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良藥欺騙
周三,我起了個大早,提前半小時站在公司門口,沒有開門,在等小悠開。
她來了,看着我有點奇怪。
「你忘帶鑰匙了嗎?」
「沒。」
「那你怎麼不開門,在這傻站着?」
「嗯!腦子有點進水了,就給傻站在這。」
她有點摸不着北,只是本能地拿出鑰匙。還是有點手忙腳亂地開着門,我看着她的側臉,依然攝我心魄。
我跟着她進去后,端起我該洗的茶具,走去那條熟悉的走廊,她過來了!
「小心點,不要着急。」我還是緊了緊自己的站位,給她預留出足夠大的空間。
她沒有說話,用水衝著拖把,想把它沖乾淨。
「你……沖得有點久了!」我提醒她。
「哦。」她拉起拖把,準備放干再拿進去。
「我幫你吧。」我用手把拖把擰乾,「可以了。」
「你……這是?」
「同事之間,互相幫助。」
她點了點頭,拉着拖把進去,我繼續洗着我的茶具。
等她再回來時,我茶具已經洗好了,只是故意拿着個茶壺,繼續洗着。
她還是洗着拖把,然後放干。突然連腳步聲都沒有的寂靜,讓我忍不住看向她,還好,她還在。
我抓住拖把,對着她說:「我來拖吧。」
「你……你茶具還沒洗完呢!」她指着我拿在手上的茶壺。
「乾淨了!你看。」我一隻手把茶壺給她看,一隻手抓着拖把不放。
「不用了吧,我自己能拖。」她的眼神帶了點慌亂,用力想讓拖把掙脫我的手。
「放下!讓我來,整天讓一個女孩子做這種累活,我良心有些過意不去!」直接搶過拖把,不再給她機會,「你進去,把桌子擦了就行!」
「哦。」她有點木訥地回了我,轉身進去拿抹布來洗,準備擦桌子。
「過來洗吧,我去拖地板。」我讓開身位,讓她去洗抹布。
「哦。」
不管她有沒有回答,我已經右手端起茶具、左手拉着拖把,進了客廳。放下茶具,開始拖起了地板。
把客廳拖完,我端着拖把,去走廊陽台清洗拖把,準備繼續把剩餘我沒拖的地方拖完。結果她也剛擦好桌子,拿着抹布回來洗。
「你放着給我洗吧,我本來洗的好好的。」
「什麼本不本來的,現在你不用洗了,以後我來洗!」
「你?沒事吧?」
「我?我能有什麼事?」
「可是,今天你不對啊!」
「哪裏不對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今天是真的不對!」
「被你看出來了?」
「嗯!真的不對!」
「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她搖着頭,一臉無辜地看着我。
「因為……我喜歡你了!」
「啊?」她感覺自己聽錯了。
「不用啊?的,我說我喜歡你!」
「你喜歡***嘛啊?」
「喜歡你,給你拖地板啊!」
「可你知不知道我有男朋友了?」她遲疑了下,才說出這個令我無法接受的事。
「不知道!」我保持着無所謂態度,遇事不慌!
「那我現在告訴你了,你不就知道了!」
「好吧,我知道了。」
「那你能不能把拖把還給我?」
「不能!」
「我都有男朋友了,你就……你就不用這樣啊!」
「你有男朋友,跟我拖地板有關係嗎?」
「你不是因為喜歡我才拖地板的嗎?」
「是因為喜歡你才拖的!」
「那我有男朋友了,你還拖啊?」
「為什麼不拖?」
「不是,我有男朋友,你就不用因為我喜歡我而去拖地板啊!」
「我覺得我喜歡你,不論你有沒有男朋友,不論你喜歡不喜歡我,我照樣給你拖地板,有什麼毛病嗎?」
「你完全可以不用拖啊!」
「那我昨晚也完全可以不用送你回去的。」
「你?」
「沒錯,我很早喜歡你了,不是今天,也不是昨天。我曾想過你有一百種理由拒絕我,但唯獨不敢想你有男朋友這條。」
「這是真的,對不起。」她有點震驚我說的話。
「我自己喜歡你的,你怎麼說起對不起了,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讓你受驚了,對不起。」我對着她哈腰道歉。
她不知所措的站在那,我拿着拖把繼續拖完剩下的。
直到做完一切,我們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我坐在座位上,覺得自己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說完,要考慮接下來怎麼辦。
「早上好啊!」小陳的到來,拉開了今天的上班序幕。
見我只是看了他眼,也不在意,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
「沒啥事吧?」小陳抬頭示意了下小悠的方向。
「沒。」我只說出一個簡單的字。
正等我說下文的小陳等了會兒,也沒聽到我再說什麼,也就只好「哦。」了一下。
一個早上,三人像商量好的一樣,誰也沒說,做事很小心,很怕打破這死氣沉沉地平靜。
黃總九點多時來到公司,見我們三個正積極地埋頭做事,雖然也不知道我們在忙什麼,但難得他沒出聲讓我們去喝茶。他什麼時候離開的公司,也沒人關心。
這種平靜甚至延續到我中午跟小陳吃飯的時候,他偶爾的幾句話,都被我簡單的回復打發掉。
從早上小陳進公司之後,我的腦子裏就只想着一件事:我該如何繼續與小悠相處。
我還得認清兩個現實:一個是我已經跟她說了我的喜歡。一個是她有男朋友。
一個是天使,一個是魔鬼。如果我能放下我的喜歡,成全魔鬼,那或許不用如此傷腦。
我想起了小陳的話「你能怎麼辦?」,那時我覺得問題不大的。到現在我才知道問題很大,要我親手放下一個喜歡的人、一個第一次喜歡的人、一個讓我25年來第一次體驗喜歡是如此美妙的人,這讓我如何能放、如何肯放?
然而不放,又該如何相處?只要我的喜歡還在,那面對她,就像面對兩個人,她的身後將永遠站着一道虛影。
「早上的那些話。我當做沒聽過,你也當做沒說過。」在這臨近下班的時候,小悠的一條短訊發來。
我看着短訊,想跟她說,「說過的話怎能不算?這是欺騙自己!」
最終我還是選擇了欺騙自己,給她回了個「哦。」
發完,我覺得整個人輕鬆了很多,似乎沒有剛才那種劇烈地折磨感了。
原來,欺騙是鎮痛葯。
「我覺得你今天有事,還是大事!」小陳收拾着桌上的東西,準備下班。
「嗯,大事,但解決了。」我笑着看向他。
「不像。」
「暫時解決了。」
「哎,你加油吧。」
「哦,對了,昨天多少錢啊,我給你。」
「先不用給我,等你解決完再說。我先閃。」
小悠收拾完出來的時候,沒有說話,沒有再交代我要記得關這關那的。
我沒敢抬頭看她。等她走了,我才慢慢地收拾起來,該關的關,該鎖的鎖。
還有,該跟的跟。
只是剛才我又做了個決定,我欺騙自己也是走這條路回去的。
遠遠地跟着她,沒了以往那種惶惶不安。
輕鬆自在,像是毫無目的的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