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剋星麻雀

對於一個遠離愛情的年輕男人來說，他的過剩精力需要在別處得到釋放。：進入現在這家大型外貿公司后，無休無止、永不停歇的工作成為俺生活的全部。俺想讓這種忙碌的日子慢慢地舔舐自己的傷口。

公司的高層們為俺拚命三郎的敬業精神感動得快要痛哭流涕，兩年後他們給俺一個銷售副總監的位置作為獎勵。

俺漸漸地適應了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狀態，除了工作關係俺不想再和女人有任何瓜葛。

非黑即白的單色調畢竟不是生活的主旋律。自從老家裝了電話后，老爸老媽就惦記着給俺的生活添加幾筆靚麗的色彩，開始輪番對俺進行電話轟炸，核心內容無非就是“俺得抓緊時間成家，他們想早點抱孫子”之類，語氣堅決，不容置疑。直到上次俺回老家和鯰魚、火柴相聚時，老爸老媽終於失去了耐性，給我規定了最後時限，俺知道，這場浩劫是躲不過了。

就在這時，俺身邊很合時宜地投來了火辣的目光。

半年前，公司剛剛招聘一批新人。分到銷售部的是一名85后的小女孩。小丫頭古怪機靈，十分可愛。整天嘰嘰喳喳、歡聲笑語的，俺稱之為“麻雀”。對俺她倒也毫不客氣，一口一個“老男人”的叫着。

在俺眼裏，麻雀就是一小屁孩兒。和她在一起，俺枯燥無味的工作有了些許樂趣。但無論如何，她也不可能喚起俺的衝動，俺的生命中已經不再有愛。

最近一段時間，公司正在談一單大生意，老闆出於對俺的信任，把這項重要任務交給了俺，並許諾生意談成后給俺換一台新車。俺一聽精神大振，因為實在不想再讓現在的老爺車再折磨俺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致命的弱點，但這個客戶簡直就是個魔鬼，軟硬不吃，酒色不好，即使我們多次作出讓步，價格一壓再壓，但老傢伙就是不簽合同，俺自工作以來還從未到如此難啃的骨頭，一時間也不知所措。關鍵時刻，麻雀挺身而出，她用幾盒化妝品和幾句甜言蜜語搞定了愛貪小便宜的女秘書，使得女秘書在情人兼老闆面前猛烈地吹着枕頭風，很快老傢伙就範了，而且價格比我們預想的還要高。事情解決得簡單而滑稽，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合同簽完后，老闆高興的手舞足蹈，當即拍板給俺換台新的中華車，並在晚上給我們銷售部擺慶功宴。估計這次老闆是樂昏頭了，一向小氣的他竟然在三元酒店定了包房。晚宴上公司的高層和我們銷售部的全體員工共22人，大家都放棄了往日的矜持，推杯換盞，狼吞虎咽，畢竟這是近幾年公司首次在三星級飯店招待自己人。

公司領導們輪流給俺敬酒，虛情假意地誇俺年輕有為，將來一定前途無量，大伙兒也跟着隨聲附和，弄得俺受寵若驚的。俺深知此時此刻拍馬屁的重要，虛情假意地說：“這單生意能夠談成，主要是公司領導們的正確領導和銷售部林畢總監的大力幫助，還有鑫茹（麻雀）的蕙質蘭心，她可是立下了頭功啊。我建議，咱們共同舉杯，為了公司更加美好的明天，干一個！”

“志良說的對，這都是集體的智慧和力量”，林畢趕緊補充，這傢伙可不願意俺搶了他的風頭，從宴會開始他的臉就一直陰沉着。

宴會結束后，一幫年輕人仍然意猶未盡，林畢提議銷售部大家去唱卡拉K。這傢伙陰毒得很，從進入練歌房就開始揶揄俺和麻雀的關係，要知道，公司規定男女員談戀愛是要開除的。

俺不願與林畢這樣的小人再糾纏，推脫說身體不適便先行離開了。

正在俺掏出鑰匙準備開出租屋的門時，麻雀打來了電話，“老男人，這麼早就要睡覺啊，明天是周末，我請你喝酒吧，半個小時后，昨日重現酒吧見。”

俺看看錶，11點50分。“瘋丫頭”，俺苦笑着搖搖頭。

昨日重現酒吧在本市赫赫有名，這裏是迷戀夜生活的年輕人的天堂。棲身於夢幻閃爍的燈光里，品味着純正的慕尼黑啤酒，陶醉在或悠揚、或感傷、或快樂、或震撼的音樂聲中，能讓你遠離喧囂都市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忘記生活瑣事的煩惱，拋棄世俗雜念的貪慾，使塵染的靈魂得到洗禮。

酒吧里正在播放着NIRVANA樂隊的omehinginheway，音樂中灑滿憂傷。俺剛一進門，就看見麻雀跳躍着向俺揮動着手臂。

本來想給麻雀叫杯“紅粉佳人“，但小丫頭強烈要求男女平等，無奈俺只有讓服務生端上來兩大杯德國黑啤。麻雀舉起杯，“來，老男人，感謝你剛才在領導們面前替小妹出頭，我敬你”，說完揚起雪白的脖頸，咕咚咕咚地將一杯啤酒灌了下去，然後把杯子墩在桌上，伸出柔嫩的小手在嘴上一抹，活脫一個酒痞子。

麻雀的可愛狀讓俺捧腹，俺打趣道，“你怎麼像個假小子，小心以後嫁不出去啊。”

麻雀滿不在乎，用挑釁的目光直視俺，手不停地點向俺的酒杯，示意俺喝下去。俺自然寧可輸人也不願輸陣，一口氣也喝了底兒掉，將杯子扣在桌上。麻雀隨手叫過服務生，又要了兩杯啤酒，看來今晚她和俺耗上了。

愛上一個人只要一秒，忘記一個人卻要一生。在我們等服務生上啤酒的時候，麻雀突然興奮地叫起來，“老男人，快看，靚女！”俺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個消失了很久卻再也熟悉不過的身影出現在俺的視線中，漸行漸遠，“小筠，小筠”，俺一邊大喊，一邊衝上去，緊緊地抓住正要走出酒吧門口的一個女孩的手。女孩拚命地掙脫了，轉頭愕然地盯着俺。眼前這個清秀的面孔像極了俺的小筠，但她不是，小筠說過，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

俺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座位上，麻雀立馬來了一句，“老男人，你還行不行啊，想女孩想瘋了吧？”俺沒搭理她，顧自掏出煙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看到俺的一反常態，麻雀有些尷尬，連連向俺賠不是。俺苦笑着搖搖頭，端起剛上來的啤酒一飲而盡。俺原本以為，失戀的那個晚上，俺已經流盡了所有的哀傷，但此時俺才發現，小筠已經深深地植入了俺的心裏，生了根，發了芽，只要俺還活着，往事就會像洪水泛濫般連綿不絕地沖盪俺的心房，隱隱作痛。

麻雀對俺，主要是對俺的故事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小丫頭片子對俺軟磨硬泡，使奸耍賴，想從俺嘴裏套出點兒花邊新聞來。藉著酒精的麻醉，俺慢慢地將與小筠曾經的點點滴滴傾吐出來。麻雀大概沒有想到平日裏嘻嘻哈哈，一切無所謂的老男人，竟然還有如此一段驚心動魄的愛情故事，她被感動了，眼圈紅紅的。

凌晨四點，我們離開酒吧，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