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下金陵
銅雀山擅長解蠱毒,但時間緊迫,周頌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金陵地區,距離他們所在之處只有三日路程,這裏有煙雨閣坐鎮。煙雨閣主要以修習醫術為主,多出江湖神醫,偶爾也有弟子進入皇宮成為御醫,地位極高。
但選擇金陵,需要隨時提防追趕而來的神機閣以及兩個神秘人,而且尋常醫術,只能延長葉行川的命,並不能完全治癒,若不是走投無路,她絕對不會選擇這個地方。
他們雇了一輛馬車,送他們下金陵。
經過幾日的相處,小蟲子明顯開朗了許多,不過心裏是否念着瞎子,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金陵地區,主城為東居城,」蕭北搖着扇子,故作高深地說,「說起來,聽聞今日東居城有擂台比武,周姑娘感興趣么?」
周頌搖了搖頭:「眼下還是救治葉行川要緊。」
「唉,早知你們二位情比金堅,我真不該多這麼一句嘴。」蕭北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不過聽說這次比賽,獎品是那千年藥草,周姑娘也不感興趣?」
周頌聽出來蕭北在故意嘴貧,也懶得和他拌嘴,答道:「自然要去。」
一聽周頌的回答,蕭北立刻哈哈大笑,對着小蟲子伸出手:
「我就說吧,小蟲子,周姑娘為了葉兄可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辭啊,你賭輸了吧!」
小蟲子氣得直翻白眼:「你也沒說有什麼千年藥草啊!我以後再也不和你賭了!」
「哎——願賭服輸!」蕭北又厚臉皮地把手往小蟲子面前遞了遞,小蟲子便不耐煩地往他手上丟了幾顆糖球,抱着手背過身,索性不理他。
「這不是你前幾日送給小蟲子的糖球么,你怎麼又要回來?」
「我又不是白給,他賭輸了當然得還回來。」
周頌對於這個難以理喻的理由實在無語,沒再說話。
她在心裏盤算着那比武一事,一般來說,江湖上最有威望的比賽,便是武林大會,屆時各路大俠以及蝦兵蟹將都會參加,每年根據武林大會排名,排出江湖高手榜單,一年一換。
周頌前世第一次參加,便排名前一百,頓時舉城聞名,不過後來就被周老爺弄成了廢人。之後再參加,她便排上了第一名,走到任何地方都會被尊稱一句「武帝」。
好漢不提當年勇,這一世的她,雖然有底子,但也只修鍊了不足半年,想在比武比賽中拔得頭籌,簡直是天方夜譚。
更何況,這類比武,放出那麼名貴的藥材,多是各路高手相爭,比賽程度恐怕比武林大會更加激烈。
她光是想想,就感到頭疼不已,如今他們身上的錢財所剩無幾,比武獲勝還可以獲得一大筆賞金,但他們的勝算,實在是太低。
馬車走了三日,他們便到了金陵東居城,東居城與京城氣候區別很大,臨海,如今已接近冬季,天氣還比較溫暖,就是雨水太多。
他們沒帶傘,路上行人也少得可憐,很多店家也大門緊閉,等到他們找到一家客棧,已經被雨水從頭到腳澆了個透。
「日後葉兄若是醒了,我非得讓他請我喝酒不可!」蕭北將葉行川放在客棧的長凳上,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感嘆道。
幾日來,葉行川大多數時間都在昏迷,他的臉色越來越差,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短,每次出行,都是蕭北背着他,背得蕭北腰酸背痛。
周頌掏出身上最後的銀兩,找店家開了兩間房,便扶起葉行川:「你和小蟲子住一間,我和葉行川住一間。」
說罷,她轉身要走,小蟲子卻突然跳起來:「我不,我、我跟你住一間!」
蕭北將他拉回來:「你這孩子,你是男子,周姑娘是女子,你怎的不害臊呢?」
「我,我就要和她一間!」
周頌覺得奇怪,但沒有閑心搭理兩人,見他們爭執半天都沒有結果,索性扶着葉行川回了房。
她將葉行川扶到床上,便坐在一旁看起了功法,看了一會兒,隨後開始打坐。
這客棧環境清幽,住客也比較安靜,適宜打坐。但她坐着坐着,就聽到隔壁房間傳來一聲大叫,她還沒來得及查看,那小蟲子便裹着一條布,上躥下跳地闖進了周頌的房間。
「非禮啊!非禮啊!」小蟲子跑到周頌面前,咋咋呼呼地叫着。
蕭北也緊隨其後,只見他滿臉漲紅,氣急敗壞地吼道:「誰非禮你了!我不就是要來幫你搓背嗎!」
小蟲子躲到周頌身後:「你就是非禮我!你怎麼要跟來?!」
蕭北被氣得結巴:「你、你也沒說,你是女的啊!」
「什麼?」周頌也被驚得站了起來,那小蟲子緊緊抓着她的衣裙,只探出一顆腦袋惡狠狠的盯着蕭北。
「你們也沒問過我啊!」
他們每天都在擔心下一步該怎麼辦,哪有閑心去管小蟲子是男是女,不過小蟲子年齡尚小,之前的乞丐打扮也髒兮兮的,認錯也很正常。
周頌找了件披風給小蟲子披上,說:「就勞煩蕭公子在這裏等等,我帶她過去把澡洗了。」
蕭北氣憤地點點頭。
周頌也沒伺候過人洗澡,只是將小蟲子帶了回去,便坐在一旁繼續打坐。
「你多大了?」
「十二。」
周頌點點頭:「這次來金陵,我將你交給煙雨閣,你在這裏好好學習。」
「我不要!」小蟲子急得站了起來,「我要跟着你們。」
「你跟着我們只會拖後腿。」周頌無情地答道。
「不會的,我要跟着你們!」小蟲子立刻回答。
周頌瞥了她一眼,她知道小蟲子在想什麼:「瞎子已經死了,你跟着我們也沒什麼用處。」
聞言,小蟲子緊緊咬着嘴唇,不知所措地垂下眼眸,又慢慢坐回桶中。
「我知道老大死了,但我想為他報仇。」
「想報仇是你的事,我不想帶着個拖油瓶……」
「我知道葉家的事,也知道你們周家的事,我……我還知道那個二流子的姐姐!」
周頌話音剛落,小蟲子便激動地說道。
周頌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一隻手捏住了小蟲子的臉頰:「不要說謊。」
小蟲子被捏得難受,但還是堅持說道:「我沒有說謊,我是真的知道!」
「那你說說看,你知道什麼。」周頌鬆開手。
小蟲子揉了揉酸痛的臉,說道:「我知道,那二流子的姐姐沒死,不過被人陷害了!」
「然後呢?」
「我不說了!除非你答應我不丟下我!」
周頌還是覺得這小蟲子是在騙她,威脅道:「你若是敢說一句假話,我就把你的舌頭割掉。」
小蟲子對上她那陰冷的目光,不禁打了個寒戰:「我沒說假話,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周頌沉默片刻,開口:「我答應你。」
小蟲子一看有希望,乘勝追擊道:「你們還要教我武功!」
周頌想了想,既然要帶着她,修習一些武功並不是難事,便點點頭答應了。
最後周頌和蕭北還是換了間房,小蟲子睡床,周頌在旁邊的榻上淺寐一會兒,便找了個地方練習。
一直練到雞鳴,后廚夥計走到後院,發現周頌在舞劍,熱情地喚道:「這位姑娘,修鍊辛苦,不如來吃點早飯。」
早飯間,周頌向那夥計打探了一些比武的消息。
「姑娘是第一次來吧?這每年吶,煙雨閣都會組織一場比武,是為「靈草大會」,本來就是讓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小打小鬧,要是在比武期間被哪個煙雨閣的長老看上,還有機會進去拜師學習吶!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年的獎品等級實在是高,這消息剛一放出來,東居城裏就有好多江湖俠士聚集,好不熱鬧啊!」
「你這裏也接待了很多武林高手么?」
周頌吃了一口面,向夥計打聽道。
「可不是!」
說著,夥計便湊到周頌耳邊,神神秘秘地說:「不瞞你說,這坐在你後面的二位,便是江湖上有名的「陰陽大盜」踏花和踏浪;你右邊的一位,便是劍雪山莊的「小劍聖」盛飛英!」
周頌笑了笑,陰陽大盜,她知道,上輩子偷她的丹藥,被她打得屁滾尿流,「小劍聖」倒是不知道,她只知道「劍聖」盛飛葉。不過無論是哪一個,現在看來,都很難對付。
她吃完早飯,準備再找個地方接着練習,卻聽到後邊傳來兩個流里流氣的聲音:
「哎喲,我的手鐲呢?怎麼吃個早飯就不見啦?」
「你這個蠢婆娘,吃個飯手鐲都能弄丟!」
二人一唱一和,說著說著就繞到了盛飛英的旁邊。
「不知這位姑娘,有沒有見到我的手鐲啊?」踏花恬不知恥地湊到盛飛英面前,盛飛英立刻起身,準備離開。
「哎——你別走呀!」踏花拉住盛飛英的手,「姑娘怎麼一語不發就走啦?做賊心虛啦?」
盛飛英一把甩開她的手,面染薄怒:「我沒見過什麼手鐲,放手!」
「哎喲,你那麼凶幹嘛——」
這邊踏花在和盛飛英糾纏不休,另一邊踏浪早就對盛飛英身上的錢袋子起了興趣,一隻賊手慢慢地伸出。
「這「陰陽大盜」還不如改名叫「陰陽小偷」。」周頌在心中嘲道。
她將自己手上的鐲子取了下來,走到踏浪身旁:「這位兄台看看,這是不是你們要找的鐲子?」
周頌一走近,踏浪立刻收回了不乾不淨的手,冠冕堂皇地咳了兩聲:「咳咳,老婆子,你看看是不是你丟的鐲子啊?」
踏花沒有放過盛飛英,一手拉着她,一手搶過周頌的鐲子,仔細端詳許久,尖聲叫道:「就是我的鐲子,是不是你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