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從此無心愛良夜（11）

窮奇鎮的夜晚正是群魔亂舞的日子，花蕊他們此行的任務就是揪出作亂人間的多面怪，別人這麼叫他也是有原因的，據說他可以幻化成世間上的任何人，以此來換取對方的信任，再趁其不備奪取人心，以此增進自己的功力。

這個魔頭甚是狡猾，坐亂人間，讓人防不勝防。花蕊他們一行人戴上面具，走在集市之上。這個鎮子上幾乎入眼望去的都是厲害的魔族子民，因為窮奇鎮靠近魔窟，所以幾乎受魔窟的庇佑。而這魚龍混雜的地方甚是隱蔽，也成為了多面怪的居住之地。

這就給他們增加了難度，也許眼前的人就是多面怪，也許眼前的人是魔窟的人，但不論是哪一方的勢力，都不能輕易招惹。

「魔窟就是魔教的聚集之地嗎？」花蕊詢問劉瀅。

「是的，我們修仙界最不齒的就是墮入魔道之人，一般魔教中人有三種，一種是吸收天地陰氣的魔族人，一種是因為修鍊失敗後走火入魔之人，還有一種就是自甘墮落自願成魔的人，其中最讓人不齒的就是魔教教主司空闌，他就是屬於第三種人，」安少卿向她解釋着。

狼牙聽後有些不滿，他的身份暫時還沒有暴露，但還是不願讓少主被人這麼說，「你聽到的都是傳言，事實到底是怎麼樣，只有當事人最清楚。你叨叨亂七八糟的就是在散播謠言。」

安少卿皺皺眉，沒有與他據理力爭。

如今的夜晚雖然是燈紅酒綠，但整個鎮子上的人都戴着各色各樣的面具，這也算是鎮子上的一大特色，互不相識，互不干擾。

一輪圓滾滾的月亮掛在空中，亮晶晶的星星睜着無數雙眼睛，一瞬間落英繽紛，不知道從哪裏飄下來的花瓣洋洋洒洒。

本是幅絕佳的景象，然而他們一行人臉色一驚，這是多面怪出現的警告。

花瓣落盡處，願得一人心。

這不是多麼美好的祝願，而是在告訴人們，等到空中的花瓣全部飄落，便是他取得人心的時候。

「我們分頭行動，遇到危險發煙花信號，」安少卿作為此行中最沉穩的一個人充當了帶頭作用。

花蕊和狼牙一組，他們一路向南，其他人則朝着其他方向，他們警惕的看着周圍迎過來的人，空氣中還散落着陣陣的桃花香氣，可惜的是他們無心觀賞。

花蕊衝鋒陷陣，讓狼牙自己跟上。然而就在人群密集處，她和狼牙衝散了。她努力睜大眼睛看着周圍的人，一邊呼喊着狼牙的名字。

「你是在找我嗎？」前方一個紅衣男子戴着面具笑着問她。

她警惕的看着來人，生怕他是那個多面怪。然而男子將面具摘下，她卻紅了眼眶。

「阿野哥哥，你終於出現啦。」

花蕊怎麼也沒有想到，她還沒有準備去找他，他卻再一次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跟我走，」男子伸出了他的右手，笑得像只狐狸。

花蕊猶豫地看着他那隻手，她總覺得事情發展的太過順利，可是如果他是多面怪，他又怎麼知道阿野哥哥的樣貌。

但即使他是，她也要將計就計，因為多面怪實在是太難抓了。

花蕊抓住了那隻手，卻猛地被那隻手帶着跑。風在耳邊呼嘯着，樹葉聲颯颯作響，而她的眼裏卻只看到了前方帶着她跑的那個陌生而熟悉的人。

呼吸微喘，他把她帶到了一個圍着篝火的舞會，許多人都在圍着篝火跳着舞，不知疲倦的跳着，笑着。

「跟我跳舞吧，我的公主，」聲音富有磁性而讓人迷醉。

人間第一次學會的舞蹈竟然是和自己的阿野哥哥，她轉着圈兒，扭着腰兒，一步一步的踏在鼓點之上。這一刻，她不想說話，只想盡情狂歡。

篝火照耀着每一個人的臉龐，儘管每一張臉上都戴着面具，看起來是那麼的違和，但這並不妨礙花蕊這一刻放鬆的心情。就算是夢也讓她做完吧。

「我親愛的公主，這曲舞要結束了哦，」下一秒，男人的笑容變得扭曲，那隻牽過她的修長的手頓時變成了鋒利的武器朝她的心口抓去。

花蕊仍是表現的淡定，笑盈盈的不躲不避。正當男人詫異之間，卻發現自己被突如其來的金絲線裹住了，使他動彈不得。

他扭動的身軀，想從金絲線里掙扎出來，卻徒勞無果，惡狠狠的盯着面前的人。

「你很聰明，變化成我渴望見到的人。但你的變化術太失敗了，阿野哥哥第一次見我的時候脾氣很大，一點也不待見我。美人在骨不在皮，你只是徒有其表，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也不過如此嘛，」花蕊撇了撇嘴，覺得多面怪太蠢了，偏生還有許多人覺得他像個泥鰍不好抓。

「那你既然知道我是假的，為什麼還要跟我來？」說完自己也就明白了，她只不過是想瓮中捉鱉，虧他還覺得她比較傻，真是失策失策。

「繞着你跳舞，不就是為了將你捆起來嗎，怪只怪你太過自信，以為我是你的獵物跑不掉了，殊不知誰是誰的獵物。」

看着笑得一臉女干詐的小狐狸，多臉怪自認倒霉。

「算了，此次我認栽。但是能不能請你幫我一件事？先放了我，等完成了我的事情，我就來找你謝罪。」

「你當我們傻嗎？」狼牙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上下看了看花蕊，確認她沒事後才放了心，剛才去找了少主，少主讓他幫忙照顧花蕊小姐，他可不能有負所託呀。

「是呀，」花蕊也這麼說，「好不容易才抓到你的，把你放了，你還可能回來嗎？」

多臉怪卻突然跪倒在地，涕泗橫流，可憐道，「其實我以前也沒做過惡，近年來獲取人心不過是為了救人。」

花蕊和狼牙對視一眼，從雙方眼裏都看到了狐疑，明顯不相信多臉怪所說的話。

多臉怪嘆了一口氣，「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他在人間呆久了，以逗人們取笑為生。因為他奇特的變臉技術，很多人都慕名而來。其中有一個經常捧場的後生，他叫涼生，是一個富家公子哥兒，從出生以來從來都不愛笑，但是看到他的奇特表演之後，他常常發笑。家裏人覺得很是神奇，便邀請他來家中做客。二人熟識之後結為兄弟，涼生喜歡看他變臉，待他極好，常常一起喝酒聊天，那些年是他最美好的時光。可日子久了，家裏人覺得他們太過熟稔，引來了許多的閑言閑語。多臉怪也知道自己異於常人，不能久待，便告辭去了其他的地方。可誰知過了幾年之後，待他再回到涼生住的地方，卻被告知涼生已經病逝。

可是他知道，涼生一向身體很好，他偷偷掘了他的墳墓，悲痛的發現，涼生的心臟不見了，他再也換不回那個因他愛笑的少年。正當他沉痛之際，一個茅山術士走過，告訴他此逆天改命之法，只要集齊世上三十顆人心，便可以救活他的少年。他帶着這一股執念，第一個殺的人便是他的家人，是他們逼死了涼生，此後他殺的人越來越多，到了如今只剩下三顆人心了。

「只要再集齊三顆人心，等救活了他，我就收手。」

聽了他的故事，花蕊震驚的口不能言。這世上難道真有如此邪門的逆天改命之法嗎？

「你別傻了，死了的人怎麼可能再活過來，」狼牙無情地潑了一盆冷水，「如果每個人都想逆天改命，那這世間就變成了煉獄。你如今已經成了一個劊子手，不要再一錯再錯了。」

「不，不是這樣的，」多臉怪的神情有些魔怔了，「他一定會再活過來的，到時候，我會讓他繼續笑，無憂無慮的笑，再也沒有人可以把我們分開。」

花蕊輕嗤了一聲，「開什麼玩笑，你都把他的家人給殺了，就算他活過來，也再也笑不出來了。」

多連怪的神情僵了一瞬，是啊，他會怪自己的吧。想到當初，他為了家人含淚與自己告別，他的心抽疼了一下。

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放棄了。

安少卿他們找到花蕊他們的時候，就看到多臉怪跪在地上一臉哀嚎，像是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之中。

安少卿準備舉劍去殺他，花蕊阻止道，「等等，還是先將他押到殷天峰吧，讓霖風長老處置。」

她並不是覺得他可憐，那被他殺死的那麼多條生命難道就不可憐了嗎？她只是覺得，能為一個人犧牲到如此地步，說明他良心未泯，理應受到最公正的判處。

狼牙輕嘆一聲，「唉，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呀，花蕊，希望我們以後不要有這樣的命運。」

花蕊堅定地搖了搖頭，「就算是傷害我自己的性命，也不可能會要這麼多無辜的人的性命。我雖然不偉大，但我也不會向命運妥協。」

待他們離開之後，一道身影從樹後走出來。火紅的衣服像是要把他燒盡，如果他已身處地獄，又該如何掙脫呢？

他自嘲的笑道，「司空闌呀司空闌，你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

其實他就是隱藏的青雲教主，將殷子鈺的記憶碎片拿到手后，他打開來看過了，悲涼的發現，原來自己的猜測是真的，師父就是被殷子鈺害死的。

那把無雪劍，是師父交到殷子鈺的手上，而最後，師父也是死在了這把劍上。

他的眼底滿含恨意，殷子鈺，我要讓你身敗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