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從此無心愛良夜（24）

「住手，你不可以傷害他，」另一道細弱的女聲在她的腦海里喊道。

白葉眼中的黑霧慢慢擴散，彌留之際，蘊含著慍怒的聲音響起，「我可以不殺他，但是別再耽誤時間了，快點給我去找更多的人，我需要力量。那個人的力量太薄弱了，一點用都沒有，還不如去妖界。」

聲音消失之後，白葉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平淡無波的眸子看着睡熟的男子，輕聲嘆了一口氣，是時候她該離開了，否則她會害了他的。

熟悉的梅花清香是花蕊懷念的味道，她緩緩地睜開了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頂，普通的雕花圓木床，她猛的從床上彈跳起來，原來她已經回到了仙雲山，是夢嗎？為什麼如此的真實。

她迫不及待的跳下床，往門口衝去，推開門之後入目的是一片雪白，和依然開的紅艷的梅花，彷彿一切都沒有變化。

師父背着她站着，她躊躇不前，竟有些害怕上去，瘦削而疲憊的臉掉了眼淚，臉頰也變得紅潤起來，像是突然從溫暖的地方來到一處寒冷的地方有些不適應。

她的手扶在門框上，嘴唇不知道有沒有血色，但她想，此時她的臉應該是蒼白的，脆弱的。因為師父對她說的話仍猶在耳，她一時語澀，不敢出聲。

殷子鈺察覺了她的動靜，緩緩轉頭，與她四目相望。

片刻沉默之後，卻只道一句，「花兒，你受苦了。」

花蕊的臉頰流過兩行清淚，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師父的面前，還像當初的小女孩一樣緩緩的擁抱住他，委屈巴巴地道，「師父，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傻瓜，其實在還沒收你之前，我就知道你是魔尊的妹妹了，」看到花蕊目露詫異的目光，他才道，「之所以沒有告訴你，不過是覺得你是與不是都沒關係，我收你只是因為你我有緣。」

花蕊放下了心，小心翼翼的從袖中掏出一個荷包，「師父，這是我花了好多天綉出來的，手藝比上一個要好多了，那個你就不要戴了，就用這個吧。」

殷子鈺的記憶中並沒有荷包的印象，想到最近都是霖風長老幫他處理事情，臉色不禁暗了暗，他知道霖風長老的擔憂，卻並不認同他的做法。

看到師父面上不虞，花蕊有些忐忑，會不會師父並不接受自己的心意，還是覺得這個荷包與他並不匹配，他不喜歡，所以沒有接受。

然而下一瞬，殷子鈺就接過了她的荷包，看着上面粗糙的針線，與他平日所戴的截然不同，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她的心意，愛不釋手的當即系在了自己的腰間。

花蕊這才破涕為笑，看她那又哭又笑的神情，殷子鈺愛憐似的敲了敲她的額頭，「這段時間師父不在你身邊，有沒有好好修鍊？是不是又退步了？」

「才沒有呢，我們這一路上經歷了好多事情。還去了一趟妖界，本來是去救人的，結果卻無意中破壞了陣法，後來的事師父也知道了，還生我氣了，」說到這兒，花蕊又沮喪了起來。

「我只是擔心將那妖氣放出來，會後患無窮，」殷子鈺解釋道。

「對不起，師父。不過有一件事我想問您，嗯，您和我哥哥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啊？我不想夾在你們中間，左右為難，如果事情可以解決的話，那再好不過了，」花蕊的意思，其實就想知道當年上清仙子與他們之間的事。

殷子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事隔了這麼多年，本以為時間過去了，大家都會釋然的，可是不僅僅他還記憶猶新，就連司空闌也走不出來。看來是時候該跟他說清楚當年的真相了。

「走，去找你哥哥，」殷子鈺拉起花蕊的手，道，「不管這一次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了。」

知道花蕊最近太過操勞，身體虛弱，臨走之前將她身上罩了一件淺藍色綢緞製成的披風，映得她的身材嬌嬌小小的。

少女莞爾一笑，如同有融化冰霜的魔力，將殷子鈺一直封閉的內心破冰而出。

妖界的大樹之下，小兔子蹦跳着，數着自己已經來回走了多少圈，她想，如果數到一百下，他再不來的話，以後她就再也不理他了。

就在她數到第九十九下的時候，突然，面前出現了那個少年，小狼向她伸出了手，她欣喜的蹦跳上去，口裏還抱怨道，「你怎麼來這麼遲呀？我都等得不耐煩了，知不知道天氣已經入秋，晚上已經很冷哎。」

小狼笑着說抱歉，拉着她就走，卻不帶回頭的。小蓮覺得怪異，「你怎麼了，有什麼事情耽誤了嗎？」

她覺得今晚的小狼有些奇怪，若是以往她教訓他，他保準會反唇相譏，而今晚的他卻如此溫順，正在她疑惑之間，小狼開口說道，「我們得快一點，不要被發現了。」

小蓮便放了心，也是這麼個道理，可是他不是說要送自己走，他要留下來的嗎？

「那你願意跟我一起私奔嗎？」小蓮又問了這麼一句，她想，如果他願意舍下妖王跟隨她離開的話，她願意以後對他好一點。如果他想吃她的肉也不是不可以。

「當然，」這一次小狼竟然爽快的答應了，小兔子頓時欣喜起來，單純而天真的沒有發現一點危險的降臨。

黑暗裏，小兔子倒在地上，臉上還有未收起來的笑容，印在了她人生的最後一刻，多臉怪立即將她的心取出，對着另外一個人說道，「還有一顆心，我就成功了。以後我們的合作到此為止。」

「我想也是，」女子淡漠的聲音響起，在黑夜之中猶如鬼魅，手指的利器聚現，狠狠的插在了多臉怪的胸膛，多臉怪到死都沒有想到，自己為一個人做了這麼多的惡事，最後的報應也施還在了自己的身上。

趁着多臉怪瀕死之際，女子吸收走了他的力量，在走到小蓮身邊的時候，正準備有所動作，卻在看到女子臉龐的那一刻，白葉僵硬的不帶任何的感情的臉上出現了裂痕。

小蓮，她的妹妹，生前唯一的親人。看到這個曾經最熟悉的人，白葉竟生出了恐懼的心情。不外乎其他，而是在這具身體的記憶深處，有着對小蓮的深刻印象。

她們是一對姐妹花，形影不離，她作為姐姐更是多關護她一些，本是可以無憂無慮的在妖界生存。可是有一天，妖王廣收妖界美女，她清麗脫俗，很快便被看中，被那些妖兵抓走，她將自己的妹妹藏在了一個洞裏，囑咐她不要亂跑，並承諾自己一定會回來。可是她這一去，便是入了龍潭虎穴。

她並不想當妖王的後宮之一，趁妖兵不注意跑了出來，卻很快被發現追趕到了琉璃谷，此時的她已經深受重傷。

跌落谷底之後，在她瀕死之際，她與魔鬼做了交易。她可以像個活死人般活着，擁有無上的法力，卻不會有人類任何的情感。而她卻要為這個魔鬼服務，凡是落入谷中之人，皆被她所殺，成為了魔鬼手中的一把刀。至於安少卿是她的一個例外，她捨不得對他下手，卻不敢與之過分親昵。

而此時，她重新見到了妹妹，她的妹妹小蓮卻已經死在了她的刀下，在她怔忡之間，眼中的那股黑氣又冒了出來，陰森森的說道，「你還在猶豫什麼？反正她都已經死了，雖然她的力量很小，但能吸一點是一點。」

「有沒有辦法可以救活她？」白葉覺得此時她身處烈火之中，渾身發著冷汗。

那個魔鬼慫恿道，「若是你能將妖王殺了，我可以考慮救活她。」

妖王的力量如果他能吸收，這對他來說是大大的進補，白葉冷笑，「你的胃口可真大，不過你最好說到做到。」

她早就對妖王不滿了，若不是因為妖王，她也不會落得如此地步，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安少卿睡醒的時候竟是在自己的卧房，周圍沒有別的任何人，正揉着發昏的腦袋，瞥見桌上留了一張紙條。

拿過來一看，紙條上寫着，「已走，勿念。白葉留。」說話簡單，如她的人一樣。

他的心裏有些不安，她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說實話，她的話很少，所以他對她的一切都毫無所知，這讓他有些苦惱，不知道該到哪兒去找她。

再說司空闌和狼牙他們一路巡查到多臉怪的蹤跡竟然出現在了妖界，他們立即趕往了狐仙的家裏，詢問妖界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王狐仙整理着他的藥材，頭也不抬的說，「最近戒嚴是很厲害，聽說各地有流竄的妖獸，妖王還派了暗衛去妖界搜尋，至今也沒聽到其他什麼風聲。」

「這多臉怪還差兩顆心，你說他為什麼突然想跑到妖界來？還有這多臉怪背後之人還有誰呢？」狼牙自顧自的嘟囔着。

司空闌覺得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他自己的預料，深邃的眼睛裏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響動，狐仙皺眉，又有什麼客人來了，便聽到脆生生的，有人叫了他一聲乾爹。

他欣喜的轉過臉去，真的是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