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抓丁
穿過兩三個巷子，林淵來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他四處打量了一下，打算先去逛一逛，熟悉一下周邊的環境，順便確定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和具體的朝代。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是看看有沒有什麼路子可以賺點錢，填飽自己的肚子，如果能找到一個住的地方就更好了。
現在也不知道是幾月份，感覺天氣冷的要命，像是要下雪的樣子。而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襖子，凍的他一直發抖。今天晚上如果還是睡在外面，估計就要一命嗚呼了。
前身這位兄弟，說不定就是被活活凍死的，然後才讓他穿越了過來。
現在還是清晨，大街上人流量不多，但是很多店鋪都已經開了門，包括在街上擺攤的人也還挺多的，吆喝聲傳的滿街都是。
“包子嘞，熱氣騰騰的大包子！”
“炊餅！又香又軟的大炊餅！”
“煎餅果子！客官，要不要來一份？一口咬下去，滿嘴都是油！”
林淵吞了一口口水，剛剛才灌了一桶水的肚子好像又開始咕咕作響了。他緊了緊身上的破襖，學着別人一樣，把雙手攏在袖子中，順着大街往前行去。
但是，他沒走幾步路，便看見不遠處有一隊衙役裝扮的人，他們似乎拘着幾個人，正在迎面走了過來。
林淵還不知道這個世界具體是什麼朝代，會不會查戶口什麼的，如果會的話，他現在身上啥都沒有，肯定是妥妥的黑戶，自然是不想惹事。
此時看見官府中人，他心中便先帶了三分膽怯，頭一低，打算離他們遠一點。
但是他沒注意到，對面拘押的幾個人中，有一個人就是方才在他身上偷東西的乞丐。此時那乞丐恰恰看見了他，朝着他一指，和身後的衙役們說了一句不知道什麼話，頓時就有兩三個衙役脫離了隊伍，朝着他圍將上來。
林淵此時正低頭疾行，一下沒注意，結果沒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那三個衙役一前一後堵住了去路。
林淵心中有點發怵，但是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停了下來。
沒等他開口，為首的一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後對着他揚了揚手中的一張告示，喝道：
“金人已經南下，準備攻打俺們大宋，奉武泰軍節度使郭藥師郭將軍和燕山經略安撫使蔡靖蔡大人之命，燕山府中難民，所有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青壯，都必須接受徵召，前往軍營效力。兀那漢子，你就和俺們走一趟罷，橫豎有你一口飯吃，不至於讓你餓凍而死。”
這……
好傢夥，大街上就隨便抓人去充軍，這個就是傳說中的拉壯丁罷？
林淵止住腳步，左右瞄了一眼，尋思着想跑。
讓他去當兵吃皇糧？不可能！
作為一個穿越者，隨便做點啥不能大富大貴？還需要刀頭舔血去賣命？
上了戰場可不是和你開玩笑！
但是他剛起逃跑的心思，還沒等他轉身，一邊的衙役看着他的眼神有點不對，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就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林淵苦笑着舉起了雙手，衙役們的舉動讓他徹底明白了，在古代，普通人真的是沒有什麼人權可言的。
哎，算了算了，而且自己反正身無分文，肚子裏只有剛剛灌的那桶水，天氣又冷的不行，當真是又冷又餓。而且他就算跑了，現在也沒地方去，當兵就當兵吧，至少今天的吃住是不愁了。
這麼一想，他倒也是安下心來了，
軍警是一家，也算是重操舊業了，去就是了。當然，如果實在危險，大不了以後再找機會跑就是了。
對了，這個人說什麼？燕山府？金人？大宋？
現在是宋朝？南宋還是北宋？林淵的腦海中瘋狂地轉動着，回憶起他學過的歷史知識。
燕山府他知道，也叫燕京，大概就是後世的北京城。他在這裏上的學，從本科一直到研究生，後面畢業后，又被導師推薦到這裏的公安分局上班，前後加起來，呆了十幾年了都，說起來，對這裏應該是老熟悉了。
當然，他熟悉的是幾百年後的北京，而不是現在。
燕京是什麼時候屬於宋朝來着？時間好像不長啊……
嗯，金人南下？武泰軍節度使郭藥師郭將軍？燕山經略安撫使蔡靖？
蔡靖他沒聽說過，但是聽到武泰軍節度使郭藥師郭將軍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總覺得有點耳熟。結合金人南下，燕山府這兩個關鍵詞，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想起了昨天晚上那本沒有看完的小說《兩宋哀歌》，忽然一下就知道這位郭將軍是誰了。
常勝軍統領郭藥師！
這位郭藥師郭將軍，乃是兩宋年間，不可不說的一位人物。他是渤海出身的漢人，最早是遼國將領，原本是怨軍下面的一個都統。
1114年，遼東女真完顏阿骨打部不堪遼國的欺辱，起兵反遼，后數次擊敗來平亂的遼軍，並於次年在“皇帝寨”立國，國號大金，並將“皇帝寨”改名為會寧府，為金國都城。隨後，金國大軍攻陷了遼東渤海一帶，一路燒殺搶掠，弄的那一片幾乎成為白地，無數人被迫背井離鄉，成為難民。
遼國將這些難民組成了一支軍隊，稱為怨軍，其寓意便為怨恨女真之軍。
怨軍最早分為前宜營、后宜營、前錦營、后錦營、乾營、顯營、乾顯大營、岩州營共八營，總計兩萬八千餘人，郭藥師就是其中的一位首領。
怨軍成立后的第二年十月，“時寒無衣”，因為後勤補給供應不上，怨軍鬧起嘩變來了，不過馬上就被安撫了下去。但是沒過幾年，在1120年時，怨軍首領董小丑作戰不利，被處死，他的心腹手下羅青漢、董仲孫等人再次嘩變，遼國朝廷這次沒有再姑息，派左金吾衛大將軍、東路都統耶律余睹和奚人六部的首領，也就是人稱“四軍大王”的蕭干前往鎮壓。
郭藥師得知朝廷鎮壓的決心后，聯合了張令徽、劉舜仁、甄五臣這幾名沒有參與嘩變的都統，搶在遼國大軍到來之前，誅殺了羅青漢等人，平定了叛亂，向耶律余睹和蕭干請求招安。
遼天祚帝耶律延禧覺得怨軍反叛成性，為絕後患，本欲將怨軍上下全部誅絕，後面在蕭乾的勸說下，最終將怨軍一分為二，大部分的怨軍將士被抽調打亂，併入各路禁軍之中，只余了兩千餘人，分立四部，讓郭藥師等人統領，仍然叫做怨軍。
遼保大二年（1122年），金軍連續攻陷遼國的上京和中京。天祚帝驚慌失措，棄燕京不顧，逃入夾山。留在燕京的群臣商議下，擁立耶律淳為帝，號天錫皇帝，建立北遼政權。耶律淳繼位后，降封天祚帝為湘陰王，並遣使奉表金國，乞為附庸。與此同時，為了避免激怒金兵，下詔將郭藥師的怨軍，改名為“常勝軍”。
只可惜還沒等到完顏阿骨打的回復，耶律淳便於同年六月病逝，終年六十歲，在位只有三個月。燕京也隨後不久便被金兵攻破，北遼就此滅亡，燕京也被金國轉賣給了宋朝，成全了北宋上下一直心心念念“收復燕雲”的夢想，當然，這個就是后話了。
耶律淳駕崩后，郭藥師見遼國大勢已去，便率軍投降了宋朝。宋徽宗對他寵愛有加，賜予他高官厚祿，起初為恩州觀察使並依舊知涿州諸軍事，後進安遠軍承宣使，沒過多久，又進為武泰軍節度使，加檢校太傅、同知燕山府，令他駐兵於燕京城中，防備金兵。
林淵雖然沒有知道的那麼詳細，但是對於郭藥師，也確實還是有所了解的，至少知道這麼一個人。然後，他藉助着腦海中的歷史知識，也就大概知道了此時的背景。
現在應該是1125年，具體幾月份還不知道。此時逃到夾山那邊的遼國殘留政權應該是在上半年的時候，已經被金國所滅，遼國天祚帝也被金國大將完顏婁室所俘，押送到金國上京會寧府，降為海濱王。
此時金國皇帝乃是完顏阿骨打的四弟，金太宗完顏吳乞買，完顏阿骨打已於1123年駕崩。
遼國剛滅，完顏吳乞買氣都沒有喘一口，就借口宋朝收留金國叛將張覺，毀壞宋金之間的盟約，曆數宋朝五大罪，下令盡起金國大軍，兵分兩路，討伐宋朝！
林淵這一想起來，頓時就心都涼了。
這尼瑪馬上就是靖康之恥了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穿越的時間能早個三五年，他還能根據自己所知的歷史，結合後世的見識，嘗試一下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下宋朝，阻止這場令無數漢人痛徹心扉的恥辱。
但是現在，金人都已經快殺到跟前了！在這種即將到來的大時代浪潮面前，在金兵鋪天蓋地的攻勢下，他一介白身，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不錯了，還能做什麼？
還好，沒記錯的話，在這一次的戰爭中，郭藥師最終好像是會投降的，沒有和金兵死磕到底。所以在他手下當兵，只要自己小心一點，應該還是能保住性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