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交換看法繃帶精。

第41章 交換看法繃帶精。

白霧阻礙的明明是視線,但和這個走起路來都悄無聲息的人並排行走時,彷彿整個人邁入了某個白色的隔音房間,連聲音都隨之遠去了。

莫名有着和同位體一起入水的錯覺,那種缺氧到產生還在呼吸的幻覺的錯覺。

真是安靜啊,異世界的同位體君。

武偵宰想。

明明先前還像個活人一樣和人插科打諢,不高興了連個臭臉也不擺,直接把自己自閉成了個啞劇演員。

許是武偵宰打量的目光太過正大光明,對視線敏感的少年太宰治微微側目,無聲地詢問他有何貴幹。

哦錯了,不該說他是啞劇演員。

啞劇演員是靠肢體語言與人類的想像達成呼應完成演出的職業,可少年太宰治別說有什麼肢體語言了,他的臉上連稍微誇張一些的表情都不曾出現。

想隨便聊點話題轉移注意力的武偵宰找了個他想知道答案但又並不是那麼在意的問題:“死去的人真的能夠通過白霧重返人間嗎?”

那天他看見的身影,會是死去的人嗎?

一個無聊的問題。

沒有回答的必要。

少年太宰治側過的視線又緩慢地被他收了回去。

“喂——摩西摩西——治醬~你有在聽嗎?”武偵宰雙手放在嘴邊,做着呼喊的動作。

少年太宰治目不斜視地看着正前方,連側耳聆聽的動作都不敷衍一個。

“真是的......”

武偵宰清了清喉嚨換了角度將問題重複了一遍。

“通過白霧重返人間的是怪物嗎?”

少年太宰治冰涼涼的眼神掃了過來,看起來好像很想用一貫的沉默回復武偵宰的問題。

但是按照雙方的合作約定,當武偵宰提到了“怪物”時,少年太宰治就沒有理由再繼續保持沉默了。

“人死是不能復生的。”他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在常人看來,少年太宰治經常說一些前言不搭后語的話,但實際上他只是從人們拐彎抹角的話語中提煉出了背後隱藏的真實想法,再針對那個想法進行的回復罷了。

不同的經歷和環境會塑造出不同的人格,哪怕是異世界的同位體,在當事人沒有特意地相互模仿的情況下,排除掉外貌因素,沒有人會把他們兩個人混淆。

儘管雙方的喜好幾乎是相同的,但看待問題的觀點卻因為不同的人生經歷而產生了分歧。

但是不得不說,不愧是“我”嗎?

儘管與人的人情往來幾乎是零,仍然保留了一雙輕易可以看穿他人內心世界的眼睛。

啊,這種彷彿在與亂步先生對話的感覺。

武偵宰煩躁地揉了揉頭髮。

少年還不到江戶川亂步那般一眼便能看透所有秘密的程度,但因為是相似度高度重疊的異世界的自己,在少年太宰治眼裏,武偵宰的任何想法都可謂是無處遁形。

講真,這種被人一目了然,如同躺在x光機下被細細解析的感覺......還挺不適應的。

甚至武偵宰連自己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內心是什麼想法,僅是順着潛意識隨便撿了話題的開頭,就被少年太宰治給分析了個對穿。

這跟只穿了件褲衩連繃帶也沒有綁的就出入於氣氛嚴謹的公共場合有什麼區別呀?

“真是的,治~醬~給爸爸留點面子吧。”武偵宰毫不客氣地徵用偵探社內流言中的輩分。

少年太宰治雙目冰涼,毫無感情地糾正:“我下次會注意的媽~媽~”

“嘔。”說完兩個人的臉色都有點菜色,似乎被傷敵一千自損一千的招式同歸於盡了。

兩位太宰都不約而同地越過了這個話題。

“如果記憶和情感都還是相同的......為何不能視為同一個人呢?”武偵宰輕咳一聲,試圖用嚴肅到宛如在進行一場學術討論的語氣將話題繼續下去。

如果說前一個問題少年太宰治還能當武偵宰說的是關於佐田家無角鹿的事情,這第二個問題的指向性就很明顯了。

啊,是那個“朋友”吧。少年太宰治想,武偵宰說的是那個與尖嘯同行的紅髮男人吧。

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將皮球又拋回給了武偵宰:“那麼,死亡是由什麼定奪的呢?”

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死亡的意思即為著機體的一切功能在某個時刻產生了不可逆轉的永久性終止活動。常人所謂的復活,在生物學來看是不成立的,因為那意味着機體的功能並非永久性不可逆轉的停止運作,生物學更願意稱之為“假死”。

從科學角度來看,人類的大腦在機體的一切功能產生不可逆轉的終止時,仍然會有一小段時間處於活躍狀態,也就是說,生物學角度的死亡從科學角度來看距離真正的死亡還尚且有着一段可以挽回的距離。

假設在這個時間段內將大腦從停止運作的機體中轉移到另一個仍在運作的機體裏,就能實現某種意義上的復活。

從科學理論上來說,腦死亡后失去思考能力與自我認知的機體才算作死亡。

但從社會角度來看,當一個人被社會孤立排擠不再被提及且無記錄后,這個人以社會角度來看已經可以算是“死亡”了。

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待死亡就會發現同樣的詞彙在不同的領域有着不同的解釋。

“死亡”是由什麼定奪的呢?它似乎只是人類對一個終結現象的描述詞而已。

描述詞從來都是抽象的,是被人類附加了想像力的詞彙。

武偵宰不由得想起了被無角鹿寄生的佐田美都。

看來在少年太宰治的角度,他確實是問了一個十分小白的問題。

被怪物蠶食了大腦的佐田美都本人並沒有自己已經死去的認知,她遵照着生前的活動軌跡,繼續工作繼續生活繼續娛樂,維持着與生前相同無異的人際交往,她並沒有性格大變,身體機能也仍然還在運轉着。

假設死亡在無論哪個領域都算作是“終結”某個現象的形容詞的話,那麼什麼都還在延續着的佐田美都為什麼不能視為“活人”呢?

這不是什麼困難的學術問題。

只是片刻武偵宰就得出了結論。

——因為佐田美都已經沒有未來了啊。

無論是哪一個領域,被視為終結的死亡來臨后,未來都將不復存在了。

……

陵墓園。

這是一片面向大海的陵墓園。

擁有開闊的視野,坐落在後山上的地理位置也使得這裏空氣清新遠離了城市的喧囂,靜謐平和,彷彿時間都遲緩了下來。

但在白霧的籠罩下,再開朗的視野也變得局促狹窄了起來。

明明腳踏實地着,可與這場浩大的白霧比肩穿梭在陵園墓地,還是給了人一種自身的重量猶如孤魂野鬼一樣輕薄,一步一步都在漂泊着無法着地的錯覺。

整個人的從頭到腳都變得輕飄飄的,踩在不知道是大理石還是花崗岩的地面上,連腳尖都被陵墓園特有的冰涼凍得僵硬失去了知覺。

“我記得我上次在這裏放了一個鐵鏟......”擾人的白霧迷濛了視線,武偵宰只能順着陵墓園的欄杆摸索着尋找他放置在這裏的工具。

他本以為越是靠近這裏,越容易產生近鄉情怯的情感,但直到武偵宰手拿鐵鏟,站在了那尊獨立於陵墓園的墳墓面前,他才發覺到自己究竟是有多冷靜。

這是一座獨立於陵園的墳墓,孤零零地立在陵園高處的山丘上。

除了大樹就只有對面的大海與它作伴。

山丘上沒有修建供人行走的墳石小道,只有一條工整的台階為掃墓的人提供爬山的便利。

霧氣里的水汽濕潤了山丘上生長的草木,少年太宰治只能找了個相較乾燥的地方坐了下來。

“亡靈會生氣的吧。”少年太宰治用陳訴的口吻說著詢問的話語。

“生氣也沒辦法,死人沒有話語權。”武偵宰微微一笑,高高舉起的鐵鏟深深鏟進了墓碑前的泥地,反坐力震得他雙手發麻,鐵鏟差點就要從手裏滑落下去。

墳墓的邊上沒有新土,草木也沒有被重物踩踏的腳印。

可是如果不親眼看一遍的話......

武偵宰也說不出自己心裏期待的會是哪一種情況,只能麻木又賣力地將鐵鏟再一次送進泥土。

他在這裏放置鐵鏟的原意是因為想在附近種幾珠好養活的觀賞花,等到花季再靠着大樹在這裏乘涼觀海,在悶熱的天氣里,也能心情愉悅不少。

沒想到這個工具第一次派上用場居然是這樣的情況。

“你就干看着嗎?”武偵宰瞄了眼好奇地鑽研墓碑文字的少年。

【S·Oda】

少年太宰治慢吞吞地將眼球從墓碑上對焦到武偵宰的臉上。

在飢荒,墳墓被視為是死者的財產,為了生存,常常會有生者跑去陵園掘墳。

運氣好的話,或許能挖出些有用的陪葬品,運氣不好的話可能就會被憤怒的亡靈撕扯成碎片。

在很久很久以前,因為亡靈與人類毫無溝通障礙的原因,少年太宰治一度以為亡靈是生命死後的存在模式。

後面發生了什麼才讓他改變了認知來着......

時間過去的太久,記憶就如同生鏽的齒輪,被銹跡卡在了一個十分艱難地大力推動才能繼續運轉的角度。

距離想起新的記憶片段,似乎只需要再多一點點來自外界的刺激就可以辦到。

和異世界同位體近距離接觸果然對記憶的恢復十分有效呢。

少年太宰治因為遇到中原中也而有些低氣壓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他拿起了鐵鏟。

見此,武偵宰反而有些受到驚嚇。

“太宰”有這麼好心嗎?乖巧可從來不能用來形容太宰治啊。

少年太宰治不知道武偵宰在想些什麼,他拿着鐵鏟在武偵宰旁邊蹲下。

就在武偵宰以為少年太宰治要和他一起挖墳的時候,少年擺出了一個古怪卻有些熟悉的姿勢,不太確定地說:“......加油?”

武偵宰:“啊......”

武偵宰知道那股熟悉感是哪裏來的了,這不就是他旁觀少年太宰治殺怪的時候比劃的加油姿勢嗎?

風水輪流轉,這下輪到他被自己堵到語塞了。

就連抱怨對方的舉動過分都沒辦法說出口,誰讓他自己就是這麼乾的,抱怨的話豈不是把自己也罵進去了嗎?

治醬,模仿的天賦是用在這上面的嗎?

武偵宰切了一聲,惋惜自己失去了一個偷懶的機會。

早知道他就在對方殺怪的時候稍微打點醬油了,也好過光看着只動動嘴不動手。

不知過去了多久,鐵鏟終於鏟到了一個堅硬的物體。

是棺材。

武偵宰微微歇息了片刻,握着鐵鏟的手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

“讓我看看......”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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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形怪狀的太宰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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