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猴子爬桿（下）
火柴當晚的話特別，顯得特頻，整日在單位與人勾心鬥角讓他身心很疲憊，與俺這樣的哥們掏心掏肺，機會還真不多。“良子，哥們不像你學習好，考上了本科，還讀了研究生。我當初讀的警校不過就是個中專，沒有學歷不行啊，這不我現在正讀XX大學的函授本科呢。”
“是啊，多學點知識總是有好處的。”
“知識？呵呵，我要的只是學歷而已。剛畢業的時候，我還感覺自己只是讀了中專，怕人家瞧不起，可是工作一段時間我就發現，在學校里學到的那點知識根本就他媽的用不上，中專已經足夠了。社會上的事兒你就是讀到博士后也弄不明白。”火柴說的雖然有些消極，但很實在，很有道理。
“我們哥幾個原來的家境你也都知道，雖說我家條件要好過你一些，但與那些高官富商比起來也只不過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家庭，能供我念完書找到工作就算是不錯了。剛工作的時候，我可是兢兢業業、一點不幹含糊啊。因為我知道，家裏為我找工作花了不少的錢，我要對得起父母，起碼也要對得起這些錢。可是漸漸地我就發現了，你沒日沒夜地傻干工作根本就沒用，那些業務不精、狗屁不懂的傢伙們就知道巴結領導，不務正業。然而偏偏就是這些人在單位遊刃有餘，深得領導的賞識，我們這些實幹傻乾的人卻只能被排擠在邊緣地帶，你的工作成績不會得到領導重視。就說那一次吧，我們交通隊辦公室主任剛剛調走，在同事們的心目中，我就是不二的人選，因為我平時和同事們的關係都不錯，主要還是我工作表現的出色，我那時沒日沒夜地干出來的。結果怎樣，平日裏大伙兒最瞧不起的一個小混子坐上了辦公室主任的位置。那小子我一直就看不慣他，他也瞧不上我，從他上台那天起就處處與我為敵，給我小鞋穿。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在辦公室和他大幹了一仗，這樣我在交通隊也呆不下去了，還好老丈人家裏條件好，花點錢給我辦到了刑警隊。我天真地以為換了地方空氣能清正些，可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啊，我仍舊扮演着費力不討好的角色，還是被人欺負。痛定思痛，我被逼得沒了辦法，狗急了還跳牆呢，我也學會了拉關係。剛開始我還靦腆的不知怎麼送禮，可是我顫抖地把五萬元錢遞給我們隊長時，人家很自然地就接了過去，就像我遞給他的是一份普通的文件。從此，我知道了送禮其實也很簡單，慢慢地我也學會了拍馬屁拉關係，這讓我受益匪淺，不久我就當上了辦公室主任，那些小人們再也不管瞧不起我了，他們還來拍我的馬屁。就這樣我一發不可收拾，一直走到了今天。我已經總結了，一個人的成功就是要踩着無數人的肩膀爬上去的，只要能達到目的，我們不要在乎手段。如今的社會，就是這麼現實。”
火柴滔滔不絕地說了半天，俺只是靜靜地聆聽，沒插一句話。
火柴端起水杯一口氣喝完，然後又續了一支煙，繼續說，“良子，其實每個人只要進入社會，都會面對像我的這種情況，也包括你。你說說，你們公司是不是也是這樣勾心鬥角，相互算計？”
俺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不用火柴說，這種現象已經成為一種普通的社會現象，人們成之為辦公室政治。人活着都挺難，要想活得明白就難上加難了。
“光聽我一個人白活了，你也說說最近你的情況吧。”
“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嘴上這麼說，我還是把最近公司的那些事兒都一五一十地講給了火柴聽。
“那你打算怎麼辦？就不想藉著這個機會給自己鋪條路？”火柴詢問道。
“我已經看淡了，不想去爭什麼，一切順其自然吧。”
“呵呵，還是那麼天真。良子，你聽說過猴子爬桿嗎？”火柴笑了笑，突然轉頭問了俺一句。
“沒聽過，給我講講吧”，俺最大的好處就是謙虛，對於不懂的事情喜歡刨根問底。
“人這一輩子其實都在玩一種稱之為‘猴子爬桿’的遊戲。社會就好比一根高聳如雲的大杆子，你我這些所有的人都是一隻只順着杆子向上攀爬的小猴子。當你向上看的時候，是一個個冷漠而醜陋的猴子屁股，而往下望的時候，則是一張張討好諂媚的笑臉。你爬得越高，看到的猴子屁股越少，笑臉越多，反之亦然。我們每個人都想法設法地往上爬，要想爬得更高，就勢必要在別人身上踏過去，有的時候也避免不了被別人踩，這是遊戲規則，適者生存。雖然攀爬的過程很痛苦，讓人心力交瘁，但人們卻還是趨之若鶩，不夠一切想爬到最頂端。”火柴說到這兒，頓了頓，目視前方若有所思。
看着裊裊升起的眼圈，俺彷彿看見一隻只猴子正在拚命地向上攀爬着……。
火柴清了清嗓子，繼續說到，“雖然你在公司，我在政府機關，但我們都適合猴子爬桿的遊戲。你想過沒有，現在林畢就這麼壓制你，將來如果他上去了而你還在原地踏步，你還怎麼在公司里混下去？林畢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要不把他踩在腳下，你將永無出頭之日，還有你們的老總焦文瑞，那也是一個陰險的老江湖。我把話放在這兒，如果這次你不能把這筆生意拉過來，你就收拾東西走人吧。即便你換一家公司，還是這個樣子，就你現在的做法還是沒有什麼發展。你不能總是換來換去的吧，那你就總是處在打基礎的階段，前面所有的努力你就都白費了。咱們都已經三十了，還有幾年好時候，再過幾年，你的這輩子也就交代了。其實道理很簡單，只是看你怎麼樣去做。剛開始學着改變是很困難，但只要下決心邁出第一步，剩下的你就覺得這就和小孩過家家一樣容易。”
“良子啊，”火柴瞬間語重心長起來，“你仔細想一想，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你老爸老媽考慮，那家的父母不盼着自己的孩子出人頭地啊！還有朱莉卿，將來還有你的孩子，你作為一個男人有責任讓他們生活的更幸福，所以你必須得改變自己，越快越好。我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你研究生畢業，比我懂得多，我想你會明白其中的道理。”火柴又喝了口水，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
火柴說的對，這些道理俺的確懂得，而且很早就懂得。只是由於性格使然，俺喜歡現在的自己，覺得這樣活得踏實幹凈。但火柴今晚的話還是給了俺很大的震撼，特別是他最後的那幾句話，讓俺想到了彎腰駝背的老爸老媽，特別是他們那期盼的目光。老爸是一個地道的農民，這輩子沒讀過幾天書，整日與土地相伴，但他老人家志向高遠，只是由於家庭條件限制，一輩子只能活在那片窮鄉僻壤，俺就是他生命的繼續，血脈的傳承，對俺他寄託了太大太高的期望。
俺真的是不能在渾渾噩噩地混日子了，俺得讓老爸在鄉親們面前挺起腰桿，讓他有自豪驕傲的資本，那就是他的兒子。
在俺和火柴神侃的過程中，鯰魚醒酒了，他說要去爽一下。“都凌晨兩點多了，哪兒還有小姐，還是老老實實獃著吧。”俺勸道。“讓他去吧，那就這種人。”火柴不以為然，顯然已經習以為常了。
“遠嫖近賭嘛，這樣的好機會我怎麼能錯過呢。”鯰魚說完大搖大擺地獨自尋歡作樂去了。
遠嫖近賭——鯰魚又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