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爭取還是放棄，這是個問題
俗話說“每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個賢內助”。/朱莉卿就是個十分優秀的賢內助，而俺卻未必是個成功的男人。
俺從骨子裏是個隨遇而安的人，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胸無大志、沒有什麼出息的男人。陶淵明《桃花源記》中與世無爭、自由自在的生活狀態使俺無限憧憬，無奈現代職場就是一個弱肉蠶食、適者生存的角斗場，很多事情是不能隨意而行的。
早上上班，俺在電梯裏與焦文瑞不期而遇，從他的眼神中俺分明讀到一種複雜的情緒，但是俺還是和平時一樣，簡單寒暄幾句了事。對這個“笑面虎”，俺原有的一丁點好感現在也蕩然無存了。
進到辦公室，俺的屁股還沒坐穩，麻雀就推門而入了，她是從來也不敲門的。
“姐夫，這是這個月的銷售報表，你先看看，然後給林畢。”
麻雀把報表交給俺后，回頭把門關上了。
“你要幹什麼，難道想非禮我不成！”俺喜歡和她開玩笑，即使她不是俺的小姨子。
“非你個頭！你知不知道公司馬上就要進行人事調整了？現在還有心思說笑，沒心沒肺的傢伙。”
“你是怎麼知道的？”
“現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也許就只有你蒙在鼓裏。”
“是嗎？那快說說，也讓姐夫了解點兒內幕消息。”
“這次調整的主要是生產部、科研部、企劃部還有我們銷售部。特別是科研部部長的位置，很多人都盯上了這塊肥肉。因為公司自成立以來，歷任科研部部長後來都當上了副總，科技部可是幹部的搖籃啊。雖然你年輕，資歷又淺，但你是通信專業的碩士生，在公司的人際關係也不錯，再說現在大家都知道你的公安廳長的女婿，所以還是很有機會的。不過你可要小心點林畢，他也對科技部部長這個職位躍躍欲試呢，而且這傢伙是個小人……”
我們正說著，突然敲門聲想起，林畢走了進來。
看到麻雀在俺屋裏，一種叫敵意的東西在這小子眼中一閃而過。
林畢找我根本就沒什麼正經事，我們心照不宣地扯起淡來，最後他終於按捺不住，轉入了正題，“志良，聽說最近公司要對中層幹部進行一次調整，我在公司工作時間太久了，不像你們年輕人有激情，所以銷售總監這個位置我幹得越來越吃力了，正好借這個機會去科技部養養老。而你學歷高，能力強，銷售總監這個位置你是再適合不過了。有什麼需要的地方別客氣，大哥一定全力支持你。”
林畢顯然在侮辱俺的智商，俺最討厭這種自以為聰明，卻把別人都當成白痴的狗屎。
俺皮笑肉不笑地迎合著他，看着他心滿意足離去的背影，俺有一種莫名的忽悠人的快感。
下午，俺接到兩個電話。
一個是朱莉卿打來的，她提醒俺下班後去學校接她，一起去看望她老爸老媽。朱莉卿的提醒很及時，我還真把這檔子事給忘了。
另一個是火柴打來的，他告訴俺他明天要來新海參加全省公安系統的表彰大會。我們互問了彼此的近況，火柴天生就是個當官的料，在全省開展的公安大比武中，火柴吃住在分局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進行訓練，省廳派去的考核組的三個考官對火柴所在分局的表現非常非常地滿意，特別是對火柴。因為在考核后的當天晚上，火柴自掏腰包，花重金請來了縣城三陪小姐中赫赫有名的“五朵金花”中的三個，讓三個長期在省廳里壓抑的禽獸爽翻了天。臨走前火柴還送給他們每個人一萬多元的禮品。三個考官拍着火柴的肩膀老弟長老弟短，說今後再有什麼事情儘管招呼，他們一定竭盡全力給予幫助。
“良子，這年頭哪有不偷情的貓啊，雖然花了我幾萬，但是今後咱上面有人了，人硬，還肯使勁，辦起事來就方便多了。”火柴感慨道。
如果朱建國知道他手下的官員是這樣一群人渣敗類，不知會做何感想？
俺也把最近公司的情況和火柴簡單地講了講，並且表示互相拆台、挖牆腳不是俺的長項，俺不願為此勞心費力，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該是自己的最終跑不掉，不是自己的俺也不強求。
火柴嚴肅地批評了俺這種不合時宜的落後思想，“良子，記住，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你自己不爭取，別人不會主動施捨給你的，你一定要利用好老丈人的資源，哪有老丈人不幫女婿的道理。今天晚上我就過去，看來還得讓你受一次社會大學的再教育。”火柴如是說。
俺拒絕了他，因為朱莉卿之前的電話。
自從和火柴、鯰魚等哥們兒恢復了頻繁的聯繫后，俺充分感受到了來自兄弟間的溫暖。對於男人來講，有幾個好兄弟是此生最大的財富。很多話只有兄弟之間可以口無遮攔地說，很多事也只有兄弟間可以肆無忌憚地做。只有兄弟們在一起，才會將一切所謂的責任、道德拋在腦後，真正體會到什麼是快意人生。
下班后，俺接上朱莉卿來到了她父母家。這是按照我們當地風俗第七天回門（新婚小兩口結婚第七天去拜望女方父母）后，第一次去朱莉卿娘家。因為攝於丈母娘她老人家的淫威，俺始終對踏進這個家門心存恐懼。
也許是考慮到今後免不了要和這個女婿打交道，特別在自己老了的時候還要有所依靠，董雪蓮對俺竟也出奇的熱情。
朱莉卿娘倆到廚房忙活晚飯，俺陪着朱建國一邊下棋，一邊聊天。
朱建國業餘愛好就是下象棋，而且水平在俺看來出奇的高，即使他讓俺一個車，用我們當地象棋中的專業術語來講，我和人家根本就“對不上夾”。
朱建國簡單地問了問俺的工作情況，並不斷地告誡俺年輕人要不怕吃苦，多用些心思在工作上，如果朱莉卿有什麼意見，他們當父母的會全力地支持俺。
這是多麼好的說話機會啊，俺真想把俺目前的境況告訴他，請他幫俺這個忙，俺要是出息了，對他女兒，對他們一家不都有好處嗎？
可是面對這個慈祥的中年男人，俺卻始終還是張不了口。俺不想讓這個正派的人為了俺的事違反他做人的原則，說句容易挨板磚的話，像這樣為數不多的好官，俺不想壞了他的名聲。再說了，對於自尊心極強的俺來說，更不想給朱莉卿家，尤其是董雪蓮留下任何關於吃軟飯的把柄，雖然現在在很多人看來俺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吃軟飯的小白臉。
飯後，我們四個人坐在一起拉家常，俺又一次燃起向朱建國求助的衝動。
“志良啊，聽卿卿說你最近在單位表現不錯啊。年輕人就是要靠自己努力奮鬥，闖出一片天地來，看來當初卿卿選擇你是很有眼光的，我當初不太同意你們在一起就是怕卿卿將來受苦，唉，當父母的心思希望你能理解。”董雪蓮剝好一個橘子遞給俺。
“媽，您說哪裏話，我都有點無地自容了，怎麼能不理解您的一片苦心呢？”俺趕緊接過橘子，違心地奉承道。
姜還是老的辣，董雪蓮一句話就把所有的門窗都關死了。俺心裏僅存的一點僥倖也被她給扼殺了。還能說什麼呢，攤上這樣一個洞悉你心底深處的丈母娘，俺只能認命了。
本想着第二天火柴來新海，俺再向他好好討教一下經驗。可是火柴卻打電話告訴俺，他分局所在轄區發生一起惡性殺人案，一個長期討要工錢未果的工人藉著酒勁，一怒之下結果了老闆一家四條人命。他開完會得馬上趕回去，不能與俺幽會了。
這究竟是怎樣一個讓人搞不懂弄不明的世界啊。
既然指望不上任何人，俺就只能靠自己了。雖說俺現在也不知究竟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