黑洞洞的槍口指着他們的腦袋,「別動,再動,馬上給你開瓢。」
煙館的打手一看這陣勢,馬上蔫兒了,垂手立在一旁,不敢言語。曹旋的兩個護衛哪裏能放過這個好機會,上去對着二人噼里啪啦就是一頓揍,兩個打手立時鼻青臉腫。剛才的囂張氣焰變成了一幅委屈哀怨的嘴臉。
家丁用槍將二人逼至牆角,護衛跟着曹旋往屋裏走去。聽到外邊吵鬧聲的王掌柜正要出來看個明白,剛起身就看到曹旋三人走了進來。王掌柜不知就裏,上前問道:「您三位是來抽煙的嗎?」由於曹旋在家時深居簡出,不出入這些聲色犬馬之地,王掌柜也是只聞其名未見過其人。他不知道來的是曹家的二少,想着就是一般的癮君子。
曹旋呵呵一笑,說道:「對,是來抽煙的,把你最好的煙土給我拿來點上。」
王掌柜給找了個雅間,命人拿來上好的煙土和特製的煙具,正要安排人給曹旋三人燒上煙泡。
曹旋說道:「這個不夠好。」說完把一個羊脂玉煙嘴的煙槍扔到地上,踩了上去。一聲脆響,白玉煙嘴碎成幾瓣。還沒等王掌柜反應過來,另外兩支煙槍也被扔到地上踩碎。
王掌柜一時大怒:「你是什麼人?大早上的不是來抽煙是來找事的吧。」
曹旋說道:「你說對了,我就是來找事的。」說完對着護衛一示意,護衛把煙燈和煙土都砸在了屋裏的牆上。
王掌柜被氣的語塞,對着門外喊道:「來人,把這些鬧事的人給我抓起來。」
曹旋說道:「不用喊了,他們這會兒已經自身難保了。」
王掌柜心下大駭,又大聲叫嚷了幾句,外邊依舊沒人進來。
王掌柜知道來者不善,說道:「兄弟,哪個道上的?不知哪裏得罪了您?還望您明示。鎮公所的李鎮長是我的小舅子,在這鎮上混飯吃的沒有人不給我老王面兒的。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什麼事咱們坐下來說個清楚。」
曹旋說道:「好,那就給你個清楚。」
接着對護衛說道:「去把人帶進來。」
少時,護衛拖着渾身是血的侯三走了進來。
王掌柜心下一沉,暗忖道:「不好,賣歪-把子的事敗露了。只是不知道來人是誰?侯三和這人是什麼關係?」
曹旋說道:「王掌柜,這下清楚為什麼來找你了吧。」
王掌柜故作鎮定的說道:「你搞錯了吧,我和他沒有什麼關係,找***什麼。」
曹旋冷哼一聲:「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侯三摸摸綁在頭上的繃帶,對王掌柜說道:「王掌柜,都招了吧,這是曹家的二少,我的歪-把子就是從二少家倉庫里偷出來的。」
王掌柜的心頓時拔涼一片,沉到了谷底,結巴着說道:「原來是二少啊,都怪小的有眼無珠沒有認出您來。賣歪-把子這事和我沒多大關係啊,他也沒告訴我說這歪-把子是您府上的,我只是給他找了個買家。」
曹旋說道:「這麼說也確實不關你什麼事,但是我告訴你,這歪-把子是曹家的,你賣的是曹家的歪-把子,你沾了曹家的東西,你還分了賣歪-把子的錢,這你就有事了。我要讓你長長記性,曹家的東西碰不得。」
王掌柜已嚇得面如土色,站在那裏瑟瑟發抖,也不提他那鎮長的小舅子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說道:「二少,饒命啊,我真不知道是您家的東西啊,要知道是您家的就是借我十個膽兒我也不敢幫他這忙呀。」
曹旋說道:「放心,我做事是有原則的,我不會殺你的。」
跪在地上的王掌柜長舒了一口氣,趕緊磕頭感謝不殺之恩。
曹旋說道:「把王掌柜家看場子的兩個人帶進來。」
王掌柜的兩個打手灰頭土臉地走了進來。低着頭,不敢說道。
曹旋說道:「你倆剛才打了我的人,我得對你們懲戒一下,要不你們該無法無天了。給你們半個小時的時間,你倆一個樓上,一個樓下,把這煙館所有房間裏能搬動的東西全給我砸了。如果砸不完我就砸爛你們的頭。另外你倆還得比試一下速度,半個小時內誰砸的東西少,我就再砸斷他一條腿。」
兩個打手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曹旋從懷裏取出懷錶說道:「現在計時開始。」
二人看看滿臉殺氣的曹旋,再看看地下跪着的王掌柜,知道今天難逃這一劫。倆人一狠心,互相對視一眼,一個匆匆的往樓上跑去,兩個家丁端着槍跟了上去。另一個跑出雅間開始瘋狂地去櫃枱上砸了起來。
「還有二十分鐘。」
「還有十分鐘。」
「還有五分鐘。」
曹旋看着懷錶不停地報着時。兩個打手打砸的速度越來越快,每個人都是大汗淋漓。每個房間裏陳設的傢具,配備的煙具,統統都被砸得稀爛,屋裏的水缸也被砸出個大洞,水流的遍地都是。二人深怕曹旋不滿意,就連窗戶也沒放過,每個窗欞都被踹得橫飛出了窗外。
曹旋靜靜地看着二人噼里啪啦地砸着屋裏的東西,再沒報時,只待兩個人砸完屋裏的全部東西,喘着氣跑到曹旋面前時,曹旋才滿意的笑了笑,說道:「乾的不錯,王掌柜的手下確實是能幹。看你們表現不錯,速度慢的那個我也就不懲罰他了。」
王掌柜站在一邊不敢吱聲,眼睜睜看着自己一生的心血,被砸成一片廢墟,心在滴血啊。
兩個打手用力過度,體力嚴重透支。站在曹旋面前還在粗重地喘息着,聽了曹旋的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不敢言語。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