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改頭換面重潛伏 為虎作倀焚糧行

第108章 改頭換面重潛伏 為虎作倀焚糧行

中都縣的馬橋,始建於民國十八年,這個所謂的馬橋,並不是車馬通過的橋樑,而是一個牲畜交易市場,因為它以牛馬交易為主,像橋樑一樣搭起了買賣雙方的交易,故民間稱其為馬橋,傳承至今仍是華北地區最大的牲畜交易市場。由於中都縣地處壩上草原,水草肥饒,適合放牧養殖,盛產牛羊騾馬,自古以來就被稱作是「天閑芻牧之場」,再加上中都縣為溝通塞外草原和中原腹地的交通要道,適合商品貿易,這裏向來商賈雲集,牛馬成群,造就了中都馬橋市場牲畜貿易的繁榮昌盛,這裏也誕生了一個新的職業----牙紀(牲畜交易雙方的經紀人)。

在嘈雜的馬橋上,每天都會有成百上千頭牲畜在這裏交易,牙紀們每日天還不亮就打着燈籠來到馬橋,等待天南地北的商販和牽着牛、馬、駝的農牧民前來交易,牙紀們為了能讓賣家把牲畜都栓到自己的繩子上,壯大自己門面,彰顯自己的實力,以招攬更多的買家,都使出渾身解數,不斷的和牧區來的農牧民們拉攏着關係。

近日中都縣的馬橋上,多了兩個牙紀,一個戴着黑色小圓鏡片眼鏡,山羊鬍,嘴上叼個大煙袋,露出滿嘴金燦燦的大金牙,整日騎在驢背上穿梭於馬橋上的人堆里,此人身邊跟着一個穿羊皮寬袖大襖,蓄八字鬍,左眼上遮着眼罩的獨眼龍,肩頭搭着一個褡褳,看到有農牧民牽着牲畜過來,就靠上前去主動搭訕,憑着一副伶牙俐齒,不停的給交易雙方做介紹,一番吹捧拉攏后,便分別在買賣雙方的袖筒里摸手指頭來確定成交價格,一到五的數字只需伸出相應的指頭數,六到九分別用指頭比出撓、撮、叉、勾,經過袖筒里反覆幾次的合價、議價,便和買賣雙方都溝通好價格,促成了交易,拿到交易雙方給的傭金,喜滋滋的又往別處去了。

剛入行便混得風生水起的這兩位牙紀,正是曹旋和馬平。那日凌晨二人從車馬大店出來,馬平不知何去何從,曹旋早已胸有成竹,他被「二後生」帶着警察來抓捕之時就想到花子的行頭再扮不下去了,返回到車馬大店時,看着滿院的牛馬和草料,他就決定以牙紀這個職業掩護自己的身份。馬橋上每天人來人往,幾乎天天都有蒙區、河南、河北、山東的外地商販進出,多出幾個生面孔來,誰都不會在意。曹旋在這車馬大店中住的時日不短,每日和睡在一個炕上的農牧民們、過往商販閑聊,早已對這馬橋上牲畜交易的門道摸了個差不多,再加上自家每年都要購進馬匹,自己對馬、牛、駝的口齒、毛色、產地、肉點兒(出肉量)也多有了解。

曹旋二人早上踏出車馬大店,在一個角落把行頭扮上,便溜溜達達地來到了馬橋上,這時馬橋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牙紀在那裏佔好地方,等着農牧民拉着牲畜來上橋,曹旋和這些人上前搭話,裝作很在行的樣子和牙紀們議論着行情,有些話長的牙紀便趁着買賣雙方都還沒來,聊起了馬橋上每日發生的一些逸聞趣事和某某大牙紀靠什麼手段掙了多少錢這樣的話題。曹旋和馬平一邊應和着,一邊把這些內容都裝到腦子裏。天色漸明的時候,便不斷有牽着牲畜的農牧民來到這裏,很快一些商販也聚攏了來,牙紀們再顧不上閑聊,都湊上前去主動招呼着生意。

馬平看馬橋上的人不斷地多起來,便擠進熙攘的人堆里,趁着天色尚不太明,用不太嫻熟的手藝從別人肩頭的褡褳里摸出兩張通行證來。馬平得手后陪着曹旋四處轉悠,二人花三塊大洋買了頭體格健壯的毛驢,曹旋一翻身騎了上去,小眼鏡一帶,大煙鍋一叼,齜着滿嘴的金牙,儼然一副成功牙紀的模樣。干過騙子的馬平,自是會察言觀色,見風使舵,憑着一副伶牙俐齒,一上午的功夫居然也談成兩家生意,賺了幾十個銅板回來,一時馬平幹勁十足,大有以前入錯行的架勢。

下午時分,馬橋上的人漸漸散去,喧囂了一個上午的馬橋冷清了下來,曹旋和馬平隨同幾個外地客商,一起走進了一家客棧,又有了新的落腳之地。

隨着趙清泉的安葬,八方道總壇門楣上掛着的白色喪幡都已經取下,八方道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不斷有道眾進出,以前在門前引導陌生人的慈海已經端坐正殿中央的錦墩之上,雖然還沒有正式升座為壇主,但已開始行事壇主的權力。當然,他之所以能服眾,能讓教內的天才、地才、人才三大執事舉薦,是「鷂子」在背後使了力氣,為他花費了白花花的大洋。

警惕的「鷂子」,自從為趙清泉的死遊說完趙家之後,便很少拋頭露面,他讓慈海安排人手在總壇給他收拾了一間禪房,每天和道眾一起在大殿內做些祈禱,祈禱完后便給道眾做些思想工作講些解放區外邊的情況,若是哪個道徒生活上有什麼困難,他都會積極的拿出錢財去資助,「鷂子」不斷的對道徒們施以恩惠,眾道徒早已把他當做了教會裏的靈魂人物,沒用多久,他的身邊已經圍攏了十幾個唯他馬首是瞻的道徒,不論什麼事,只要「鷂子」安排,眾人便都積極響應。

「鷂子」不輕易踏出總壇的大門,但是城裏發生的大小事務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蘇蒙聯軍撤走了,城內八路軍駐防做了重新調整,警察不知從哪裏得到了曹旋在中都城內的消息,正在滿大街的搜捕曹旋,因曹旋被發現時扮作花子模樣,最近的花子都不得安生,不斷被排查詢問。現在邊遠農牧區的匪患又起,被搶劫的村莊和大戶日漸多了起來,每當接到報案,八路軍前去圍剿時,這些土匪早就跑進草原深處,蒼茫大漠,浩瀚無垠,豈是百十人的隊伍所能追捕搜尋,就是百萬人駐紮,遼闊的草原也不容易看到幾個人影。有了這些土匪的襲擾,也分散了八路軍的兵力。這些消息都被道徒源源不斷地送到了城外的賈錦榮手裏。

賈錦榮給「鷂子」傳來加密消息,讓他趁着八方道現在群龍無首,儘快掌控道眾,並以總壇為據點,快速紮根其中,發展道徒,用最短的時間打造一支別動隊出來,趁着中都城內現在八路軍移防,軍警短缺,防守不嚴,要迅速展開行動,破壞軍工民生設施,製造惡性事件,散步謠言,挑唆百姓對政府的不滿,爭取在較短時間內能有大的動作,配合京察、察綏一線***實施反攻,如果事情敗露,就把這些事件的苗頭全部指向曹旋,誘導警察對曹旋展開更大規模的搜捕,掩護自己的行跡。

曹旋和馬平上午混跡在馬橋做掩護,下午和晚上便到八方道門前隱藏窺探,連續幾天都沒有看到「鷂子」的身影,二人心裏開始有些急躁起來,以為他得知趙清泉的死訊后,聞風而逃了,若是他離開中都縣,便不好再找他出來。他為什麼要栽贓自己和小六子,如何進入徐家大院拿到自己的蝴蝶帕,殺死荷花,偷出香包這些謎團再難解開。

雖然在八方道總壇沒有發現「鷂子」的身影,可曹旋還是有些收穫的,他從八方道道徒嘴裏聽到了一些對趙清泉死因質疑的聲音,不時會聽到進出總壇的道徒在議論,趙清泉怎麼會莫名其妙的酒後凍死在街頭,而且他的跟班也一併凍死,趙清泉平日裏喜歡喝酒,也有可能一時興起,喝的酩酊大醉,可是他的跟班沒道理也喝下那麼多酒,二人都神志不清,醉宿街頭,這事裏多少透着些蹊蹺,只是引進師慈海有令,不讓眾道徒非議壇主之事,眾人不敢明說,也就私下裏偷偷議論。

曹旋和馬平聽聞,有些納悶,慈海為什麼要隱瞞趙清泉的死因,既然他們起回了趙清泉的屍體,肯定是看到了案發現場,了解了真實情況,把堂堂一壇之主被殺的凶殺案化解的毫無痕迹,這不合常理。沒去報官,隱瞞道眾,連作為苦主的趙家和跟班的家人也都不問緣由,正常舉辦葬禮,這中間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鷂子」從視線里消失,那就先去探探慈海的底。

今天是中都縣八方道的大事記,八方道總壇的大門早早打開,幾個常住在總壇的道徒把整個院落打掃得乾乾淨淨,大殿門前的香爐和殿內諸神的神位前都點起香燭,整個大院中香煙裊裊,一些早到的道眾已經盤坐在錦墩上誦讀起經文來,沒用多久,整個大殿內便坐滿衣着整齊的道眾。隨着天才、地才、人才三位執事的到來,整個大殿內頓時安靜下來,三才吟誦完一段經文後,宣佈慈海就任壇主的升座儀式正式開始,只見慈海頭戴逍遙巾,身着綉着八卦圖案的法衣,腳蹬十方鞋,手持拂塵,一臉嚴肅來到供奉無極老母的供桌前,虔誠上香叩頭,然後向眾道徒稽首,坐到供桌前的椅子上,接受道眾拜賀,然後帶着眾人一起在殿內各神位前拈香禮拜,儀式結束后,慈海被眾道徒擁入壇主室,慈海成了中都八方道新的壇主。

蹲守在八方道總壇門外的曹旋和馬平,看眾道徒都從院裏走了出來,每個人都在議論着慈海升座壇主之事,他們知道現在的慈海已是大權在握,當上了八方道新的壇主。他們便隨着眾人一起散去,等回去后再從長計議。

慈海升座完畢,心中宏願已了,甚是滿足,想想自己年紀尚輕就成了這八方道的壇主,全是「鷂子」的功勞,是他為自己花出大把的錢,買通天、地、人三才和教內幾位輩分較高的長老,他們才力排眾議把自己送上壇主的寶座。

慈海按捺着心中喜悅,待眾道徒散去后,來到「鷂子」的房間,只見「鷂子」正躺在炕上擺弄着手裏的槍。「鷂子」看他進來沒有起身也沒說話,慈海雙手抱拳,小心翼翼地來到炕前說道:「感謝先生成全,現在我已經是八方道的壇主了,日後先生有什麼吩咐,我定當效犬馬之勞。」

「鷂子」坐起身,呵呵一笑說道:「恭喜你啊慈壇主,以後中都縣八方道就是你的天下了,你也就成了中都縣裏家喻戶曉的頭面人物。」

慈海躬身說道:「不敢,不敢,我能有今日,全托先生之力。」

「鷂子」說道:「我之所以下了血本,舉薦你上位,是因為我看你是可造之材,將來必能成就一番大事,日後慈壇主還需勤勉操持教會事務,不要辜負了我對你的期望。」

慈海說道:「定當銜環結草,不負先生厚望。」

「鷂子」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你附耳過來,我有些事需要你今夜安排人手去做。」

「鷂子」在慈海耳邊一陣嘀咕后,慈海先是面露詫異之色,接着就是滿臉的驚懼。待「鷂子」說完后,慈海已經表情僵硬,手足無措,嘴裏囁喏着說道:「這,能成嗎?只怕沒人敢去冒這樣的風險,再說即便得手,這麼大的動靜,也勢必會驚動警察。」

「鷂子」陰沉的三角眼泛起凶光,惡狠狠地說道:「前怕狼后怕虎,能成什麼大事?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你只管照我說的前去安排,注意,一定要挑選和我們一條心的人,人還得機靈、手腳麻利。」

慈海看着「鷂子」動怒,心中害怕,只好硬着頭皮答應道:「好的,先生,我這就去安排。」說完,拖着沉重的步伐邁出了「鷂子」的房門,剛剛當上壇主的喜悅已被艱巨任務的壓力給衝擊的煙消雲散。

中都縣市場街是壩上地區最大的糧食集散地,這裏基本上集中着全縣九成以上的糧行,一般主要經營莜麥、小麥、豆類、黍子、亞麻等口糧,也稍帶着賣些磨好的米面和榨好的亞麻油,由於本縣糧食市場成規模,吞吐量大,使用「官斗」買賣,公平交易,在壩上地區口碑極好,每年本縣和周邊縣區的農民和大地主都把糧食糶到這裏,糧行再把糧食銷到牧區和城鎮居民手裏,有一部分也會遠銷到張垣市和烏蘭察布盟和錫林郭勒盟一帶,這也造就了中都縣糧食生意的繁榮。

就在慈海升座為壇主的這天夜裏,中都城內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市場街的糧行火燒連營。糧行倉庫被發現起火是在丑時,那時人們都睡得正香,有睡在糧庫院裏的活計被外邊衝天的火光給驚醒了,趕緊起來喊叫人手,奔跑至井邊打水救火。着火的遠不止一家倉庫,整個市場街的糧行和倉庫全部陷在一片火海當中,不是失火,是有人在縱火,也不是一個人在縱火,是團伙作案。當糧行掌柜和夥計們都趕來救火時,火勢已經控制不住,火借風勢,越着越旺,眾人冒着炙熱的火焰,衝到跟前撲救,周圍的百姓和得到消息的警察,都跑來幫助救火。在眾人不懈的努力下,天色微明時,大火終於被撲滅,但是很多倉庫里的糧食都已經化為灰燼,還有一些年代久遠的庫房已在大火中坍塌,整個市場街煙霧繚繞,淪為一片焦土,慘狀令人不敢直視。眾糧行老闆拖老攜幼跌坐在冰冷的土地上放聲大哭,大多數糧行老闆畢生的心血一夜之間全部化為烏有。

警察通過勘驗現場,以及詢問火災現場眾人,已經證實,這是一場人為的、蓄謀已久的,有組織有計劃的惡意縱火行為。據現場統計,此次火災糧食損失達七十多萬斤,焚毀房屋三十多間,對中都城內百姓的糧油供給造成了巨大的短缺。

中都縣縣政府聽到彙報后大為震怒,經過研判分析認為,此次火災損失的不僅是糧行的個人資產,更是和全城百姓性命攸關的民生物資。糧食作為穩定民心的戰略物資,一旦短缺勢必會造成社會的動蕩,只有增加糧食供給,填補被大火焚燒所造成的缺口,才能解決當地的民生問題,維護社會穩定,由於京察界和察綏界***的封鎖,異地購糧不現實,唯一能做的就是由軍分區從軍糧中抽調一部分出來援助地方度過難關。這把火燒毀的不光是中都城內人民的口糧,也是對解放區八路軍的戰略牽制。能想出這樣的惡毒計劃,干出這樣傷天害理,殘害百姓之事的一定是敵特,中都城內潛伏着亡我之心不死的反動勢力。縣政府第一時間責成警察部門全員出動,快速破案,抓捕潛伏在城內的特務分子,還中都百姓一片祥和安全的天地。.

警察接到命令后,很自然地就把這起縱火案的元兇聯想到了被「二後生」舉報的曹旋這類人身上。更加堅定地認為中都城內尚有未伏法的漢女干、土匪、惡霸反動勢力餘孽,在大肆開展破壞活動,需要儘快抓捕肅清。

警察局出動全部警力,迅速在城內開展排查偵緝工作,加大了對進出城門人員的盤查力度,開始入戶調查,並動員百姓檢舉揭發,街上設置哨卡,逢人必查,逢物必檢,尤其針對一些人員聚集的行業和繁華的街區,展開重點排查,頓時整個中都城內一片風聲鶴唳,有過案底的人人自危。在警察的雷霆出擊之下,雖然沒有找到縱火的元兇,但是一些昔日的惡霸、流氓,無法自證清白的,都紛紛落網。

馬橋這個地方,每天迎接着四面八方的客人,消息自然傳播得很快,火災當日上午曹旋和馬平就得到了消息,他們沒有多想,只是覺得縱火之人太過可惡,現在街上饑民遍地,糧食本來就緊缺,為什麼要把好好的糧食給燒了,若是和商家有仇,還不如砸開大門,讓老百姓進去隨便取用。

曹旋二人現在已是馬橋上的熟面孔,不管是外地的的客商還是本地的農牧民都願意和他們打交道,一提起大金牙和獨眼龍,熟識的人都翹大拇指,他們二人眼光精準,待人熱情,促成雙方交易后,傭金收取的還低,給他們贏得了很好的口碑,二人不管穿梭到哪一堆人群里,熟識的人都會樂呵呵的打個招呼。二人上午做成了三筆買賣,合計着下午去一貫道總壇看看,若是還找不到「鷂子」,那就只能先拿慈海開刀,看看能不能從他嘴裏問出些東西來。就在二人準備離開馬橋時,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整個馬橋突然被十來個荷槍實彈的警察包圍了起來,所有人員,只許進不許出。警察要求終止所有的交易,每個人都把通行證拿到手裏,等待警察核驗。

人群里的曹旋和馬平,看着突然出現在面前的警察大驚失色,二人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只能聽天由命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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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都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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