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五人圍住譚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個個面目猙獰,殺氣騰騰,尤其是那領頭的,目光兇狠地盯住譚梓,以待他先發出手再后發制人。譚梓自然明白他們的企圖,因此也目光灼灼地盯着等待他們出手。於是,雙方對峙起來。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擊掌聲,緊接着,一個男中音響起:「妙!精彩!譚梓,你應付得過來嗎?若是不行的話,回局裏后,你就別干刑警了,到鍋爐房去當你的鏟煤工吧。」話音一落,門口便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是他……

然而,不容他細想了。那五個便衣一聽譚梓是刑警頓時就慌神了,急忙掉頭往外頭衝去,欲奪門逃竄。見他們要逃,說時遲,那時快,譚梓飛身而起飄然落在前頭擋住,見無路可逃,他們便開始拚命了。霎時間,屋子裏響起了乒里啷噹的一片打鬥聲。而站在門口那人卻抄着手笑吟吟地看着,像是在看一場大戲……

自然,這五人又豈是譚梓的對手?不到一盞茶功夫便全被撂翻在地。完事後,只聽得地上一片呻吟聲,而譚梓則氣定神閑地站在那裏拍拍兩手,而後甩頭欲去。但門被堵住了。看情形,那人不打算放他走。譚梓定定地看着他,沒好氣道:「怎麼?我把你當朋友看,你卻引我入套,還不過癮?起開,我沒你這樣的朋友。」說罷,氣鼓鼓地蒙頭直往外闖。

那人依舊是笑,是笑死人不償命的那種。他胸脯一挺,鼻孔里哼了一聲,道:「不行,你還不能走!」

譚梓脖頸一梗瞪眼道:「為什麼?人我幫你放倒了,剩下的事情不歸我管,你另找高人去吧。」說著,趁他不備,突然一貓腰雙腿用力一蹬貼着門邊從他的腋下倏地鑽了過去。速度極快,待那人反應過來,譚梓已到了客廳里,而且還提着行旅朝他得意地笑了,而後轉身徑直離去。望着他的背影,那人跺了跺腳,指着他的背影嚷道:「譚梓,好你個臭小子,我記住你了,日後再跟你算總賬……」

同是這個傍晚。一輛黑色奔馳從桐水縣朝雲安城疾馳。後排座位上,吳若成閉目養神,樣子很愜意。司機凝神貫注地注視着前方。他們要去趕一個應酬。很快,黑色奔馳駛入了市區。吳若成微微挪動了一下懶散的身子,從眼縫裏漏出一縷目光不經意地打量已着晚妝的街景,臉上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不一會兒,車徐徐駛入天鵝賓館停車場。停車后,司機迅速下車替吳若成開門。接着,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天鵝賓館。

這是雲安城最豪華的賓館。這裏繁華似錦。然而,它繁華得讓人窒息。也許,金錢總是令人窒息。二樓是迷天娛樂城,歌廳、酒吧、桑拿、spa…這是一個有錢人的世界。

走進娛樂城后,吳若成和司機徑直向貴賓包房走去。歌廳里很鬧,令人暈眩,耳膜鼓鼓脹脹。站在包房門前,吳若成蹙着眉頭,欲前又止。司機狐疑地望了望吳若成,而吳若成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包房的門看了許久,司機不解道:「您……」

吳若成忽然笑了。他呶了呶嘴,司機連忙上前敲門……

「請進。」裏面是一個男中音:「是吳老闆吧。」男中音十分自信,又不乏熱情。

吳若成的臉更豐滿了,笑盈盈的,一種純粹的生意人的笑,沒有任何鋒芒。他挺了挺胸,推門走進包房。

包房裏,一位富態的中年漢子早已起身相迎。他笑聲爽朗,快步上前用力握住吳若成搖了搖:「哈哈哈!我說嘛,和吳老闆打交道錯不了。來,坐坐坐,這邊坐。吳老闆一向守時,沒有一次例外。」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吳若成請入座位。

兩人同時落座。司機沒有進來,這是慣例。

「哈哈哈!你丁老闆這是打我吳某的臉是吧?對不起,真對不起,讓丁老闆久等了。廠里瑣事太多,差點被拌住,真是過意不去。這不,我遲到兩分鐘,認罰。」說著,抬手看了看腕錶。

丁老闆滿臉笑容,連連搖頭道:「別別別,別介呀!吳老闆千萬別這樣。誰不知道你吳老闆的為人分秒必爭是你做事的風格,今天純屬偶然,不奇怪,不奇怪。」

包房內笑聲朗朗。時間過得很快,兩位老闆在愉快融洽的氣氛中聊了一個多時辰,完全是生意上的應酬。丁老闆是吳若成在東北最大的客戶。他這次來完全是生意上的往來,和吳若成交往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在金錢的交易中,自然很難產生另一種意義上的朋友,沒有不浸透銅臭味的,但他們不一樣。或許生意場上並不總是充滿邪惡和較量,至少吳若成和丁老闆並非這樣。他們在一種十分輕鬆而友好的較量中終於敲定買賣。

「吳老闆,我就喜歡與你打交道,我的眼光永遠不會有錯。來,為我們又一次愉快合作乾杯!」

丁老闆微笑着端起酒杯,吳若成也舉起了酒杯,笑道:「丁老闆,你總是這樣。人們常說,生意場上總是充滿虛偽,但我不這樣認為。至少,我們之間一直是真誠的。來,為我們的真誠乾杯!」說完,兩杯相碰,仰頭一飲而盡。接着,兩人空杯倒轉相視而笑。

放下酒杯后,吳若成站了起來,說:「丁老闆,你盡興,我還有些瑣事要處理,不便陪你了,請見諒。」

丁老闆也站了起來,握住他說:「吳老闆,你還是那樣,一點沒變。嫁給你的人真有福氣。好了,我也不留你。其實,我也要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趕早車。」

吳若成滿臉驚訝道:「怎麼,明天就走?不多呆兩天?真的抱歉,我不習慣這種場所。」

丁老闆微微地笑了笑,說:「別別別。我也是一個戀家的人。家裏事情太多,放心不下。好了,你去吧,恕不遠送,我們下次再見!」

吳若成抓住丁老闆的手緊緊地握了握,滿臉歉疚。接着,他又舉手輕輕拍了拍丁老闆的肩膀,說:「那,我明天送送你。」說罷,轉身而去。身後,丁老闆一直微笑着目送吳若成離去。

在大廳,司機迎住吳若成。站在司機面前,吳若成遲疑地頓了頓,但很快又繼續往前走。他的步子很快,眨眼間便到了轉門口,而司機則落下了十幾步遠。走出天鵝賓館,吳若成徑直走向那輛黑色奔馳。

這時,從車子的尾部閃出一道黑影,陰森森地盯着吳若成。吳若成沒有察覺,而司機正慢步走下台階。吳若成伸手拉開車門,低頭欲坐進車內……

突然,「砰」的一聲槍響,一股猛烈的衝擊波撞入吳若成耳內,嗡的一聲,他心頭一震,驚慌地回頭瞧去,只見司機正仰面向後徐徐倒下,鮮血從額頭圓圓的彈洞裏汨汨流出……

瞬間,吳若成明白了一切,沒來得及細想,本能地回過頭來。這時,一個高大的黑影正舉着仍冒青煙的槍瞄準了他,目光和槍口一樣陰森恐怖,充滿殺機,但吳若成並未着慌。他定下神來,目不轉睛地盯着黑影。這太熟悉了,該來的終於來了。是他!吳若成看清了黑影的面容,一點也不驚慌,相反,他更冷靜了。但相持沒有太久,幾秒后便響起沉悶的槍聲,吳若成肩頭一震,便趔趄着漸漸倒下……

最近一段時間,刑偵支隊特別的忙,忙着一宗綁架案。案子一度轟動了雲安市。支隊長譚梓在省廳學習,政委也出外考察去了,另一位副隊長在配合外省公安部門抓捕逃犯,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了副隊長王從一個人身上。他將全部力量投入到案件的偵破。為了這案子,王從帶着隊員們半個多月也沒睡過一個囫圇覺。幾番較量,幾經辛苦終於將罪犯抓獲,並成功地解救人質。只是,這案子忙得十分憋氣。當罪犯滿臉稚氣和無措地站在他們面前時,竟然是一個不諳世事的男孩,十二三歲的樣子——人質的堂哥,他們差點沒氣背過去。

「叔叔,你們會槍斃我嗎?叔叔,我會判死刑嗎?叔叔,我……」滿是稚氣的童聲。王從默然無語,眼淚都差點掉了出來。這是最無奈的一次,王從沒有給罪犯戴上手銬,唯一的一次破例,他伸手撫了撫男孩一頭亂髮。

真窩囊,真憋氣!和自己較量的竟然是一個孩子。然而,最窩囊最憋氣的是,案情簡單得不能最簡單,男孩卻和他們捉着迷藏。正因為這樣,偵破工作才顯得十分費力。王從帶領隊員亂七八糟地忙碌的時候,疑犯竟然成天在他們眼皮底下晃來晃去。王從他們忙得天昏地暗的時候,人質和罪犯竟在一起開心地玩着捉迷藏。兄弟兩人藏匿的地方竟然是男孩家的新居。一個啼笑皆非的案子,讓人酸楚,讓人哭笑不得。

副局長…不,代局長嚴波依然給王從和專案組報上了一大功,並破例地放了他們三天假。他說:「不管結局怎樣,破了案就是最大的功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值!」

三天假期,一直緊緊張張的王從破天荒地帶着妻子女兒認認真真地遊玩了三天。一家三口玩得很開心,休閑是最好的放鬆,案子給王從心裏留下的陰影和不快很快被抹得無影無蹤。吃過晚飯後,一家三口還沉浸在假期的快樂之中。坐在沙發上,王從一手擁着妻子一手摟着女兒正觀看高潮迭起的電視劇《風箏》。三人看得如痴如醉。壁燈不是很亮,橘黃中有一種迷離,但更溫馨。或許,這就是家的感覺。

忽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猝然響起。王從的心猛地一震。他有一種預感。三天,多麼寧靜的三天,寧靜得令人不安,而這種寧靜終於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給打破。王從立即一彈而起,迅速奔向電話座機……

「王隊,快上車!」是隊員李揚,王從匆匆忙忙地奔下樓去。車停在樓道口。車內,儼然坐着另外兩名隊員,是杜明和肖林。他們是王從的得力助手。王從沒有答腔,風風火火地擠入車內……

天鵝賓館門前被圍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人群一撥一撥地往裏頭擠。最裏層是控制現場的警察。一輛急救車鳴着笛急馳而去。市公安局代局長嚴波正指揮技偵人員勘察現場。

王從、李揚、杜明、肖林跳下車擠入人群。見他們來了,嚴波招了招手。四人立即奔到嚴波身旁。

這是一起凶殺案,司機被一槍斃命,吳若成被擊傷右膀,雖然傷得不重,但仍昏迷未醒,現正在送往醫院的路上。走近死者,王從戴上白手套,開始勘察……

氣氛有些嘈亂,而更多的還是沉悶。嚴波自始至終沒有開口說話。他默然地望着大家忙忙碌碌,目光十分陰沉,臉緊緊地繃著,叉着腿抄着手立在那裏,神情陰冷駭人。他就是這樣,只要出現在案發現場,他的神情總是那麼駭人。這個時候,一般沒有人敢去打擾。他目光犀利,現場沒有什麼痕迹能逃過他的眼睛。他過目不忘,而且明察秋毫,不需要任何人彙報現場情況。二十年的刑偵生涯,練就了他陰冷駭人的性格。他幾乎很少笑,而且總是咄咄逼人,給人一股逼人的寒氣,寒氣中透着鋒芒。因此,背地裏大夥都叫他「冷狼」。是的,他是一匹狼。他說自己是一匹來自西伯利亞的狼,許許多多狡猾的罪犯都逃不過他的狼爪。他是一名戰功赫赫的神探,在全省公安系統曾威名四揚。

今天的案子,嚴波依舊和往日一樣,沒有什麼特別。他的目光里除了陰冷,還有一種自信。一陣忙碌之後,他便指揮清場。他決定立即回局裏召開案情分析會議,理清偵破思路,明確偵破方向,制定偵破方案,部署偵破力量,組織偵破工作……

公安大樓挺拔威嚴,大門上方懸着的那枚巨大金盾在星光下閃閃發光。而四樓會議室里燈火輝煌,氣氛卻十分沉悶緊張,在座的人都神情肅然。燈光下,嚴波的目光依然透着一股陰冷而逼人的寒氣。大家都低着頭,似乎在迴避他。但王從彷彿沒有這種感覺。他的目光一直不停地在嚴波的臉上來回梭動,有時還有意和他碰撞,似乎要擦出火花。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這種默契是彼此信任。每一次成功都是他們共同的。他們永遠沒有彼此。很早以前,他們就是一對很好的搭檔。嚴格地說,王從是嚴波最好的助手。十八年前,王從從警校畢業分配到雲安市公安局刑偵隊,便成了嚴波的徒弟兼搭檔。嚴波十分看重王從,王從打心裏佩服嚴波。每接一回案子,總是令他們彼此增加信任。

「同志們,這起案子具有很強的影響力和破壞力。」嚴波沒有聽案情彙報。他聲音冷峻,硬邦邦的:「遭槍擊的,是我市有名的民營企業家,在政治上,將給市委市政府帶來很大的被動。我已經向市領導彙報了案情。市領導十分重視,並作出了重要指示,要求我們限期破案,儘快將兇手緝拿歸案。對我們來說,案情就是軍令,破案是我們的天職。下面,我宣佈成立「5·8」槍殺案專案組,組長王從,具體成員…王從,明天早上8:00前我必須看到具體的偵破方案。這個案子由我親自抓。散會!」

王從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嚴波,彷彿在他的臉上看到的不僅是信任,而更多的還是希望。

然而,這是一個多事的初夏。「5·8」槍殺案的陰霾籠罩在雲安市的上空遲遲不肯散去,而另一場變故又將在十分突然中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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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陽光一樣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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