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笑什麼笑,你行你上啊
商牧年接住江傾水手中掉落的雨傘。
他伸直了手臂默默替她撐傘,垂眼看着她。
她的個子比班裏大部分女生都要高一些,可這樣蜷縮着蹲在地上抱着膝蓋哭的時候,也只是小小的一團。
看起來脆弱可憐。
商牧年有點想摸摸她的頭安慰她。
可他忍住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泥沼。
他陷在自己的泥沼里,自身難保,幫不了任何人。
不知過去了多久,女孩的哭聲隨着雨聲漸歇。
四周安靜下來,只剩風聲。
“你……”
江傾水開口說話了,聲音細若蚊吶,商牧年沒聽清。
“你剛才說什麼?”他微微俯身,嗓音是自己都沒發現的溫和。
“你能拉我起來嗎?”江傾水仰起頭,眼睛紅腫,嗓音嘶啞。
不等商牧年回應,她有些尷尬的又補充了一句:“腿麻了。”
商牧年無聲的勾了下唇角,將雨傘放下,騰出一隻手伸向她。
江傾水將自己的手放到他手裏,他握緊之後往上一帶,就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她站起來之後,他鬆開手,抬起手臂遞了過去,腿麻得站不穩的江傾水立即就扶住了他的手臂。
江傾水站穩之後向他道謝時,眼神卻瞟向別處。
“謝謝。”
商牧年看出來她的不自在,神色自若的轉移話題:“卷子寫完了嗎?”
江傾水頓了頓,才說:“今天的寫完了。”
學校說要讓他們最後再感受一下假期,所以這個周末可以不用去學校上課。
但是卷子和習題卻一樣不少。
放假和不放假也沒什麼區別。
商牧年繼續說:“你適應得很快。”
江傾水想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是她在新學校適應得很快。
“我以前的學校雖然不會佈置這麼多作業,但是我一直都在上各種各樣的補習班,課多的時候深夜才能回家。”
她已經鬆開了扶在商牧年手臂上的手。
商牧年不動聲色的放下手臂:“我作業還沒寫,我先回去了。”
以他這幾天和江傾水接觸來看,江傾水接下來大概就要說謝謝了。
他是真的聽謝謝聽膩了。
所以,他趕在江傾水開口之前轉身走了。
江傾水看着他的背影發愣了片刻,才拿起地上的雨傘轉身往另一頭走。
原本已經走遠的商牧年在這時回過頭來。
他看着江傾水進了家門,才轉身繼續抬腳往前走。
……
江傾水這個晚上睡得不太好。
她一晚上都在做夢。
夢裏都是梁子伶。
梁子伶長得很美,上大學時是學校公認的校花,若非如此,風流多情的江泰霖也不會千方百計將她追到手娶回家。
可是,江傾水夢裏的梁子伶卻面目猙獰。
夢裏,梁子伶一直面目猙獰的對她說同樣的話。
“我是你媽媽,我怎麼會不愛你呢?”
江傾水從夢中醒來,熱出了一身汗。
房子裏熱得像蒸籠。
她起身查看,才發現停電了。
空調早就停止了工作。
江傾水推開窗,外面天光大亮,她趴在窗檯前吹風醒神。
都說夢和現實是相反的。
說得真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她就看見樓下巷子裏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仟韆仦哾
商牧年背着包,戴着耳機走在巷子裏。
這麼早出門,又要去哪兒打工嗎?
很快,江傾水又想起昨晚自己在商牧年面前哭得泣不成聲的事情,頓時尷尬得腳趾摳地。
丟人!
察覺到商牧年要抬頭往上看,她做賊心虛似的一下子縮回頭蹲到地上。
等商牧年抬頭的時候,入眼只有空蕩蕩的窗檯。
他緩緩停下腳步。
街口修路的施工人員挖到了埋在地下的電纜,今天整條街停電。
這樣的天氣,若是不開空調,他的這位同桌能受得了?
下一秒,商牧年又煩躁的皺起了眉頭。
江傾水這麼大個人了,天熱停電,肯定會自己想辦法,他替她操哪門子心?
商牧年有點生自己的氣,歌也不聽了,扯下耳機大步離開。
江傾水在地上蹲了好一會兒。
她偷偷扒在窗沿往外看,確定巷子裏已經沒人了,才站起身來。
她剛才,是不是太慫了?
有什麼好躲的?
不過就是在剛認識沒幾天的同桌面前哭了一場而已!
有什麼大不了的!
她不信商牧年還敢嘲笑她!
他要是真敢嘲笑她……
大不了,揍他一頓。
……
一直到下午,家裏都沒來電。
江傾水收拾好習題和試卷,背着書包出門了。
她剛才在網上搜了一下,附近有家肯德基,她準備過去蹭空調。
到了店裏,江傾水點了小吃和飲料,就從書包里拿出試卷和草稿紙開始寫題。
剛寫了沒幾道題,就聽見側後方傳來商牧年咬牙切齒的聲音。
“八加七到底等於幾?”
江傾水循聲看了過去。
商牧年單手支着額頭,側身看着身旁的小男孩掰手指算答案。
他的唇角緊抿成一條直線,深邃的眼裏帶着隱忍的怒火,一副看起來隨時都準備打人的暴躁模樣。
小男孩算了半天,一臉自信的回答:“十四!”
江傾水看見商牧年的拳頭硬了。
他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再睜開眼的時候神色恢復平靜。
“我去趟洗手間,你待在這裏哪兒都別去,回來給你買可樂。”
商牧年平時脾氣不好,可他此時和小男孩說話的語氣卻異常溫柔,對比之下就顯得有些詭異。
小男孩聽到可樂眼睛一亮:“好!”
江傾水沒看明白商牧年是不是在打工。
可她覺得,他被小學生氣得拳頭都硬了的樣子莫名好笑。
“年哥,那邊有個美女姐姐在看你誒!”小男孩眼尖,最先注意到江傾水。
商牧年看過來的時候,江傾水面上的笑容還沒來及收。
被當事人抓了個正着,江傾水笑得更坦然了。
商牧年面色僵了一下,朝她走過來。
“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一會兒了。”
“……”
商牧年沉默了。
他教不會小學生八加七等於幾的事,終於是瞞不住了。
江傾水見他沉默不語,沒忍住又笑了起來。
商牧年垮着一張好看的臉,毫無情緒的開口:“笑什麼笑,你行你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