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蛇三塔
「節哀......這件事確實很令人傷心,我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早知道我當時就衝出去阻止憨子了。」
聞世滿是自責,小孩子被嚇到了不敢出手是應該的,但是自己作為一個大人,還是一個人民教師,在當時那種情況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衝出去,居然還想再忍一忍,這實在太不該了。
聞世耷拉下頭,萎靡至極,一點勁頭都沒有。
顯然以現在這種情況,僅僅是完成任務是不夠的,這個孤兒院裏可是有幾十個小孩,每一條都是鮮活的生命。
他不可能說只顧着餘音,只顧着完成任務,而忽略其他的小孩子,他做不到。
這裏面的責任如此之大,讓聞世感到有些疲憊,他的責任不允許他袖手旁觀,然而他不是一個超人,他生活在和平年代,家裏幸福美滿,遇到的不說都是好人,卻也都是普通人。
現在這種情況對他來說是前所未有的。
他可以搜集證據去報警。
但是萬一沒有成功呢,聞世感到了很重的壓力,萬一沒有成功的話,反而打草驚蛇,讓謝叔更加苛待小孩子,他真的擔不起。
餘音回到寢室坐在床上,久久不說話,好像被嚇到了,但是卻冷靜地不像是一個十歲的小孩兒。
「你沒錯,你不能出手,要是被謝叔發現了,你會被砍死的。」餘音摸了摸聞世的頭,「你只是一條小蛇,你會被砍死的。」
「我不要你被砍死。」餘音緊緊抱住聞世,「而且你說了你要找證據去報警,你死了我們怎麼辦。」
聞世的迷茫漸漸消失,他眼神愈發堅定,「你說的對,我要去搜集證據,對,我現在就去,早點把他們給端了。」
下午知了聲聲,聒噪不已,一聲更大的哨鳴響起,謝叔扯着嗓子喊道:「都滾出來上工去了。」
「你去上工吧,我現在就去他的辦公室看看,晚點再來找你。」聞世剛滑到地面,就被餘音抓住了尾巴,他感到一陣瘙癢感。
餘音道:「晚上再去吧,我們上工的時候,他一直在辦公室里待着。」
也是被沖昏了頭腦,他總得找個安全的時間,急匆匆過去也沒有機會,反而自己還可能受到危險,於是聞世再次纏上了餘音的腰。
感受到腰上的束縛,安全感從餘音心底慢慢升起。
任務進度+3%,當前總進度8%。
再次回到廢棄建築,謝叔又拿小胖的死亡恐嚇了一下這群小孩子,就把鞭子交給了憨子,「好好監工。」
「是!」憨子站直接過鞭子,彷彿是接過了什麼光榮的使命。
就像是尚方寶劍給了憨子勇氣,他耀武揚威,自是神奇洋洋,看誰不慣就是一鞭子下去,手下依舊沒有輕重,甚至打得更狠了。
小孩子們被打怕了,一個個大氣不敢出,老老實實在自己的崗位,一點懶都不敢偷。
如此一下午,到了下工的時間,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
晚飯又是老樣子,硬饅頭配鹹菜,但是所有孩子都吃的津津有味,鹹菜是他們補充鹽分的唯一渠道了,中午的清水煮菜根本不會放鹽,只是放了一點油。
忽然一陣肉香味傳來,小孩子們全都往謝叔那裏看去,只見他的飯盒裏滿滿的紅燒肉,咽口水的聲音如大浪一樣一陣接着一陣。
但是沒人敢去搶,也不敢奢求謝叔能分他們一塊,他們只能聞着肉味咽下邦硬的饅頭,眼睛全都隨着謝叔的飯盒轉。
謝叔走到憨子身旁,往他的飯盒裏扒了好幾塊肉,「這是獎勵,以後好好乾,天天有肉吃。」
「謝謝叔!」憨子眼中全是驚喜,他見所有的孩子都羨慕地看着自己,趾高氣昂地夾了一塊肉送到了自己的嘴裏,又啃了一大口饅頭,把自己的嘴塞得滿滿的。
他的嘴飛快地咀嚼,上下嘴唇翻飛,好吃到幾乎要把自己的舌頭嚼爛。
四周的吞咽聲更大了,謝叔見此滿意地離開了,只要壓迫得夠狠,就能以這麼小的代價起到激勵的作用,何樂而不為呢。
憨子看自己周圍的小朋友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得意極了。
他把一塊肉用手捏成了很多小塊,給和他關係好的人每個分了一點,贏得了一聲又一聲的感謝。
這些小朋友得到后,很是珍惜這一點點肉末,放在嘴裏一刻都不捨得咽下,有的甚至舔一下就一口饅頭,吃的津津有味。
其他沒得到的苦苦哀求,全都希望自己也能嘗一下肉味,然而很可惜,憨子分完好朋友們后就不再搭理其他人了,抱着自己的飯碗大口的吃了起來。
而那些害怕憨子的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嘴裏的米飯也顯得難以下咽起來。
餘音倒是不在意這些,不就是一塊肉嗎?他以前天天吃,一點都不好吃,而且這肉這麼肥,一定很油膩。
然而餘音肚子叫的聲音騙不了人,聞世聽到了,也看到了憨子分肉的場景,他很不忍心。
如果有機會,他很想改善一下小朋友們的伙食,至少改善一下小魚的伙食。
自己是雖然是人工繁育品種,但是怎麼說也是一個蟒蛇啊!捕獵的本能應該還是有的吧,捉個野兔肯定還是輕而易舉的,實在不行他就去抓小青蛙,田雞再小也是肉啊,得讓崽崽解解饞。
晚飯後到睡前是自由時間,謝叔自信這個孤兒院圍牆的堅固,這群小屁孩做夢也別想飛出去。
但是大多數小孩子還是待在寢室或者院子裏,後山實在太黑了,而且他們知道,那裏埋了很多小孩子,沒有人再去玩。
此時謝奶奶正在食堂打掃衛生,餘音蹲在大院裏靠近廚房的陰暗角落假裝玩耍,等待時機去偷今天的饅頭。
「又去送吃的?那個小女孩到底是怎麼回事?」聞世從餘音的領口伸出頭來,昨天他雖然聽了個七七八八,但是總還是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餘音見聞世鑽出頭來,慌忙側身彎腰遮擋,又緊張地東張西望,見周圍沒什麼人才放鬆了下來,但是依舊往陰暗的角落裏挪了挪。
「小小很可憐的,他哥帶着她偷偷跑出去,最後被抓了,然後他哥被打斷了腿,現在躺在床上還不知道能活多久。」
餘音想到今天小胖的死亡,這意味着埋在土裏永遠的別離,不由得情緒低落了很多,「他哥寶子是我的好朋友。」
他又道:「小小沒有被抓住,謝叔卻以為她逃出去了,現在她只能躲在後山,如果讓謝叔發現了,她說不定也要被打斷腿。」
「一直待在後山也不是個事啊,那裏無遮無蔽,萬一刮大風下暴雨雨,她一個小孩子肯定會生病的。」
聞世也有些着急起來,也更加意識到自己的責任所在,他是這個孤兒院裏唯一有能力帶他們逃出去的人,當然不能自亂陣腳。
「你也別著急,我會儘快找到證據送出去,很快就能得救了,」聞世堅定語氣,「我今晚就去。」
餘音摸了摸聞世的頭,這光滑的手感讓他感到十分安心,聞世也蹭了上去,「放心吧!」
廚房的燈熄滅,謝奶奶拿着盆顫歪歪地走進了食堂,餘音知道她是要去擦桌子了,於是他熟練地進廚房偷藏了兩個饅頭,見無人發現就往後山趕去。
小小每天就靠着這兩個饅頭充饑,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一個星期了,加上昨天,餘音已經被謝叔逮住三次了,照例都是幾耳光下來。
每次被打得頭昏眼花的時候,他都在想,自己為什麼這樣做?或者說這樣幫助小小值得嗎?
所幸只是兩個饅頭,謝叔也沒什麼懷疑的,只當是男孩子長身體吃得多。
而且兩個饅頭而已,和喂狗沒什麼區別,才沒有照死里打餘音,打臉雖然疼,卻是有輕重的,不至於打到他耳鳴。
每次想到小小的笑臉和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寶子,餘音就又有了動力,也許是友誼,也許是責任,也許是憐憫,他依舊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但是他還是選擇堅持下去。
今天算是安全,餘音沒有驚動任何人,他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後山小小那裏。
「小魚哥哥你來啦!」小小從石頭堆里露出頭,期盼地看着向她走來的餘音。
「快來吃吧,我今天特地挑的軟一點的饅頭。」餘音道。
小小接過饅頭,確實比前幾天的軟了不少,她開心地道謝,但是這樣一個饅頭對於小女孩來說,依舊是難以下咽。
她用手一點一點碾碎,艱難地往嘴裏塞,間歇着喝點水以防噎着。
「我哥的腿好了嗎?」小小咽下嘴裏的饅頭問道。
餘音想到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連飯都吃不下的寶子,沉默了一陣,最終還是選擇撒謊,「就快好了。」
「就快好了......」餘音又重複了一遍。
「小魚哥哥,沒有水了。」小小倒了倒杯子,再沒有一滴水下來,她舔了舔自己起皮的嘴唇。
「你等會兒,我去給你接。」餘音拿過杯子迅速往宿舍跑去。
這個杯子是一個很能裝的破舊旅行水壺,他們小孩子從後山刨出來的戰利品之一,原是被憨子以武力據為己有。
後來憨子炫耀夠了,就隨便丟在了寢室的角落,一個星期前被餘音偷偷拿了出來給小小裝水喝。
靠近寢室的時候,聞世與餘音分道揚鑣,謝叔的辦公室現在已經滅了燈,正是他可以行動的好時機。
「你注意安全。」餘音不舍地看了幾眼眼前的小蛇。
「你才要注意不被發現啦!」聞世搖搖尾巴,張開了他的血盆大口,「我可是個大蟒蛇,誰敢惹我我就咬他。」
你只是一個小蛇,這句話餘音憋在了嘴邊,他點點頭,偷偷摸摸去宿舍洗漱的地方接了點混濁的自來水。
這水是棕紅色的,貌似是水龍頭上的鐵鏽,這種水常人恐怕連洗衣服都怕臟,但是院裏面的小孩都是喝這個水過來的,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才來的小孩都要渡過這麼一關,如果水土不服,沒有熬過來,多的是病倒的。
謝叔只是說把這些人送進了醫院,卻再也沒有回來過,其他幸運熬過來的孩子都猜他們是不是死了,但是沒有人親眼看過他們是怎麼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我太喜歡蛇了,所以立個g,這本要是萬收我就買條小蛇養,大概率是玉米蛇,因為豬鼻蛇白娘娘什麼的太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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