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愛了散了

佛說，修百世方可同船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換今生一次的擦肩。俺和小筠彷彿是幾世苦苦的修行，只為共續今生的情緣，我們很快就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轉而又發展為融入彼此心靈的戀人。

小筠來自一個普通的工人家庭，從小能歌善舞、嫵媚動人的她是老爸老媽的心肝寶貝兒，也是家裏憧憬美好未來的希望。小筠是個乖乖女，她的刻苦執着打破了“女孩容貌與學習成績成反比”的怪圈，她的夢想，也是她家裏的夢想，就是在大學畢業後讀碩士，讀博士，有朝一日“衝出亞洲，走向世界”，接受外國的教育，賺外國人的錢。

小筠就是俺的夢想，俺更加玩命的學習，琢磨着有一天俺也成為一個免檢的合格商品，與小筠一塊兒出口到地球的另一端。我們的戀愛，很少有花前月下、膩膩歪歪，更多的是相互鼓勁、攜手共進，搞得同寢室的兄弟們都信誓旦旦地說，小筠根本就不是俺的女朋友，看起來更像個陪讀的書童。

他們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只有俺自己知道，小筠就是維納斯，兩隻胳膊的維納斯。她善解人意、賢淑可人，從不讓俺破費，我們不用掰着腳趾頭就能數清的幾次“奢侈**”也只是去路邊的小食店吃麻辣燙或燒賣，而且乖巧的她即使在她“出血”的時候也是先把錢給俺，讓俺付賬，她坐在一邊一副小女人的樣子托着下巴欣賞，讓俺特有男人的尊嚴。

小筠義無反顧地上了俺這條賊船，俺不想讓她太委屈了，所以早早地就預謀着為她準備21歲的生日禮物。俺先是降低了伙食標準，改為素食主義者，又把晚飯給戒了。然後撕掉麵皮，來到展覽館旁邊的天橋下，舉着紙牌子，和僱用家教的家長們討價還價。在俺實在有點黔驢技窮的時候，俺使出了撒手鐧，給家裏寫信說俺的錢被偷了，從老爸那裏騙來了400元。這件大逆不道的事兒給俺日後留下了深深的心裏陰影。

小筠生日那天，當俺親自把在“石頭記”定做的刻有我們名字的玉墜給她帶上時，俺看到了她的淚。那晚，我們坐在學校對面公園的石凳上，誰也沒有說一句話，緊緊地擁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體溫和心跳。

此後，俺和小筠彷彿成為彼此的影子，膩在一起不願分開，這讓原本安逸舒適的假期變得有些殘酷。當時俺家還沒安裝電話這種快捷的聯繫方式，而且小筠的父母也堅決反對她在大學期間隨隨便便談戀愛，在他們看來，未來女婿即使不是名門望族，起碼也得來自商賈大家。我們之間的戀情暫時還見不得光，小筠和俺相約好，對於彼此的想念，要“忍字當頭，一忍再忍”。可俺又不是忍者神龜，俺怕經不住思念的苦，所以又補充了重要一點，如果到了“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的地步，就用書信寄託相思之情。這種我們認為秘密的地下聯繫方式其實很幼稚，老爸老媽很快就識破了，估計就小筠父母對她的嚴厲勁兒，也早該有所覺察，真不知道這鬼丫頭是怎麼花言巧語，矇混過關的。

時光荏苒，還有一個星期我們就要畢業了。同學們大多都找到了工作，一些沒有歸宿的兄弟姐妹們還在不知疲倦地四處奔波着。幸運的是，俺和小筠都順利地考取了本校的研究生，唯一要做的就是享受這短暫但愜意舒適的美好時光。

早上起來，俺給小筠宿舍打電話，我們已經事先約好今天去植物園觀賞鬱金香。

“喂，幫我叫一下小筠”，俺已經養成習慣，不管是誰接電話我都是這樣作開場白。

“哦，是張志良吧”，接電話的是紫菲，小筠最好的姐妹，“小筠今天早上5點接到了家裏的電話，然後什麼也沒說就急沖沖地走了。”

一股不祥的預兆襲上心頭，俺趕忙問“知道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她什麼也沒說，我哪兒知道啊，看把你急的，不會有什麼事兒的，放心吧。”

“噢……”俺木然地放下電話，呆坐在床上。

突然俺想起，小筠曾經告訴過俺她家的電話號碼，儘管她多次提醒俺不要隨便撥打，免得被她父母發現我們之間的關係，但俺顧不了許多了，抓起電話撥通了號碼，“嘟，嘟，嘟……電話忙音想起，但卻無人接聽。

一整天，俺水米未進，守候在宿舍電話旁不停地撥號，卻始終未見音信。此時，俺有些茫然無助，俺與小筠是如此之近，卻又如此之遠，讓俺看不到，也摸不着。

晚上十點，電話終於接通了，“喂，誰啊”？電話里小筠的聲音疲憊不堪。

“是我，我是良子，寶貝兒，家裏發生什麼事兒了，快告訴我，別讓我擔心”。我一副哭腔。

小筠虛弱的聲音讓人心疼，“別問了，良子，沒什麼要緊的事兒，過幾天我就回學校，我還得參加班級的畢業宴會呢。你早點休息吧，我掛了”。

啪，電話被掛斷了，當俺再次撥打的時候，已經無法接通了。

俺度日如年地捱過了三天，終於見到了面容憔悴的小筠，俺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寶貝兒，不要嚇我，究竟發生什麼事兒了，告訴我，我會幫你分擔的。”

小筠揚起臉，表情平靜地說，“良子，別再問我了好不好，我不想說”，然後死死地抱緊俺。

俺沒有再逼問小筠，俺知道那一定是件讓她無比苦痛的事兒。

所謂畢業宴會，也就是散夥飯。吃過飯後，意味着四年前來自四面八方的同學又奔向四面八方，這個由32個人組成的集體即將被丟進歷史的垃圾箱，只留給每個人支離破碎的記憶。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都醉了，飯桌旁已沒有性別的界限，男男女女抱作一團，鬼哭狼嚎。

12點，宴會結束了，大家三五成群，四散奔逃，繼續着畢業前最後的瘋狂，今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俺喝得實在是太多了，一斤半劣質的“高粱紅”沖得俺腦袋發暈，四肢不聽使喚。恍惚中俺和小筠上了出租車，然後就睡著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俺口渴的要命，迷迷糊糊睜開了雙眼。

眼前的情景讓俺驚呆了。俺一身不掛地躺在一張雙人大床上，身旁是赤條條的小筠水蛇般地和俺纏在一起。俺還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如此地坦誠相見，凝視着眼前這個面賽桃花、膚若凝脂、酥胸翹臀的溫婉處子，俺頓時呼吸急促，血往上涌，小腹處火熱起來。

正在俺騎虎難下之際，小筠也醒了，還沒等俺開口，她就伸出雙臂勾緊俺的脖子，豐滿而柔軟的朱唇堵住了俺的嘴，俺再也把持不住，不顧一切地沉腰立馬，挺搶而上了。

整個晚上，俺毫無保留地釋放着原始獸性，我們瘋狂地**，不知疲倦，，彷彿世界末日就要來臨。

就這樣，我們告別了懵懂的少男少女時代，真正地將靈與肉融入了彼此。第二天早上，我們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學校。

俺一覺睡到了晚上5點，簡單洗漱后，俺打電話給小筠，我們需要大吃一頓來補充透支的體力。

接電話的還是紫菲，“紫菲，小筠醒了嗎，幫我叫一下”，俺有氣無力地說。

電話里的紫菲聽起來有些異樣，“張志良，你聽我說，先別激動啊。小筠今天早上回來后，收拾好了所有東西，然後讓我們宿舍的姐妹們道別後就走了。不管我們怎麼問，她只是哭，什麼也不肯說。”

“你他媽的當時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臭三八！”俺咆哮着重重地把電話摔了，腦中一片空白。

“叮鈴鈴，叮鈴鈴……”，清脆的電話聲響起，俺一把抓起電話，“小筠！”

“我是紫菲，張志良，你下樓來，小筠給你留了一封信。”聽語氣紫菲並沒有把俺剛才的粗魯放在心上。

俺放下電話，直衝下樓，奔向小筠的宿舍，半路上遇到了紫菲。

“對不起，小筠走時懇求我們不要告訴你，她悲痛的樣子讓我們不忍心，我想她一定是有苦衷吧。”紫菲一臉的歉意，隨手遞給俺一個信封。

俺手忙腳亂地撕開信封，將信展開：

親愛的良子：

對不起！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知道，這一次我離開，沒有一點預兆沒有給你一點心理的準備，我不敢想像對你的傷害有多大，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忘記我，永遠的忘記我吧，不要問為什麼，更不要來找我，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

你是個優秀的男人，在我們相愛的這兩年半里，你陪我走過了我一生中最美好最快樂的日子。人不能太貪婪，你我曾經真心相愛過，我知足了。也許這就是是有緣無分吧，我只不過是你人生的一個過客，不能強求美滿的結果。

親愛的，此時此刻除了說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還能對你說什麼了，因為我不敢再說些什麼，我不想再一次的傷害你。你曾經說過你今生不會再愛上其她的女孩了，可是你知道嗎？你來到這世上不只是為我活着，你還有疼你愛你的家人，還有你自己美好燦爛的人生，答應我，你一定要堅強起來好嗎？人的一輩子好長好長，很多事情是難以預料的。我不知道我這次走是對還是錯，也許我會後悔，可是現在我們真的再也回不到以前了。謝謝這兩年半來你對我的照顧，我想我永遠也不忘記你的，我會把我們相處的這段時光深深在埋藏在心裏的。祝你幸福。

對了，你送我的玉墜我帶走了，做個紀念吧。

最後再叫你一聲，親愛的良子。

小筠

XX年XX月XX日

看完信，俺癱軟在地上，任淚默默地流淌，腦海中浮現出小筠清晰而又模糊的身影。俺不明白，曾經的海誓山盟，曾經的幸福甜蜜，曾經的一切一切，竟會像一場遊戲，就這麼輕輕的揮手間，隨風遠去。愛，還有什麼理由讓俺再去相信……

那個漫漫長夜，俺用18瓶啤酒、3盒煙和4次嘔吐祭奠着俺那段已經逝去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