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靖康之難
大宋靖康元年，十一月某日，潼關城外。
正是嚴冬天氣，彤雲密佈，朔風漸起，紛紛揚揚卷下一場大雪來。
秦玄等人立在潼關城頭賞雪。
看那雪，紛紛柳絮，片片鵝毛。
一片、兩片、十片、百片……
一瓣的是蜂兒；二瓣的是鵝毛；三瓣的是攢三；四瓣的是聚四；五瓣喚做梅花；六瓣喚做六齣。
這雪本是陰氣凝結，所以六齣，應着陰數。
正是寒冬臘月，到午時那雪越下得緊了。遠處千山玉砌，城內萬戶銀裝，好一場遮天蔽地的大雪。
潼關城外，一個身影在雪地里踏着碎瓊亂玉，頂着西北風迤邐前行，漸漸地出現在秦玄等人視線。
一個、兩個、十個、百個……
嘩啦啦
數千難民突然從雪地里紛紛冒出頭來，三五成群，攜娘提子，甚是狼狽。
難民聚集在城下，叫嚷着開門。
「天塌了，快開城門放我們入關」。
秦玄幾人暗叫不好，急忙向城頭趕來。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汴京城前幾日已經被金兵所破。
「怎會如此，不是說張叔夜將軍已經穩固了城防，金兵久攻不下嗎」？
「唉，別提了，都怪那郭京禍國殃民。」
「道君皇帝竟然相信他會六甲神兵的道法。」
「說是城上守軍影響做法，把守軍都退了，他一人站在城樓做法。」
「宣化門一開，金兵亂刀砍死出城擺陣的六甲天兵，一股腦全進城了。」
「什麼天兵天將，原本都是城裏的潑皮無賴烏合之眾」。
「可憐我一家三十二口，就逃出來三人」。
「你這算啥，徽欽二帝、王公大臣、三宮六院全都被金兵擄走了」。
「快開城門呀，俺們逃了數日，一路饑寒交迫，實在挨不住了」！
錢制使等守軍將領全都來到城樓上，聽着城下七嘴八舌的說法，一個個驚訝的無以言表。Z.br>
天橋底下說書的怕是也沒有這麼離奇吧！
有人慌亂不已，開口問道：
「錢大人，這可如何是好」？
「好歹先讓百姓們先進城吧，這數九寒天怪可憐的」
「大人萬萬不能開城門呀，焉知這不是金人騙我開城門的詭計呀。就算不是，誰能保證這些人裏面就沒有金人的細作。一旦放進來，到時候裏應外合後果不堪設想」！
錢制使思忖一番，開口道：
「聽他們說話確實是河南口音，先開城門讓他們進來再說吧。即便混有細作，我們也好藉機騙金兵來攻城，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開門之後各部嚴防死守，一旦發現有人趁機作亂格殺勿論。金兵若來攻城，我軍以守代攻，切不可出城迎敵」！
眾將應諾，各自下去佈置。
「城下的人聽着，但凡帶有刀劍武器火種者，一律自行扔在河裏。但凡有藏匿者，若被查出定斬不饒」。
果然有不少人隨身帶着兵器，來到河邊扔下。
潼關城下，開了一個偏門，一隊士兵挨個檢查要進城的百姓。
差不多有一半難民進到城中，突然排隊的難民中幾人暴起，抽出藏好的彎刀直向守門搜查的士卒砍去。
一時間血濺三尺，亂民大驚，一股腦向城門蜂擁而去。
「快關城門」！
哪裏還關的住，幾尺寬的小門早被擠的水泄不通。
「殺呀」！
一陣喊殺聲傳來，難民身後一支金兵衝來。不分軍民，揮刀就砍，向著城內殺去。
那領軍之人不知名號，進了城正待殺敵，卻不見一兵一卒，眼前十丈遠又是一道城門，卻是一個瓮城。
心下暗道中計，急忙大喝：「快退快退」！
哪裏還能輕易退出，後面士兵不明情形一個勁的朝裏面擠。一時間金兵大亂，踩踏而死者不在少數。
錢制使站在城上，看着混亂不已的金兵開口說到：
「等你多時也，今日定叫爾等有來無回。給我殺！」
一聲令下，萬箭齊發，滾木礌石從天而降立馬把門洞堵死。
金兵一時間鬼哭狼嚎，毫無辦法。
眼看瓮城內的金兵就要支撐不住，忽然一陣喊殺聲從關內傳來。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一支金兵出現在潼關城西側的山坳里，正向著麟趾原十二連城攻去。
「壞了，這完顏婁室果然善於用兵，竟然兵行險招西渡黃河，效仿當年曹操戰馬超從內向外破關。」
「好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聲東擊西不外如是呀。」
秦玄心中驚嘆，本來是瓮中捉鱉，誰承想變成了腹背受敵。
守城將士一聽後方被襲，立馬軍心不穩。
定西軍未能料敵先機，又有大雪掩蓋行跡被敵人直搗黃龍，天時地利人和已去其二。只剩地理之便，難以招架。
雙方從午時戰至天黑，方才收兵。十二連城被破，死傷上萬，逃跑投敵者無數。殘餘守軍退縮到潼關城中，顯然已經獨木難支。
大帳之中眾人一籌莫展。
錢制使開口說到：
「為今之計，堅守已無益處，我決意今晚突圍」。
「不知大人慾向何處突圍」？有人問到。
「潼關一失，關中一馬平川無險可守，遲早落入金國之手。只能走子午古道，越過秦嶺退居漢中」。
「大人此計甚妙，漢中北連關中，西通隴右，南鄰巴蜀，東入長江，乃四通之地。一旦進入漢中，我軍進退自如也。待形勢迴轉，還能反攻關中。」
「漢中是好，可是我等家眷老小皆在關內，這如何使得」？有人猶豫不定。
「國之不存，家將焉附，休要婦人之仁！留下只有兩條路，戰死或投降」！
錢制使嘆口氣說道：
「今日突圍，後事難料。願意突圍的今夜子時前到西門集合，若突圍成功，走還是留錢某絕不干涉。不願意突圍的，好自為之吧」。
這個時候不願意突圍的肯定都是想要投降的，只是這話不能明說。一旦挑明逼急了狗急跳牆，指不定不等突圍就內訌了。
眾將散去，各自準備後路。
定西軍和夏侯世家的領頭幾人聚在一起，幾乎不用商議，一致認為是要隨大部隊突圍的。
他們說白了都是農民，家小祖業都在關內，自然不可能隨軍去漢中。只希望錢制使說話算數，突圍之後去留自由。
先回關內再說，不管以後天下大勢如何。
當夜，北風呼嘯，雪下的更緊了。
潼關城內西門下剩餘殘兵敗將彙集了萬把人，人銜枚馬封口。
子時一到，城門大開，眾人悄無聲息向關內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