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微涼而柔軟的唇壓下來
什麼什麼?
她沒聽錯吧?
謝未汐腦子裏像是有人放了好幾束煙花,“嗡”得一下炸開了。
她猶豫了下,“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好嗎?”
傅宴京瞧了眼台下起鬨的眾人,分明是在示意給她看,微俯下身低聲詢問,“你不想?”
謝未汐看着對面的男人,不由得有些恍神。
台上的燈光打在他精緻漂亮卻又不失倨傲凜冽的眉眼上方,細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垂,在他的眼瞼處落下一片淺淺陰翳。
算了。
不就是一個吻么。
傅宴京這身段這長相這氣質,她也不吃虧。
更何況。
於她而言,他還有另一重身份。
她輕咳一聲,放下僅存的矜持,“我沒這麼說。”
然而,還未等謝未汐做出動作,她的腰身就被一副厚實卻略粗糲的寬闊手掌扣住了。
傅宴京手臂用力,她被他輕而易舉地順勢勾進了懷裏。
他身上的高定西裝外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脫了下來,他單手扣住她的腰,而後彎腰俯身,低頭吻了上去。
微涼而柔軟的唇壓下來,謝未汐只覺得自己的腿都有些發軟了。
不過,他吻得並不用力,只是淺嘗輒止。
也是,做戲沒必要做得那麼認真。
如果不是台下太多人起鬨,估計傅宴京根本不會當著眾位賓客的面與她接吻。
哪怕,哪怕婚禮上的確要走這個流程。
唇分,那些起鬨的人又開始唧唧喳喳——
“喲,這兩位還真吻了啊。”
“看樣子即便是商業聯姻,也不能排除彼此之間有愛情的存在呢。”
“誰懂,我現在真的想魂穿謝未汐,那可是傅宴京啊!”
如果不是那些傳聞,恐怕整個四九城上流世家的名媛千金們都會夢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嫁給傅宴京。
穿着黑色弔帶裙的某家千金拍拍旁邊的小姐妹,“我看到你拍照了,待會兒記得發我看看啊。”
“嘖,想白嫖啊?”
“怎麼,白嫖你還需要理由嗎?”
“嘁,我才不上你的當,我看你就是對那位傅總垂涎已久。”
小千金冷哼一聲,“別亂說,我只是覺得他長得還不錯,真要是嫁人啊,我寧願選暴發戶也不會選他的。”
小姐妹看她一眼,不再言語。
***
謝未汐真沒想到,一個走走過場而已的婚禮居然會有那麼多流程。
等賓客們全都入了座,開始吃飯的時候,她跟在傅宴京身後同那些人一桌一桌地敬酒。
不過,她這杯子裏盛的並不是酒,而是紅茶。
也不知道誰給她換的。
婚禮一直持續到下午三點才算徹底結束,謝未汐在酒店更衣室換上自己的之前訂做的蜜合色開叉旗袍,跟着傅宴京上了那輛銀灰色的蘭博基尼敞篷跑車。
這回的目的地她知道,傅公館。
然而天公不作美,剛出酒店,天上就下起雨來。
敞篷跑車不能再敞,可好巧不巧的,車上關閉敞篷的按鈕前兩天壞掉了,司機還沒來得及去送修。
開車的中年男人眉心擰起,心裏不由得抱怨老天爺怎麼這個時候下起雨來,“抱歉先生,這是我的失誤。”
傅宴京淡淡睨他一眼,“停車。”
司機:“可是其他車都已經先我們一步離開了。”
謝未汐:“……”
她承認,有那麼一瞬間,她想扔下傅宴京獨自逃走,去乘地鐵。
謝未汐坐在他旁邊,明顯感覺到這位傅先生原本就陰沉的面色更加凝重了。
她手指輕捻,試探性地問道,“傅先生,我能不能下車去搭地鐵?”
毫無疑問的,傅宴京拒絕了她的提議,“不能。”
“可我不想被淋成落湯雞。”她自小體質就不怎麼樣,若是患了感冒,很難好的。
傅宴京雙手抱臂坐在那裏,整個人似是與身後的風雨無比和諧地融在了一起,宛若一幅悠然淡雅的風景畫。
淋着雨還能保持這麼斯文優雅的姿態,這位傅先生的造詣可真不是她這等凡人可比擬的。
謝未汐默默想。
未等傅宴京再開口,駕駛座上的司機大叔就朝後面遞過來一把傘,“先生,您和太太打吧。”
傅宴京手上並未有任何動作,側眸瞧了眼身旁的女人,低沉清冽的嗓音有條不紊,“你接着。”
謝未汐動作很快,笑着對前排的司機道,“謝謝叔叔。”
“不用客氣,太太。”司機叔叔透過前視鏡看到她,也笑了笑。
她這就成太太了么?
謝未汐撐開傘,身子前傾,“叔叔,咱們打個商量,以後你能不能叫我謝小姐啊?”
旁邊,原本閉目假寐的男人眼皮微抬,清泠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的嗓音蓄了幾分喑啞,“怎麼,你現在不是我太太?”
謝未汐想說自己只是有點兒不習慣,但對上他蓄着層層陰鷙冷感的淺茶色雙眸時,忽然失了些勇氣,“……沒說不是啊。”
在填完傅宴京給她的那份調查問卷后,第二天他就帶她去民政局領了證。
而現在,他們連婚禮也辦完了。
夏天的暴雨毫無徵兆,滂沱雨水順着傘蓋往下滑,直直地落在謝未汐的腳面上。
涼意襲來,撐着傘坐在敞篷跑車裏的她,覺得此刻的自己有些滑稽。
然而傅宴京接下來的話卻比與雨水更涼。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不姓謝,嗯?”
謝未汐微怔。
他們才剛剛結婚,就非要拿這件事來刺她么。
她知道享受了二十一年優渥生活的自己不應該覺得委屈,可是,從出生就被抱錯這件事也不能怪她吧。
她扯了下嘴角,忽然覺得頭皮有些發麻,“對啊,我是不姓謝,我的親生父母都去世了,這個世界上連一個跟我有血緣關係的親人都沒有了,這樣說你滿意了嗎,傅先生?”
謝未汐說完,心裏的酸澀感卻止不住。
自打秋池被認回之後,謝家三夫人,她那位所謂的“嬸嬸”就聯合謝家其他旁支明裡暗裏嘲諷她、背刺她,恨不得她立刻從謝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他們的所作所為,彷彿她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一樣。
可是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過。
傅宴京定睛望着她,那雙原本蓄着層層陰鷙氣息的茶色雙眸,分明遽然而猛烈地收縮了一瞬。
短暫的沉寂后,他微微抬眸,低低淡淡的嗓音落入車內,“傘給我,我來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