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但見丹誠赤如血 誰知偽言巧似簧

第134章 但見丹誠赤如血 誰知偽言巧似簧

從深宅大院裏走出來的徐淑婉,對這山野鄉村恬淡祥和的平靜生活甚為陶醉,沒有了自家大院裏紛亂繁雜的事務安排,也沒有滿院下人們的喧囂聒噪,更少了那些強裝笑顏的應酬客套,可以整日和心愛的人相伴一起,徐淑婉的心情是舒暢甜蜜的,她覺得這裏的空氣都是甜的。

一連幾日下來,曹旋帶着徐淑婉策馬在安固里淖畔,流連在綿延的大烏登山山腳,捉只野雞,逮個野兔,有時曹旋還會用自製的彈弓射下幾隻麻雀,一併帶回家裏,四人一起動手,或烤或煮,全憑己願,滿院歡聲,不亦樂乎。草原女兒,無酒不歡,烈酒飄香,才不負佳肴,且斟且飲,嬉笑怒罵,酣暢淋漓,直至殘陽西斜,月上梢頭。頓覺時光有影,歲月有聲。無拘無束的生活好不愜意,徐淑婉對生活該有的樣子有了新的感悟。

曹旋原想着疤臉會天天上門糾纏,誰知一連數日都沒見他來,覺得自己有些杯弓蛇影,把問題想複雜了。漸漸放下心來的曹旋開始認真考慮起了自己幾人日後的打算,若想重振家業,給徐淑婉一個富足平安的歸宿,必須得有個掙錢的本領。馬平心心念念的繼續拉杆子,靠打家劫舍度日,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正如自己曾對馬平所說,自己從來就不是匪,即便是偽警那也是警,日後更不會去靠拉杆子起家。現在能做的或者說是懂行的好像就真只剩下販賣牲畜這條道了,俗話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自己索性就把這販賣牲畜的行噹噹作安身立命的出路,好歹也干出它個名堂來。

就在曹旋打定主意要在這附近收購牲畜,大幹一番時,疤臉來了,疤臉是滿面春風進到屋裏的,和曹旋眾人一一打過招呼,便說道:「大哥,我這幾日忙於一些家務俗事,無法分身來你門上照顧,照應不周,失禮啦。」

曹旋客氣道:「你我萍水相逢,便如此盡心儘力幫襯於我,實是感激不盡,日後不敢多勞煩老弟,這幾日轉下來,我們已對周邊環境有了些了解,我們這就準備出門尋找貨源。」

疤臉訕笑着說道:「不瞞大哥,兄弟之所以圍着大哥忙前跑后,除了和大哥意氣相投,確實也有一點私心,還望大哥不要見笑,兄弟給大哥在外邊跑腿打聽貨源,若是能成交,大哥三瓜兩棗的賞兄弟些酒錢,兄弟也沒有其它奢望。」

曹旋聽了暗暗點頭,是自己想多了,村裡凡是這些遊手好閒之人,凡事都喜歡做個中人,無非就是想着打打秋風,弄點好處,也不見得有其他惡意。曹旋看他說出了自己的真實念頭,也不推拒,當即豪爽說道:「兄弟,這個好說,凡是你介紹來的貨源,不論我是否掙錢,只要成交,都有你的好處。」

疤臉面帶喜色,趕緊一拱手說道:「多謝大哥賞口飯吃。」

曹旋說道:「好說,好說。」

疤臉說道:「大哥,眼下就有一筆好生意可做,我給你說說,你要是覺得合適咱可以去看看。昨日我路過鄰村,聽村人聊到有一戶村民家裏有匹快馬,正在四處尋找買主,我聽到后便立刻想到了大哥收購牛馬,便想着和他去攀談一下,順便看看這馬的毛色、口齒,他準備要價幾何,若是有利可圖,便回來向大哥說明情況。打定主意,我就前往他家,待我到他家一看,好高大雄壯的一匹駿馬,這馬通體雪白,沒有一點雜色,鬃毛光溜順滑,好像一匹白緞子披在馬背上,大冬天的這馬還餵養的膘肥體壯,肩寬臀圓,肯定是主人家捨得下料,當時我一看就來了精神,趕緊問他底細。經過了解得知,此馬是別人寄養在他家的,那人告訴他一月後來取,讓他好生照料馬匹,一定不能掉膘,到時候除了草料錢還答應給他一塊大洋的辛苦費,此人聞聽一月便可賺一塊大洋,便高興的答應了。那人走後,他買來最好的草料餵養,反正到時候這草料錢有人出,自己只是墊付一時,還要掙人家一塊大洋的工錢,肯定得往好了喂,便像伺候親爹一樣勤加照料,眼看着把那匹馬餵養的油光水滑。誰知那人一走三月,杳無音信,後來多方打聽才知道那人被劫了道,死在了路上。現在他墊付了三月的草料,花費不少,一直等不到有人來付給自己工錢牽走馬匹,而自己生計窘迫,已經拿不出錢來再買草料,他怕耽擱下去,馬掉了膘賣不上好價,只想儘快把這馬出手,換回草料錢和自己幾月照料的工錢。我告訴他有朋友專門販賣牲畜而且就在附近,他聽了便急切讓我帶人過來,還說談成了請我喝酒,我便趕緊回來給大哥說知此事。他急於脫手,若是我們去了可以盡情殺價。」

曹旋是愛馬之人,尤其愛白馬,自己原來的坐騎就是一匹通體雪白的千里良駒,他在家鄉時一直給人的形象就是一匹白馬,一襲白衫,總愛縱情馳騁於草原的闊少。現在自己四人騎出來的馬被狼吃了一匹,正好也需要再買一匹代步,曹旋沒有多想,當即答應,現在就去看看。

留下徐淑婉和海棠在家,曹旋和馬平跟了疤臉,三人打馬往鄰村走去,快到村口的時候,遠遠就看到有個人騎着一匹白馬在路上漫步。疤臉對曹旋說道:「大哥,前邊這匹馬就是我看到的那匹,這人正好騎出來了,咱們上前問問。」

三人來到白馬近前,跳下馬背,疤臉上前搭話道:「老鄉,我們正準備去村裡找你呢,不想在這裏碰到你了,這就是我給你介紹來買馬的老客,你要是誠心想賣就過來談談。」

跟在疤臉身後的曹旋根本沒顧得上注意賣馬之人,他早被面前這匹高頭大馬給吸引了目光,看着白馬雪白透亮的鬃毛,不禁嘴裏嘖嘖稱讚,身後的馬平也對這匹馬頗為中意,雖然說不上是萬里挑一的良駒,可是在這鄉野之間能遇上如此健壯的駿馬,也是難能可貴。

曹旋和馬平都一眼就相中了面前的白馬,自然是志在必得,馬平拉拉曹旋的衣襟,低聲對曹旋說道:「二爺,我來和他還價,這山野之人,沒什麼見識,咱們想辦法壓低價格,撿個便宜。」

曹旋說道:「不要太過苛刻了,人家餵養不易,我看上這匹馬了,就是要價高些也給他。」

馬平點點頭說道:「二爺,您就瞧好吧。」

馬平這個做過牙紀的老江湖,耍些壓價的手段那是手到擒來,他上前對那人說道:「老鄉,這馬打算賣什麼價啊?」

那人看看馬平說:「你想給什麼價呢?」

馬平笑笑說道:「我一個販馬的,肯定是出的價格越低越好,但是有熟人介紹,那就不一樣了,我指定得給你個高於市場的價格。」

那人說道:「那你看看能給我出到什麼價格?」

馬平圍着馬前後轉了幾圈,這裏拍拍,那裏看看,還扳開馬嘴看了牙口,抬起馬蹄看了蹄瓣。然後皺起眉頭說道:「哎呀,這馬我看我們要不了,即便是勉強收了我們回去也賣不上好價錢。我們想買的是能騎得快馬,你這匹只能算是個肉點兒(出肉率)還不錯的肉馬。」

那人聞聽此言,當即一愣說道:「全村就數我這匹馬喂的草料好,下得辛苦大,也是村裡最健壯的馬,膘肥肉厚的,你們怎麼還不滿意呢?」

馬平把手往身後一背,說道:「不假,你這馬膘肥體壯看着很結實,其實那都是虛膘,沒多少實在肉。這馬你下的料足,但是你平日裏不怎麼騎它,它得不到運動,幾個月下來,這快馬就毀了,它馱着一身膘,再跑不起來,好好的一匹快馬成了肉馬,現在你拉出去和我騎的這匹瘦馬比比,它根本跑不過我這匹馬。」

那人滿臉沮喪,嘆息一聲說道:「我沒養過馬,光養過牛,我不知道養馬還有這麼多講究,想着多喂些飼料把它養得膘肥體壯,肯定能多賣些錢,沒想到多花了錢多費了精力,卻適得其反,還賣不上價了。那你說吧,你能出到多少錢?」

馬平也嘆息了一聲說道:「誰讓我是別人介紹過來的呢?今天要是不給你出個價,也枉費了人家一番折騰,你要是覺得我出的價格行,我就是虧點錢也把它買下來,就算是給中間人一個面子。」

那人看馬平還是沒有說出價格,焦急地說道:「你到底能出多少錢呢?」

馬平咬了咬牙,做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說道:「八塊,看在中人跟着辛苦一趟的份上,我最多能給到你八塊大洋。」

那人聽了不禁雙眼圓睜,說道:「什麼?八塊?你是來我們鄉下撿便宜的吧?我一頭牛也得賣上十塊大洋,這麼好的一匹馬你只給我八塊,我就是自己殺了賣肉也不止這些錢。」

曹旋見馬平開出八塊的價格,也吃了一驚,心裏琢磨,這小子真是個女干商,要是不拉杆子,做買賣絕對是個好手,竟然敢給人家報出這麼低的價格,要是自己報價,肯定得給人家出到二十塊大洋,現在自己相中了人家的馬,即便多要幾塊也無所謂。當即乾咳了兩聲,提醒馬平,生怕把此人惹惱了,不賣馬給他。

馬平倒是不急不躁地說道:「你再斟酌一下,你說自己賣肉,在周圍這些村莊裏有幾個人能吃得起肉?只怕你這馬肉要賣到臭了,再要是張三賒點,李四賒點,只怕你也拿不回幾塊現錢,到最後馬也沒了,錢也沒了。再說你餵養了這麼長時間,你能忍心把它殺了?沒等動手估計你就哭成淚人了。看你是真想賣,我也這麼遠跑了一趟,就當我不掙錢幫你忙了,給你捎帶着倒下手,我也豁出去了,給你九塊大洋。」

那人哭喪着臉說道:「你們也應該已經知道了我這匹馬的情況,你好歹也得給我十塊大洋啊,這幾個月我買草料就花了一塊多大洋,還有這幾個月的工錢,那也是三四塊大洋,這樣算來,我這馬就相當於是白送你了。」

曹旋怕馬平還要和人家計較,趕緊上前說道:「這馬我要了,就按你說的十塊大洋,我再給你一塊大洋的草料錢。」

那人聞言,趕緊千恩萬謝。

馬平見自己就要談成了,曹旋又給人家主動加價,心中不爽,從褡褳里取出十一塊大洋,不情願地遞到那人手裏,嘴裏還在念叨着:「我們東家糊塗了,只怕十塊買下這匹馬都賺不了錢,還要拿出十一塊來,哎!管他呢,買賣是他家的,虧賺由着他吧。」

那人收了大洋,放到懷裏揣好,把馬韁遞給馬平,對着曹旋說道:「謝謝東家,還是東家仁義。」說完喜滋滋地轉身往村裡去了。

曹旋兀自得了一匹好馬,心中甚是暢快,也不去管身後的馬平和疤臉,他翻身上馬,揮鞭馳騁起來。馬平憑藉自己的如簧巧舌,硬是把馬的價格給腰斬,雖然曹旋偏要多出兩塊,可還是討了偌大的便宜,不禁沾沾自喜。從兜里掏出二十文大錢遞到疤臉手裏,說聲:「有勞。」然後跨到馬上,手裏牽着曹旋騎來的那匹馬,一路小跑,向著曹旋飛馳的身影追去。

站在原地的疤臉,掂了掂自己手裏的二十文大錢,裝進兜里,看了看已跑遠的曹旋和馬平,對着二人的背影冷哼一聲,說道:「你們***把我當要飯的了。」說完掉轉馬頭,也往回走去。

曹旋騎術極好,得了這匹健碩的白馬,早已愛不釋手,沿着大烏登山一路疾馳,跑出二十里之遙才覺盡興,放緩腳步,任由馬兒打着響鼻,邁着小碎步迴轉身來。這時的馬平也追了上來,看着曹旋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說道:「二爺,這馬騎着還行吧?」

曹旋笑罵道:「這麼好的一匹馬,硬被你小子給說的狗屁不是,你這個女干商。」

馬平也笑道:「二爺,別怪我殺價,在商言商,生意麵前無父子,既然是做生意咱就得想法壓價,多賺一個子兒是一個子兒。再說他這馬也是白來的,餵了三個月得了十塊大洋,也算他賺着了,有這樣的好事被我們遇上了,還不該讓我們打個秋風嗎?」

曹旋得了一匹中意的好馬,馬平用一半的價格買了匹良駒,成就感爆棚,二人俱是心情愉悅,一路說笑着往鴛鴦濼村走去。

曹旋和馬平騎馬回到家裏,徐淑婉和海棠見了新買的馬也都讚不絕口,直說曹旋好運氣,遇到了自己心儀的坐騎,日後出去遊玩,便又可以一人一騎了。

美好的一天在四人歡快的笑聲中結束,直至三更,四人才意猶未盡地睡去。

「咚咚咚!」門外一陣激烈的敲門聲,把睡在東屋的曹旋、馬平和睡在西屋的徐淑婉、海棠,都給驚醒了過來。曹旋看着窗外,天色微明,自己在這裏人地兩生,怎麼會有人這麼早前來敲門,必定不是什麼好事,曹旋和馬平猜測着會是什麼人來訪,二人匆匆穿好衣服,把匕首藏在身上,跳下地來。此時的敲門聲已經愈發急促起來,木質的院門被撞得「咣咣」作響。

馬平來不及多想順手操起門后的頂門棍,大步跨到院子中央,向門外喊道:「誰呀,大早上的就這麼叫門,還有沒有教養?」

誰知馬平話音剛落,只聽「咚咚」兩聲響,兩扇大門已經呼扇着撞在左右兩邊的院牆上,門栓被外邊巨大的推力給撞折了。隨着大門的敞開,幾個人叫囂着涌了進來。

馬平站在院中,把手裏的頂門棍橫在身前,大喝一聲:「都給我站住,青天白日竟敢私闖民宅,你們難道要上門搶劫不成?」

進來的幾人一看站在院中的馬平,上前說道:「你們是哪裏來的賊人,膽敢如此囂張?偷了我們的馬還敢大呼小叫,信不信我現在就拉你去見官?你們把偷來的馬藏到了哪裏?趕緊給我老實交代,膽敢隱瞞搪塞,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馬平聽着有些糊塗,便問道:「你們說是賊?誰他媽的偷你馬了?你們把話給我說清楚,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有人答道:「我們是黃崖灣鄉自衛隊的隊員,有人舉報你們偷了我們隊長的馬,我們特來調查此事。」

此人話音剛落,就見身後一人指着拴在院牆下的白馬說道:「隊長,那不就是你的馬嗎?」

被喊作隊長的人扭頭看了眼拴着的白馬,對着馬平說道:「這白馬就是我的坐騎,怎麼會拴在你的院子裏?現在人贓俱獲,看你們還敢抵賴。」

馬平氣鼓鼓地說道:「你們他媽放屁,誰偷你的馬了?這馬是昨天我們從鄰村買回來的,中人便是本村的疤臉,你們不信可以去問他。」

屋裏的曹旋聽到馬平和來人的對話,心裏咯噔一下,他已經預感到了此事不妙,眾人打上門來,必定事出有因,他大腦飛快地轉動着,考慮對策。

只聽隊長說道:「你休要狡辯,先把你們帶到鄉自衛隊隊部再說。」

後邊有人上來便欲抓馬平的肩膀,馬平哪能束手就擒,看着來人伸過手來,猛地揮出手裏的木棍,向來人手腕處打去。

來人沒想到馬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竟敢反抗,一時大意,被馬平手裏的木棍打了個正着,「哎呀」一聲慘叫,把手縮了回去,嘴裏叫罵道:「***敢打我,今天我要是不弄死你算你爹做的你結實。」

眾人看自己人被打,都亮出隨身帶着的武器向馬平圍了過來,有持棒的,有拿刀的,還有手裏握着三節棍的,把馬平團團圍在中央。

屋裏的曹旋見勢不好,趕緊走出來說道:「各位息怒,且慢動手,我們之間一定是有什麼誤會,請各位先往屋裏用茶,咱們有話好好說。」

隊長說道:「你們偷了我的馬,沒什麼好說的,要麼賠錢要麼就去我們隊裏的黑屋子裏關着。」

曹旋見此人無視自己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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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都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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