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完美的人嗎

上完課去吃午飯前，我靠在走廊的牆上等燕姬，可左等右等，不但沒等到燕姬，差點和趙鉉宇打了個正面。

趙鉉宇……他是說喜歡我的第一個男生。這傢伙口味可真夠獨特的。是從大一時就喊着喜歡我而窮追不捨的奇怪的男生，當時他完全不顧我那架重得可怕的黑色眼鏡，竟然還向我表白。但自從他不知從哪兒聽說了我跟燕姬說過跟他交往還不如出家當尼姑的話后，就開始疏遠我。雖然覺得對不住他，但我也沒辦法，不想給他沒有未來的希望……所以我們之間變得很尷尬。

隨着迅速挪動的腳步聲，燕姬氣喘吁吁地登場了。面對因為抱歉而微笑着的燕姬，我皺着眉頭埋怨：

「怎麼這麼晚，叫我都等半天了！」

「對不起，對不起，和教授聊了一小會兒，所以……」

「抱歉的話，去食堂刷你的卡吧！」

「好好，那當然……」

就這樣，我和燕姬面對面坐在了放着咖喱飯的餐桌前。當我第一次見燕姬時她很不願意告訴我她的姓，因為是「區」。哈哈，區然燕姬，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名字的關係，燕姬說自己正等待着緣分，等待着從天而降的偶然的愛情。

「哎，凌瀟，我告訴你一個特逗的事兒啊？」

燕姬的臉顯得很幸福，我咽着咖喱飯依然不給她好臉色。

「什麼？」

「呵，趙鉉宇說要和我交往！他是不是瘋了？呵呵……」

原來面無表情的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趙鉉宇？說的是趙鉉宇吧？這麼說他已經不喜歡我了吧？哦，上天，感謝你！我一下子藏起了剛才的表情，笑着對燕姬說：

「真的嗎？太好了！」

「好？臭丫頭，什麼好？自己還不是那麼討厭趙鉉宇……」

「不是討厭……只不過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行了，行了，敢情和你沒什麼關係了！無論怎樣我對趙鉉宇可不感興趣，明知道他喜歡的是你！」

「都是過去的事了……」

我邊把冒着熱氣的咖喱飯送進嘴裏，邊用手撓着幾天都沒有洗過的頭髮。正要吃咖喱飯的燕姬頓時拉下了臉，把手裏的勺扔在了餐桌上。

「凌瀟，調料已經足夠了！」

「咦？什麼調料？」

「你現在不是需要調料才把頭屑掉在咖喱飯里的嗎？」

燕姬用譏諷的語氣對我說，我傻傻地笑着，隨即把撓着頭髮的手放在了大腿上。是呀，怎麼癢也要忍啊！下一個瞬間，嚼着咖喱飯的燕姬的眼睛開始發光，我隨着燕姬的視線把頭轉了過去。

是神仙伴侶申赫元和賢世彬經過食堂走了過去。昨天那麼耀眼的微笑好像被蒸發了一樣蕩然無存，兩人的表情都很凝重。燕姬像做夢一樣恍恍惚惚地說：

「真羨慕呀。」

「確實。」

「你也知道他們吧？最佳伴侶！」

「最佳伴侶？」

「嗯，經營學科最般配的伴侶，申赫元和賢世彬，簡直就是雕像嘛！」

「嗯。」

「申赫元的情敵章宇鎮又怎麼樣？兩個都是大企業家長子，而且頭腦又聰明，脾氣又好！啊，賢世彬怎麼那麼有福氣呀！」

「果然……」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們也去聯誼吧！我朋友已經答應了要和法大的聯誼，我們去吧！」

「話是這麼說……」

「你現在又要逃了是不是？你現在是逃的狀況嗎？花一樣的年齡連個男朋友都沒有。」

燕姬的冷嘲熱諷打擊了我的自尊心，衝動的我敲起桌子大喊：

「好，去就去！」

「哈哈，太棒了！凌瀟，見面的地址和時間再通知你！」

燕姬狼吞虎咽地把咖喱飯吃完先離開了。孤苦伶仃的我，不失時機地盡情撓着頭髮慢慢吃起飯來。

那天晚上，我藏在廚房後面獃獃地望着舅舅，他正在為了很晚都要送外賣而飯都沒吃上的我炸饅頭，臉上還掛着微笑。啊，從心底湧出的感激和抱歉之情，眼淚再一次打濕了我的臉龐，是不是我的淚腺出故障了……

「舅舅，讓我來吧！」

我奔進廚房用力把舅舅推到一邊。

「舅舅炸的才好吃呀！」

「可舅舅已經很疲憊了，還是讓我來吧！」

這時，我們飯店的兼職生對正在用力推出舅舅的我喊道：

「凌瀟姐，又是外賣，糖醋肉五份。」

五份糖醋肉？這麼晚了是誰竟然要五份糖醋肉……舅舅因為能多掙一點錢而高興地認真準備着糖醋肉。想到又要去送外賣覺得很討厭，但看着舅舅幸福的樣子我自私的想法頓時煙消雲散了。

「凌瀟，辛苦你了。」

把舅舅親切的微笑留在後面，我嚼着剛炸出來的饅頭和裝着糖醋肉的鐵箱子一起坐在了摩托車上，開始加速。

［現代公寓3樓315號］

攥在手裏的這個地址覺得很眼熟，啊，申赫元和賢世彬的家（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他們倆誰的家）。都這麼晚了，倆人幹嘛吃這麼多呢……可能是我們家的好吃吧！今天又叫外賣……

我把沉重的鐵箱子放到地上后，開始按那個能放出美妙旋律的門鈴。一切都和昨天一模一樣，如果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聽不見昨天那樣肉麻的笑聲了。

這一回開門的不是漂亮的賢世彬，而是掛着凝重表情的申赫元。和昨天相比，今天不知為什麼感覺他很脆弱，赫元用不再明亮的眼睛無精打采地瞥了我一眼就走進了房間，可能是去拿錢包了吧……

我再一次大踏步地走進玄關把鐵箱子放在了地上。屋裏沒有開燈顯得很冷清，有一種馬上會有厲鬼用透明的手抓住我腳脖子的感覺，這絕對是不正常的氛圍。和我猜想的一樣，赫元手裏拿着錢包有氣無力地向我走來。我在沉默中打開鐵箱子，把五份糖醋肉放在了冰涼的地板上，就在那時，「世彬……」

赫元嘶啞的聲音回蕩在空中，哦，和賢世彬在一起嗎？

「世彬……世彬……」

赫元的視線朝向屋頂，屋裏分明沒有賢世彬。他異常的舉動瞬間將我包圍在恐懼中。

「賢世彬，你……怎麼能對我這樣……那小子比我好嗎？比我強嗎？」

赫元的聲音像在纖細的麻繩上滾動的自行車一樣不穩定，他的身體像木偶劇里的木偶一樣失去了平衡。這個人，怎麼了？我想得馬上收錢走人，所以小心翼翼地對他說：

「那個……該結算了。」

赫元原來無焦點的眼睛落在了我的身上，然後他把手上的錢包扔在了地上。

「全拿走吧！」

這個人怎麼又發瘋了？不能再讓他發瘋了。

「你看……」

「全拿走，拿走！沒用了，我不要錢，把世彬還給我……章宇鎮那小子……竟然把世彬……」

想想跟他說也沒用了，我直接拿起他的錢包開始找五份糖醋肉的錢。我是有良心的人，不會多拿的，我把錢塞進兜里，把他留在屋裏靜靜地走出了房間。可能真的沒有十全十美的人吧！長得這麼帥，卻精神異常，但和賢世彬有什麼關係呢？就像是失戀的人……難道真的……可昨天還那麼肉麻……

我想不太可能吧……但真的被我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